天色暗了下来,不好再耽搁,刘妈妈陪着舒窈往甘棠院这边过来了。
舒窈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这样的日子,沈君琢不可能不出现。他会穿什么样的衣袍?看见了她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会像初次看见他时那样冷峻,还是像后来那样温和?
她有些惴惴,又有些小小的兴奋,混杂着这样的心情,进了甘棠院。
甘棠院里今日果然不同往日,人很多,最大的那间明间里坐的满满当当,一排是女眷,一排是男宾。她进去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没有落座,趁着乱,她找到了玉瑶身边。正好她的身边有个空座,舒窈就势坐了下来。
刚坐下,玉瑶就拉着她,齉着鼻子,低低的道:
“你也来了?”
舒窈觉得她的手冰凉,握了一下,点点头道:
“你的妈妈没给你带着手炉吗?手怎么这么凉。”
玉瑶扶了扶额头,道:
“怎么没有?我来的早,手炉早凉了。这会子也不好唤她们来给我换换碳。不碍事,就这么着吧。你不知道,这宴难捱着呢。那门就这么大开着,一会儿喝的是冷的,菜是凉的,有个什么吃头。对了,你来之前可曾垫了垫?”
竟是这样的吗?往常在家里的时候,李家在邕州不算大族,过年只是自己一家子聚在一起,人口不算多,十几口子,在一起倒是热热闹闹,她从不觉得难熬。不过坐在这里的确是冷啊,穿堂风嗖嗖地吹着,坐下来一会儿就冻得够呛。
她来之前还真不曾用点东西。想来去年姐姐跟着沈彦,被照顾的好,她也不曾想到这一层。舒窈摇摇头,将自己的手炉塞进玉瑶怀里,道:
“我不饿,我向来晚间就不怎么用东西。这个你先拿着,捂一捂。”
玉瑶推辞了一下,到底冻得难受,抱着了。
人越来越多,余老夫人突然看见了舒窈,招着手让她过去,她一走过去,余老夫人就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了一阵,又问她可想不想家,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有人好奇,问身边的人这姑娘是谁,余老夫人听见了,乐呵呵地道:
“你不知道,这是彦哥儿媳妇的妹子,才来京师不久。这模样人品,和咱们自己家的姑娘一样样的,真真是好!”
显然是要在这么多亲戚面前长舒雅的面子。
众人凑着热闹笑道:
“老夫人真是不客气,哪有这么夸自己家姑娘的?依着我看,这位李二小姐,比咱们家的姑娘还要出挑呢!”
众人又是一阵笑,又打趣了几句,余老夫人放舒窈回自己的座位。恰是这时候,沈君琢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黑色的衣袍,领间绣着金丝的祥云纹,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也是金线绣着暗纹。一进门,就将整个屋子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舒窈的目光看向他,白玉般的面容,精雕细琢的眉眼,如墨的长发,自有一股风流气度,只是浑身依旧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冷冽而威严。
除了国公爷和老夫人,满屋子的人都站起身来拜了下去。舒窈也跟着一起行礼,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视线正看向她,与她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他眼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那清澈的眼神令她心神一震,心口重重地跳了几下,面上就有些热。她赶忙又低下了头,心头忽地泛起一丝甜蜜,那甜蜜一点一点扩散到全身,雀跃着,欢呼着,她抿着嘴轻轻笑,却怎么也不敢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