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急抬头,只见一个相貎古怪的老鬼,身穿道袍,手持一把黑色拂尘,傲然站在不远处,竟然是国师季寻子。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正坤指着老鬼对郭巧茹道: “娘,你看当年抓走你的恶鬼可就是这个老东西?”郭巧茹道:“就是这个老鬼,他即使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季寻子蔑笑道:“认得我又怎样?”
李正坤咬牙切齿:“无耻老鬼,老爷我明人不做暗事,今天你既不长眼,撞上前来,老爷正好为我母亲报仇!”
言罢往空中一跃,化着一道凌厉的黑风,向着季寻子扑去。 “狂妄小鬼儿,尔不过一百多年的道行,不知天高地厚,居然飞蛾扑火!”
季寻子骂道。忽从他背后闪出一鬼,手执一条黑色大口袋,照着扑上来的黑风兜头罩下,将李正坤严严实实装于袋中,一把封住袋口,用绳子牢牢捆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在电光石火之间,李正坤尚未反应过来,便着了季寻子的道儿。当然主要原因还在于李正坤急于为母亲报仇,没有料到季寻子竟还藏有这样一手,俗话有言:强中更有强中手!李正坤轻视季寻子,有些托大,便遭此败。 擒住李正坤的鬼名叫于立板,生前是一个魔术师,特点是可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偷牌换牌,手法极快,着实厉害。季寻子有个习惯,喜欢收罗奇技异能之鬼,哪怕是鸡鸣狗盗之徒,也不嫌弃,一律收归帐下,养于幕中,以备不时之需。季寻子知道李正坤会变黑风,此次来昆仑山擒他,便从幕中挑选出一批奇能异鬼,其中便有于立板。季寻子命于立板拿着口袋,藏在他身后,如此如此。李正坤果然上当。 季寻子派出亲卫兵前往昆仑山井狱送粮,并绞回郭巧茹头发,掐算日子,派去的一队卫兵却没有如期返回复命,知是出了意外,便密派鬼偷偷来昆仑山侦察。 探子看见李正坤带着郭巧茹和席青忭,在井狱外面散步溜弯儿,谈笑风生,毫无戒备,就跟没事一般,回禀季寻子,季寻子心中冷笑:李正坤,你小子也太狂妄了,难道欺老夫瞒顸无能,只会讨好逢迎天子,没有手段不成! 当下调兵遣将,挑选异鬼,赶来昆仑山。 李正坤大意失荆州,被擒住装在口袋之中,袋子为特殊材料织成,他身上又无刀剑,虽左冲右突,却无法逃脱。 季寻子一声令下,左右山峰冲出大队埋伏的金甲武士,将郭巧茹、席青忭、猫咪和仆鬼团团围在垓心。 仆鬼左顾右盼,一脸惶然,季寻子喝道: “尔还不归队?”
仆鬼醒悟,赶紧奔到季寻子身边,指着猫咪叫道:“国师爷小心,那畜生能变成大老虎吃鬼,我带来的十一个弟兄都被它吃掉!”
季寻子早已成竹在胸,因为猫咪变成巨虎给郭巧茹表演节目的事,探子也看见,回来作了禀告。为了对付巨猫,季寻子又在幕中挑出一鬼,随队带来。 那鬼名叫时原,生前是个口技演员,无论动物、人物还是器物,只要能发声,他皆能模仿得维妙维肖,以假乱真。 席青忭见情郎李正坤被抓住塞进口袋,她和郭巧茹又被几重金甲武士围住,情势万分危急,现在能保护她和郭巧茹的只有这只猫咪,便冲猫叫道: “你平时总变着老虎追逐吓唬那些小鬼物,今天面对这些恶鬼却无动于衷,害怕了吗?”
猫咪其实早就按捺不住,只是自从它的主人名单中增添了李正坤和郭巧茹,它的纪律性增强了,无令不敢擅动,以免造成混乱,此时见原主人,在它心目中也即是最高的主人发话,它自然坚决执行,立即大吼一声,化着一只大象一般的巨虎,跳起来便向身边的金甲武士扑去。 武士们虽然平素作威作福惯了,可何曾见过此等异事,都吓得连连后退,躲避不迭,队形一时大乱。 巨虎叼住就近一个武士,嘎嘣两声,便嚼啐吞下。 郭巧茹第一次看见这种血腥场面,吓得脸色大变,身体也有些发抖。席青忭除开猫咪第一次变成巨虎救她时见过这种场景,这也是第二次见到,受到的震惊其实不比郭巧茹小,但她死龄虽小,只有十八岁,担当却不小,又自认作为郭巧茹的准儿媳,焉能在危难面前退让,自有保护婆婆之责,因此,她不仅克服恐惧恶心的心理,而且对猫咪的行为大加赞叹,高声喊道: “吃光他们!让这帮恶鬼再也不能作恶!”
巨虎吞下武士后,大吼一声,再次向武士队伍发起攻击,武士们纷纷溃退。 季寻子却一点不惊慌,大喝一声: “时原安在!”
