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道:实不相瞒两位先生,我早就想带兵进山,彻底剿灭山贼,只因担心孤掌难鸣,不得不先忍耐一下,将五城兵马联络组织起来,再作打算。但如今形势不一样了,我得到一件神兵利器,可抵千军万马,就算五城兵马不动,只我当阳一城之兵,我也能将五华山之贼剿个干净!明、后两日准备,第三日我便带兵进山,二位意下如何?
李天侯脸色一变:“老爷这是心存侥幸,居然想凭着一杆什么神枪,便横扫盘踞千年的山贼,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我等泪满襟’!”李正坤大怒:“老匹夫实乃妄言,若不念你一向忠心,立将你推出斩之!”
李天侯脖子一梗:“刀斧加身,老夫之色不变,言亦不变!”
见二鬼言语已僵,包振堂赶紧相劝:“请公子息怒,李先生多次安排密探进五华山,刺探天清寨敌情,山贼有过万之众,凶狠残暴,又据寨筑垒,凭险自守,如果冒然带兵进山,恐有不测之虞,还请公子三思。”
李正坤同样听不进去,恼道:“按你的意思,我只能龟缩在当阳城中,任由山贼上门叫阵?当年蜀魏国力、兵力皆相差甚为悬殊,诸葛亮却不惧敌我强弱之势,毅然率军六出祁山,北伐曹魏,取以攻为守之计,乃是蜀国存国之道!况如今,老爷我得到神助,天赐神枪,又已收服周边五城兵马,正是带兵进剿,消灭山贼,建功立业之时,尔等不替我谋划,竟然刻意阻拦,岂非畏敌如虎,难成大事!休得再言,否则定斩不饶!”
李天侯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出血:“纵使主公要斩老夫,老夫也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敌情不明,谋划不尽,准备不足,冒然出兵,必败无疑!”
李正坤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冷笑一声:“看来李先生非得当一个死谏的忠臣!好,老爷我成全你!”
包振堂熟悉李正坤的情绪变化,李正坤刚才骂李天侯时,虽然生气,但还未动杀气,此时突然客气地称李天侯李先生,表明李正坤胸中已杀气涌动,急忙也跪下磕头: “我与李先生乃是老爷左膀右臂,纵有言语冲撞冒犯,还请老爷看在我们忠心耿耿的分上,千万饶恕,留下一段主仁下诤的亿万年佳话,而不是相反。请主公三思!”
又扭头对李天侯道: “主公虽然年青,乃是雄略之主,万不可以平常之鬼相看,李先生请勿再言。”
李天侯闻言,默然无声,不再言语。李正坤的脸色也平和下来,命他们自去。 出了李正坤的屋子,李天侯责备包振堂:“作为臣下,主公有错,岂能瞻前顾后不尽心劝阻?”
包振堂道:“公子乃奇雄之鬼,武艺高强,能化黑风,又新得神兵利器,即使被山贼包围,自身可保无虞,至多不过折损些兵马,有什么打紧。关键是通过此举,能使主公省悟用兵之道,岂不是好事么?”
李天侯一愣:“原来包先生也认为主公此去必败,只是想通过兵败,使主公认识到用兵必须谋划周密,准备充分。唉,到底还是包先生技高一筹,老夫佩服。”
包振堂道:“我跟主公相处日久,对于他的脾气禀性非常了解。主公是一个侠义仁义、胆雄气壮,却又行为果决、手段毒辣的鬼,主公气盛之时,万勿逆鳞而谏,要不然,不仅没有效果,还会祸及自身。此等谏主保身之道,李先生怎会不知?哈哈哈——” 李天侯亦大笑。 李正坤命禇雄儿留守当阳,代行城隍职责,师爷包振堂、李天侯辅佐禇雄儿;命娄累负责大军后勤供给和运输;命江充为先锋,命危重楼为随军主簿。从官兵和东西两城民兵军团之中,挑选出一千精兵,准备两日,第三日浩浩荡荡开出当阳城,杀气腾腾往五华山而来。 早有巡山喽啰报至天清寨,众将请战,都说一千年来,只有我们下山骚扰劫掠周边城池,从来没有城池之兵,敢于出城进山送死,李正坤既来给我们添堵,请求寨主成全他,让我等率兵去将李正坤擒来,剖腹挖心,给寨主下酒。 寨主贾铁令指着军师朱高华,对众将说道:本大王已将此次守卫山寨的指挥权,全权授予军师,众将都听军师号令,如有不服或误军机者,斩! 众将又向朱高华请战。 朱高华已换回他一贯的装束:穿着一身蓝色的现代服装,有四个口袋,领口紧紧地扣着,与满堂顶盔贯甲的将领相比,显得有些荒诞和滑稽。 他阴阴一笑,慢条斯理说道:众位将军稍安勿躁,本军师早有安排,今日散了,后天一早,请各位将军带齐本部兵马,来寨门前听本军师号令。 众将见他高深莫测,又装神弄鬼,不肯明言,偏偏寨主又信宠于他,知多言无益,只得暂且退下,看后天他到底有何调遣,靠谱不靠谱。 却说李正坤带着一千鬼兵扎进五华山,一路毫无阻碍,长驱大进。偶尔从密林里冲出一群贼头贼脑的山贼,还未交战,就掉头而逃,或者只在山岗上鼓噪一阵,便不见踪影。李正坤可谓如入无鬼之境,进军速度非常之快,两日之后,便深入五华山腹地。 先锋江充和主簿危重楼,都感到迷惑和危险,一起来对李正坤道: “这两日所遇都是零星山贼,只袭扰我们一下便退回,一直不见大军前来阻挡,莫非山贼已在险绝处摆好阵势,张网以待?我军如果再一味冒险深入,只怕中山贼之计。”
