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老夫人?要不是春桃那么说,要不是梁妈妈又出现了,舒窈怎么都不相信老夫人是这样年轻的一位。她总觉得,老夫人应该是满头银发、戴着抹额,穿着深色裙袄的,如今的这位,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记得,姐姐的信里说过,茂国公沈家的老夫人姓余,夫人姓蒋。那么,这位应该就是余老夫人了。
谁也不知这一瞬间,她已经想了这么多。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表现,舒窈连忙朝老夫人深蹲下去行礼,就连靠在榻上吃粥的舒雅,也要挣扎着起来行礼。
余老夫人忙紧走了几步,上前按住舒雅,又扶起了舒窈,对舒雅道:
“快安稳靠着吧!这就是亲家的二小姐吧?昨夜辛苦你了,我听梁妈妈说你照顾了彦哥媳妇一夜。”
后半句是对舒窈说的。
舒窈忙辞道:
“不敢当老夫人的谢,自己亲姐姐,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我们昨夜里来,理应先去给老夫人请安,碍着夜深了,又记挂着姐姐,就没去叨扰您。现在倒是老夫人先来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舒雅还是扶着许妈妈的手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摇晃,朝余老夫人道:
“都是孙媳的不是,经不住事,劳烦这么多人记挂着我。”
说着,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余老夫人忙上前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
“好孩子,你的不易我都知道,快别这么说,这么说我这心里更难受了。你只好好养着身子,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彦哥儿,为了你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你也得好好保重。”
一番话情深义重,舒雅噙着泪点头。
余老夫人放开她,打量着她的脸色道:
“你身子还弱,一会儿大殓,你就别过去了吧。”
舒雅哪里肯!一想到这是她最后能看见丈夫的时候,就算走不了路也得让人抬着过去。她摇摇头,伸手扯过春桃手里的孝帽子,戴在头上,红着一双眼,坚定地道:
“老夫人要是真疼我,就让我去……”
余老夫人看着她,沉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吩咐舒雅身边的人好生照顾好大奶奶,便转身走了。
一行人往灵堂里去。天色还暗着,转眼露出来惨淡的蟹壳青色,一路上挂满了白灯笼,加上白雪,整个一个素银的世界。
风有些冷,有些硬,舒雅的脚步还有些发虚,平地上也走的高一脚低一脚。舒窈扶着她,心里沉沉的。
还未到灵堂,拦路又来了一波人。为首的妇人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两鬓上贴着两片圆圆的膏药,眼窝有些深,眼角透着犀利,高颧骨、高鼻梁,下垂着嘴角,面色不是很好。
两路人见了面,舒雅轻轻拽了舒窈一下,上前给来人行了礼,舒雅道:
“儿媳给母亲请安!”
舒窈这才知道这位原来是茂国公夫人蒋氏,忙也跟着姐姐行了礼。
这边一大片行礼的,蒋夫人草草看了她们一眼,自己俯身给老夫人行了礼,口中道:“母亲大安!”
余老夫人也没多说话,朝着蒋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转身携了舒雅的手,对蒋夫人道:
“彦哥媳妇是有身子的人,回头你往她院子里添个小厨房,爱吃什么让她们自己弄去,也是你当祖母疼孙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