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形势等到景帝上位之后,好家伙,那可真的是新仇加旧恨,眼珠子相互一瞪绝对能给人磨出火星子出来。  吴王虽然不止太子一个儿子,但肯定是当继承人培养的那个用的心血最多啊。结果被刘启痛痛快快一博局砸下去,也就勉强保留一个全身,估计头颅面容都辨认不算太清的。  更何况吴王刘濞本来和汉室的血缘就算不上亲密。他是刘邦哥哥刘仲的儿子,在高帝十一年的时候因为年轻力壮,被膝下没有什么年龄合适儿子的刘邦无奈拉了出来,分封以镇压吴、会稽的轻悍之气。  因为给他的封地一开始就大的让人心惊,刘邦刚册封完毕就有点后悔了,说他看上去就有谋反的样子。之后更是努力地一手施压一手施恩,循循善诱地抚摸着刘濞的背对他说:“汉後五十年东南有乱者,岂若邪?然天下同姓为一家也,慎无反!”

——如果这个记载不是因为后来吴王造反了,所以司马迁附会的“预言”,那就不得不说刘邦的眼光确实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毒辣。  口头上说着不敢的刘濞,早在吕惠时期,就“招致天下亡命者铸钱,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富饶”——这又是纠集不法武装力量,又是铸钱煮盐掌握住了经济命脉,甚至通过不收赋税来收买封国境内的人心。  你说他不想造反?谁信啊!  所以果不其然,在景帝二年,刘濞就联合东方诸国势力,以景帝受奸臣蛊惑竟然削藩为由,掀起了著名的吴楚七国之乱。  好一个朱棣看了拍手叫好的“奉天靖难”啊,可惜他刘濞不是朱棣,刘启更不是朱允炆那个愣头青。】  刘邦脸上笑嘻嘻,一副被天幕夸了好高兴的样子,内心重重划去了刘濞的名字。  刘邦:我就知道我那两个哥哥和他们的种都不靠谱……!(新仇旧恨大范围迁怒)  他对头顶上两个哥哥本来就称不上亲近。  大哥走得早,留下的嫂嫂当初瞧不上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小叔子,不肯支持当年刘邦在丰县收小弟的事业,于是有一回在他带着小弟们上门蹭饭的时候装作饭已经被吃完了,来赶人走。  刘邦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已经有人劝他要给自己的亲哥封侯,大赏宗室的地步下,依旧不肯给嫂嫂一家有所恩惠。  ——这还是他自己不知道,他未来实在拗不过亲爹,勉为其难给哥哥一家封了个羹颉侯——顺带还要嘲讽嫂嫂当年刮锅表示没饭吃的过往。  二哥倒还好一点,但作为一向勤劳能干的日子人,叛逆少年刘邦没少被亲爹拿来去和刘仲比较——现在知道未来侄子要造反,心里更不舒服了。  刘邦:(面无表情)要不然干脆一步到位,削了异姓诸侯王之后干脆不立同姓诸侯王了吧。别让后人还为这些亲戚头痛。  —  朱瞻基:?天幕,你还不说我儿子我都忍了,你怎么讲汉朝景帝还能牵扯上我们大明的?  因为一直讲的是前朝的事,所以安安分分地听着的朱瞻基警觉地抬头。  ——我爷爷那当然是真的奉天靖难!是建文不当人侄!  永乐大帝的“好圣孙”在此郑重声明。  【在传统观点里面,大家好像都认为刘启上台的第一件事,就和建文一样,那叫一个大削特削。  但事实并非如此。  刘启的脑子可比建文聪明且冷静地多啊,我都不知道建文有他这样一个模板可以抄,还怎么抄都不会抄的。  刘启即位初年,最重要的举措其实是稳定朝政,收拢权利。他甚至在景帝元年的时候,还派遣陶青前往代地安抚匈奴,约与和亲。其目的都只有一个:攘外必先安内。  攘外,说的是诸侯国和匈奴;安内,说的是从军功集团和外戚儒吏手中夺回朝政。  考察七国之乱以前,晁错为汉室制定的法律,应该包括景帝元年“郡国或硗狭……议民欲徙宽大地者,听之”和景帝二年的“男子二十而得傅”这两条。  虽然有便民与不便的差异,但品味这两条律令最后想要导向的结果:前者是想要与关外争夺民众,提高关中较低的人口密度;后者是要求中低级爵位者降低开始服役年龄。  我们不难看出,这些都是削弱军功阶层而强大国家的措施。既然如此,推测剩下那些未曾被记录的律令,大概也都是类似的效果。所以才会发生军功集团的代表,丞相申屠嘉想要借“擅穿宗庙垣为门”一事,请求诛杀晁错的斗争来。  可惜的是,刘启的屁股一开始就是歪的啊!所以这件事最后被他诡辩一通不了了之,把申屠嘉气得啊,很快就发病而死。但考虑他告状失败之后,竟然还敢怒气冲冲地对自己的长史说,早知道我就该先斩后奏,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儿所卖,误我啊!  嗯……面对皇帝的宠臣竟然想先斩后奏,事后还痛骂对方不过是个黄毛小儿……可以看出来这群军功集团们在文帝死后,已经逐渐嚣张到一个找死的地步了。  也不怪刘启削你们啊,换我我也削!】  汉初朝臣们:什么毛病啊,这么有底气的?你们这群后辈没事吧!!!  他们都忍不住用一种看傻子的怜悯目光望着天幕上吹胡子瞪眼的老大臣:这一看就是没被生活毒打过吧,这辈子遇见的君主是不是都是好脾气的啊。没见过刘邦跟你蹬鼻子上脸的流氓作派是吧?  没事,这一辈子很快的,马上就过去了(迫真)。  【申屠嘉死后,刘启按惯例,升任原御史大夫陶青为相,又提拔晁错做御史大夫。其用意相当明显,就是想徐徐图之,任用晁错为相,进一步削弱军功集团的势力。  至于诸侯王们,刘启和晁错确实也干出了以罪削赵王、胶西王郡县之事,但主要是时机正好,因罪而削,并没有将朝政的重点放在削藩之上。  