一个鬼从旁边的队伍中跳出,对着巨虎连学鼠叫。 猫到底是猫,不能与天性相抗,虽已变着巨虎,正在大块朵颐甲士,可一听见老鼠叫,立即矮身变回小猫,四处窜跳寻找,试图找到老鼠,一口吞之。 巨虎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金甲武士不觉哈哈大笑,纷纷围过来逗弄它,还有武士顺过矛杆拨弄它的毛发。 季寻子喝道:“有什么好耍,杀掉这小畜生!”
一个武士闻命,绰起长矛猛刺进猫咪的腹部,猫咪肚破肠流,倒于地上,一动不动。 “啊!”
席青忭惊叫一声,歪歪倒在郭巧茹怀里。
郭巧茹毕竟死龄长些,见此情形知是回天无力,便对季寻子道: “我的事跟我儿子和这丫头无关,无论你要怎样惩罚我,我都接受,只求你别伤害他们。”季寻子冷笑道:“你想什么呢?你儿子李正坤是朝庭命官,此时我暂不处置他,我会带他回平都山,奏明阴天子,由天子发落。至于他受不受伤害,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李正坤肯定会被打入地狱,受苦不尽,生不如死!哈哈哈——至于你和席青忭,尔等两个贱鬼,居然也敢跟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儿李正坤一道,藐视王法,对抗朝庭,若不让你们吃些苦头,你们还以为阴庭没有王法铁律!”
命在地上埋两根铁柱,将两个女鬼绑在铁柱上,用鞭子各打两千鞭。 可怜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弱女鬼,被鞭打得体无完肤,气息奄奄,命悬一线。 但两个鬼虽然忍不住高声申赢,但没叫一声屈,没求一声饶,显得异常坚强。 两千鞭打完,两个女鬼早晕死过去,没有任何声息。 季寻子一直留意着脚前的口袋,他故意给两个女鬼用重刑,让她们痛苦万分的申赢之声,给李正坤此时定然又痛又悔的心中伤口狂撒盐巴,如果李正坤也大声呼痛,他将会非常开心。 可袋中安安静静,李正坤似乎已经晕死过去,听不见两个心爱的女鬼受苦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季寻子问魔术师于立板: “你确定将李正坤装在袋中,没让他跑了?”
于立板道:“请国师爷放心,那股黑风被我完全装入袋中,休想跑得了,除非那风不是李正坤所化。”
一边说,一边用脚踢了踢口袋。袋虽鼓胀,却看不出里面有身躯的形状,踢在上面,就如装着风的气球,于立板心中也不踏实了,检查了一下扎紧的袋口,有些犹疑起来: “是不是袋口没扎紧,让李正坤跑了?要不打开看一看。”
季寻子喝住他:“不要上当,这定然是李正坤意图瞒天过海之计,假意昏厥无动静,诱使我们打开口袋。他若已逃脱口袋,哪里听得他两个女鬼受苦,一定早跳将出来,跟我们相拼。对了,有办法了。”
命将两个女鬼解下铁柱,押将过来,命武士将刀架在女鬼脖上,然后对着口袋道: “李正坤,我现将你放出,如果你不乖乖跟我回京城,向皇上请罪,我便杀掉郭巧茹和席青忭。”
于立板慢慢解开口袋,只见一股黑烟从袋中窜出,却未显出身形,只徜徉在低空之中。细闻似有啜泣之声。 于立板有些迷惘地望着季寻子,意思是国师是不是判断错了,李正坤早逃掉了,而自己枉称魔术快手,这次失手裁跟头了。 季寻子到底是两千多年的老鬼,十分深沉老辣,对着空中若有若无的黑烟道: “李正坤,现身吧,我们谈一谈,否则,吃亏的可是你的女鬼。”
金甲武士们都睁大双眼,盯着前面空地,可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于立板看得清楚,因为他异常眼明手快,能见别鬼所不能见。 他见黑烟缓缓坠到地上,屈成一团,然后显出一个鬼来,正是坐在地上、满面泪痕的李正坤。 李正坤在袋中又恨又悔,但毫无办法,后来听见母亲和席青忭遭受酷刑,更是锥心泣血,难于自抑,也晕了过去。所以,于立板踢他时,他没有任何反应。 待他悠悠醒转,听了季寻子的话,便缓缓窜出袋口,却因羞愧难当,一时不敢现身,怕看见郭巧茹和席青忭受尽折磨的惨状。 要说按李正坤的功夫,只要逃脱束缚,便能大展身手,虽不敢说能百分之百拿下季寻子,但救出郭巧茹和席青忭应无太大问题,可是,季寻子实在太过阴险狡诈,又准备得十分充分,李正坤拿不准他到底还藏有什么恶毒手段,一时不敢冒失,因为两个心爱的女鬼被拿住,所谓投鼠忌器,正是此理。 但李正坤的确心中悲伤,站立不住,只能坐在地上跟季寻子谈判: “我可以跟你回去向天子请罪,随便怎么处罚我,下地狱也好,投胎转世也好,我都不反抗,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立即放了我的母亲和席青忭!否则,一切免谈。”
“哈哈哈——”季寻子仰天大笑,“李正坤,你太天真了,说梦话吧,朝庭自有律法制度,可不是由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