李正坤笑道:“山贼狡诈,山势险恶,老爷我岂不知。只是区区万把山贼,纵使麋集隘谷关口,设伏候我,又能翻起多大风浪,其奈我何?真到那时,尔等只管带兵给老爷掠阵,看老爷我如何杀贼。”
江充知道李正坤手段,虽仍然悬心,但见老爷信心满满,便也选择相信李正坤,只是更加仔细地约束军队,往前后左右多放斥候马探,尽最大努力弄清军队所处境地,或尽早发现敌情。 危重楼虽也见识过李正坤高强的武艺,但对于李正坤带兵打仗没有把握,又是来此危机四伏的五华山,且山贼十倍于己方,李正坤又大大咧咧,毫不为意,自古有言:骄兵必败,估计这李正坤大概是活得不耐烦,要进山来送死!只是李正坤死则死矣,为何拉着老子来垫背? 危重楼自怨自叹,牢骚和不满虽不敢表现出来,一路却在暗中观察山势地形:哪里可以藏身,哪里可以逃遁?全都牢记心中,以备兵败之时所需。呵呵。 又走了三日,来到一处所在:一道壁立高耸的山梁横挡在前,只有一条弯曲如丝的陡峭湿滑小径,延至梁顶。 对此险绝去处,马匹辎重自然是不能过去,士兵如果穿着重甲,或者扛着重兵刃,都需万分小心而上,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从小径滑落,跌得粉身碎骨。 因此,士兵们都脸色陡变,吵嚷着要另寻路途。 李正坤也有些为难,如果山梁顶上有一支军队把守,自己的兵马便无论如何难以翻过,此处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念甫毕,突听三声炮响,梁顶上现出一彪兵马,为首一将身形魁梧,满面虬须,只是面黑如漆,看不分明。 那将顶灰贯甲,腰悬宝剑,仰天大笑道:“李正坤,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日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李正坤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正打算化着黑风上梁顶去看个究竟,那黑面将却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梁上箭如飞蝗,向下射来。 江充急命全队后退,又组织弓箭手向梁顶射箭还击。 交战约一个时辰,一阵锣响,梁顶山贼退去。双方互有伤亡。总体来讲,李正坤这边损失大一些,因为仰射不便,而对方居高临下,箭射出的力道和准头都要高得多。 李正坤命危重楼拿出复身白粉,给受伤或倒地士兵疗伤,不多久,全员恢复。 士兵们精神振奋,此举说明老爷爱兵如子,不会丢下他们中任何一个。呵呵。 虽然兵力没有折损,但眼前困境依旧,没有鬼敢向梁顶攀爬。 江充向李正坤进言,由他挑选敢死队员百名,不穿盔甲,不带重兵器,只背着一张硬弓,带着一壶狼牙箭,在天黑后悄悄向梁顶摸去。只要拿下山梁,士兵们便都可轻身而上,马匹辎重则用绳子吊上去。 此计虽好,但费时太长,李正坤觉得干等心焦,且江充的办法不一定能行,万一敢死队爬至半中,山梁敌兵突现,抛下炮木檑石,敢死队岂不就真死了。 李正坤道:刚才我不过想看看对方虚实,对方也不过如此。这小小的山梁,能难住老爷我吗?哪里需要什么敢死队!拿老爷枪来。 亲兵拿过李正坤新得神枪,李正坤一把抓过,凭空往上一跃,化着一道凌厉黑风,呼啸着眨眼间便窜上梁顶。梁下士兵发出阵阵喝彩。 梁顶上空空如也,一个贼兵也没看到。 玩他妈什么玄虚?李正坤现身山梁,握着神枪只觉脑子有些发懵。 检视战场,箭枝满地,脚印凌乱,证实着刚才的恶战。 地上遗有不少鲜血,应为受伤山贼所流,但找不到受伤或倒毙的鬼躯。这说明,山贼也带着回身粉,给受伤山贼疗伤之后,悄然撤退而去。 山贼也有回身粉,李正坤并不意外,因为他师父朱高华也沦为山贼,自然会为山贼制作此药粉。只是有一点,李正坤想不明白:山贼一路将自己引诱至此,还以为要在这山梁前大战一场,决个胜负,可山贼却又是虚晃一枪,便无踪影。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哪个黑面将,声音有些耳熟,也认识自己是李正坤,却又是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