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玉辞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但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昔微也没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指尖一抬,碧玉小勺朝她唇边一捅—— 顾玉辞只觉得舌尖一凉,接着有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来,不及她反应,那半勺奶酪已滑入了喉中。 “你给我喂的什么?”顾玉辞低呼一声,手指抚上咽喉,似要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可这奶酪入口即化,早已顺着食道吞进了腹中。
她惊惶抬眼,眸底隐有愤怒:“赵昔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昔微“噗呲”笑了出来,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嘲讽:“阿辞妹妹自己夜路走多了,看谁都像鬼,你闲着没事喜欢给人送什么药膳,就觉得别人也会这样做?”她笑完,二指一松,碧玉小勺坠落碗中,发出“叮当”脆响,宛如清泉漱玉,悦耳至极。 顾玉辞却觉得刺耳挠心,让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心,那双艳丽动人的桃花美眸也变得幽暗了起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赵昔微把玉碗放在桌上,抿唇一笑:“初春时节,桃李都才开花,这樱桃整个天下也就只有不到二两,可谓是黄金三千也难求一果。我便是有心要毒杀你,也舍不得这样糟蹋好东西。”
“你——”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两个人之间那层纱布也没必要再遮着罩着了,顾玉辞望着面前的碧玉碗,那碗中暗红色的果浆,逐渐朦胧,最后成了一片似是而非的血迹,让她整个头皮都绷得紧紧的。 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太过紧张,她竟然觉得胃里有酸水翻腾而上。 她抬手捂着心口,压着嗓音咬牙道:“赵昔微,你到底想做什么……” 话才出口,“哇”地一下,酸水直冲喉咙,她急忙抬袖捂嘴,只留下一双眼睛,充满了愤怒和警惕,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赵昔微,你往奶酪里加了什么?!”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擅于药理的顾大小姐竟然连这也吃不出来?”
赵昔微挑眉一笑。
顾玉辞脸色霎时间白了下来,喃喃问道:“这是什么?”“没什么!”
赵昔微一抚衣袖,在椅子里端正做好,含笑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你……”她目光幽幽一闪,几乎是一个瞬间,便很快反应过来:“你也认识龙髓草?”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赵昔微笑意粲然,“我娘曾是医术圣手,虽然她不曾教我行医,可我到底是在山林中的生活过的,一些奇珍药材,偶尔见到也会记在心里……好巧不巧,阿辞送来的那碗药膳,就用到了这味药材……”
“你……”顾玉辞用力捂着心口,强压下那一股又一股强烈的呕吐的感觉,洁白的额头上立即渗出来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也不用担心,这药草并不会致人死亡,只是服用之后会有孕吐迹象……哦,忘了告诉你了!”赵昔微眨了眨眼,笑得十分狡黠,“山里女人常年劳累,有时为了偷得空闲,便会采龙髓草煎水服下,以达到孕吐之效,用来蒙骗丈夫和婆婆。”
“所以……”她手指勾了勾,仿佛招弄小猫儿一样,充满了戏谑的味道:“阿辞妹妹接下来,可要如孕妇一样,吐上好几日了呢!”
“你……你……” 别人出现孕吐征兆不要紧,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突然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东宫…… 虽然皇帝有意让太子纳她为侧妃,可这到底只是一纸命令,太子尚未执行。 名不正则不顺。 如果此时风言风语传开了去,别人怎么看待顾家,这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她自己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是,她是处心积虑想要嫁入东宫,但那都是一个原因:李玄夜曾堂而皇之地拒绝过她,所以她必须要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女人,才能抹掉自己当初的狼狈。 如果她现在大吐特吐,一个“有孕”的谣言传播开来,她即使以后能成为他的女人,又还有什么用?! 恨意和怒意似铁水浇灌下来,让她整个躯壳都滚烫了起来。 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只能用力捂着嘴,牙关紧紧地咬合,直将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也不肯松半口气,生怕一不小心就吐出酸水来。 赵昔微这一刻只觉得无比畅快。 以前,她碍于太子妃的身份,在乎李玄夜的处境,所以即使顾玉辞屡次挑衅,她也多半是能忍则忍,能让就让,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想让对方彻底下不来台。 但现在她不想了。 她反正也很快就不是太子妃了,太子殿下会不会为难,她也不想去考虑了。 顾玉辞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算计她,她为什么不索性将计就计呢? 她半俯着身,掌心落在顾玉辞的肩头,笑容凉凉的,声音也淡淡的,只有那双杏眼格外的明亮,清凌凌地盯着对方:“不仅如此,我还在里面加了双倍的仙鹤草,阿辞大概这两个月内,是没有行经的烦恼了……” 又是呕吐,再加上没有葵水,便是请再好的名医过来,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怀疑是有孕…… “你……”顾玉辞才开口说出一个字,立即捂住唇,趴在了桌上。 左右宫女都如石雕一样站着,没有赵昔微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上前服侍。 她挣扎了片刻,大口大口地把涌上来的酸水强行咽入腹中,好容易有了一瞬间的喘息,她终于咬着牙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赵昔微,你这样设计我,不等于把太子殿下也牵连进去了?”
她桃花眼里有血丝浮现,愤怒到极点,更有一种毁天灭地的绝美。 而最让她惊讶的是,在最要紧的时刻,她竟然会考虑他的难处:“赵昔微,他宠你,护你,偏爱着你,为了你,他不惜对抗陛下,在御前长跪不起,而你却为了一时的痛快,竟然如此作践他的尊严!”
她也不知道是气得狠了,还是酸涩极了,只狠狠咬着牙,发出含糊却沉重的声音:“你自私、凉薄、锱铢必较,枉他对你一片苦心,到头来,你对他的情分,还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