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春桃早放下了碗,舒雅吃了没几口,就摇了摇头,表示不愿再吃,只靠着春桃的肩,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舒窈见了,上前替下春桃,一手揽着舒雅,一手拿帕子轻轻擦她脸颊上的泪水。
春桃见状,无声地叹口气,招呼另一个大丫鬟春霞,带着刘妈妈和秋霜去用饭、安排住处。
屋里没了别人,只剩下舒雅舒窈姊妹两个,一时静静地。
过了好一阵,舒雅忽然抬手,往枕下摸去,摸出一个碧绿的镯子,抱在了怀里,轻轻地说道:
“这是他送我的……他说才定亲时,他借着外出读书,往邕州跑了一趟,偷偷看过了我……回来就买了这个镯子……”
一瞬间,舒窈的泪水溢了出来。她想过姐姐在婆家可能受婆婆刁难,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难适应,怕她从没见过姐夫,盲婚哑嫁,两人在一起多有不和,却没想过如今这种最大的不幸和悲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紧紧地搂着舒雅。
舒雅珍而重之地捧着镯子,不错眼地看着,看了好一阵,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舒窈,眼里的泪水慢慢蓄了上来,她说:
“他得知我有了身孕,高兴的什么似的。那天晚上,我说我想吃爽风斋的腌萝卜皮……第二天,我在家里等他散学回来,等了好久……小厮们抬着他回来的,说马惊了,大少爷摔了马……我安顿他躺下,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从他换下的衣服上,闻到了腌萝卜的味儿……我才知道他是去给我买腌萝卜皮了……舒窈啊,我……我……”
舒雅哽着说不出话来了,泪水滂沱,双肩抖个不停。舒窈紧紧抱住她,任她的泪水落在她的肩上,只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地说着:
“这不怪你,不怪你……”
她感到舒雅在她肩上艰难地摇着头,心里的难过就一阵紧似一阵,她的姐姐,没了母亲的庇护,很早就挑起管家的担子,好容易嫁了个两情相悦的郎君,不过一年,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苍天啊,为何会如此残忍?
舒雅这样难过,身子又弱,哭着哭着,趴在舒窈的肩上睡着了。舒窈将她轻轻放下,就算睡着了,也睡不安稳,有时惊恐,有时流泪。
舒窈唤了春桃,让她搬了一张矮榻放在舒雅边上,自己和衣躺了上去,不时地看一看舒雅。这么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临到卯时才迷迷糊糊入睡,只是很快又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舒窈从榻上惊醒,抬头看舒雅,见她已经醒了,睁着两眼看着帐顶。外面天还黑着,有低低的乱糟糟的人声传进来,应该是在准备大殓了。
舒窈起身将灯挑亮,门外候着的许妈妈、刘妈妈等人轻轻走了进来,忙着给她们姊妹两个穿戴好衣裳。
比起来昨天夜里初见,舒雅的脸色竟然好了一些,只是还有些发虚,人有些晃晃悠悠。待穿戴好,舒雅竟主动要吃东西,众人心中都有些欣喜。
才吃了两口,春桃掀了帘子道:
“老夫人往这边来了!”
才说完,就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梁妈妈打着帘子先露面,后面跟着一群人,打头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梳着圆髻,如墨的发上戴了几根白玉的簪子,插了一把素银的梳篦。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细看下和蔼可亲,透着温和,只是眼下带着靑影,显出疲惫和哀伤来。着一身淡青色近似白的衣衫,通身显得极为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