那么,既然景帝的开局是如此谨慎,为什么到了景帝二年,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刘启尚且没有真正准备好削藩的时候,他和晁错却偏要“请诸侯之罪”,“更令三十章,诸侯皆喧哗疾晁错”,甚至给出了“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这样堪称暴躁的论断呢?  ——很简单,吴王刘濞多年来贿赂朝臣以遮掩自己国内谋反行径的大事,突然地,让双方都措手不及地暴露了。  晁错就任御史大夫之后,利用自己的职权开始调查吴相袁盎受贿一事。本意其实一是为了解决旧怨,二是为了打压外戚儒吏势力。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一查,查出了吴王打算造反,贿赂朝中大臣替他遮掩这样的惊天阴谋。  于是刘启和晁错两人不得不立即停止朝政改革,转而将全部重心挪向削藩。  明代的张燧曾批判景帝君臣的贸然削藩:觉得“亟削则必反,缓削则可以不反”,认为刘濞都已经老了,再缓几年说不定他人都死了,何必那么早削藩,逼得吴王造反呢?  额……对此我只能说,真不愧是明朝文人啊,他是懂得什么叫做以今度古的,他这哪里批判的是刘启和晁错啊,他这明明骂的是建文啊!  实际上,当袁盎受贿案一爆发出来,汉吴两方必然都会受到强烈的刺激,吴国造不造反的主动权也就已经不在刘启的手中,两方的矛盾也确实已经达到了不管削不削藩,刘濞一定会造反的地步。  因为吴王多年以来收买朝臣所得到的影响力,竟然已经达到了“汉廷臣方议削吴”,吴王自己就已经知道了的地步。更有甚者,在刘启打算削藩的时候,反对最大声的前吴相窦婴——他甚至还是刘启母族出身的外戚!  都这种影响力了,你说刘濞造反不是自己想的,说刘启不削他就不会造反?  别太荒谬。】  刘濞……  刘恒的神色随着天幕的诉说,一步步地沉重了下去,在听到吴王收买朝臣所获得的影响力之后,反倒笑了起来。  但这笑的底下,实际上隐藏的是锋利的,接近于杀意的怒气。  他早就知道吴王心底肯定有点那样的小心思,但他没想到他的准备已经如此的丰富了。  ……不急,在刘恒不变的微笑之下,是冷淡的思考。  总有一天会送他上路的,不急。  【我们现在回头去看吴国的反心和造反实力,在文帝时便“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卒践更,辄与平贾。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佗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讼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馀年,以故能使其众”,感觉早就已经昭然若揭,所以很难理解为什么汉室不早多加警惕。  但那是因为记载这件事情的司马迁自己,都已经生活在了七国之乱之后,他所记录的时候,本身就用在用一种后世的眼光去按照时间线的逻辑排列事实。  实际上,在文景两朝的当事人眼中,吴王的谋反之心遮掩得还算巧妙:贾谊的《治安策》中,尚且将吴楚齐赵并列,并没有觉得要单独特别防备吴国。汉朝廷除了吴国表面上没办法遮掩的招揽亡命之徒、煮盐、铸钱、无赋以外,压根不知道吴国的虚实。  你当然也会问了,这几条下来,是个人难道不都该知道吴国到底有多有钱吗?逻辑推理难道推不出来它有多强大吗?  ——抱歉,作为景帝之前,受黄老“藏富于民”思想影响,国库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钱的汉朝中央朝廷,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一个政府在有钱之后能有什么样的力量……  这大概就叫做,被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吧。】  汉初:……倒也,不至于吧……他们多少还是知道,没有钱粮的话,这仗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一群对于实际上的经济货币政策真的没有多少具体概念的布衣将相们面面相觑。  【所以,在景帝君臣确定了必须削藩这一具体方针的同时,他们在低估了吴国的国力与其他地方藩王因削藩对中央的怨念,高估了自己对朝堂的掌控能力,这种过于乐观的揣测下干出了和后世建文帝隔了几千年差不多下饭的操作。  ——先削势力较弱的楚国,断其助力,再削势力较强的吴国,逼其反叛。  ……只能问一问建文啊,刘启这种手腕的皇帝,都险些翻车的前车之鉴就放在这呢,你们君臣难道史书都不读的吗?  哦,你们可能看不起刘启啊,那没事了,看不清自己真的挺活该的。  甚至虽然和建文的思路差不多,刘启也比他高一个段位:建文帝除去周王试图削弱朱棣的势力,可朱棣本身的势力完全没办法被周王所影响。而吴楚地盘相连,可以相为呼应,这才叫做真的断其羽翼。  但在这里辩论刘启当时削藩思路的合理性与否也没什么意义,反正无论如何,七国之乱还是在吴王刘濞带头的情况下,轰轰烈烈地爆发了。  而他们所该面对的第一道的屏障,便是刘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对汉室,刘启的统治此刻真正忠贞不二的梁王,刘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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