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习鲁古便在这个山坳之中静静地度过,渴了便到小溪边喝几口浑浊的凉水,饿了便用宝剑切割黑熊身上的精肉来充饥。 他以前在北国的时候跟随着父亲和族人们外出狩猎,一走就是几百里甚至上千里地,好几天或者十好几天回不了家,喝的基本都是随处而遇的河水湖水溪水,吃的都是狩猎得来的猪羊虎豹之类的野兽的肉身,有时候把它们烤熟来吃,有时候没了火种,便也茹毛饮血地生食。 因此,他对此等生活早已经习以为常,也并不觉得如何艰辛难熬。 按照剑身上的调息方法修习了几日,习鲁古只觉原先养在丹田里的那一缕微弱的少阳真气,渐渐地变得盛壮起来。 每当调动起它在经脉之中游走的时候,那股真气都会挟带着从所未有的强劲之力,随着意念在体内畅通无阻地周流甚至是冲撞,似乎是要寻找一个可供发泄的口径喷薄而出的一般。 但这种冲撞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之感,相反倒有一些原本闭塞的经脉因为这种冲撞之力,被一举打通,从而令体内热血澎湃,仿佛身体之中有着无穷的力量可供自己随意支配,急于要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一试身手,发泄一下这股竜量方才觉得惬意,觉得过瘾。 随着少阳真气的充盈,随着体内蕴蓄的力量的强劲,习鲁古只觉得若是再来这般硕大的一只黑熊的话,自己或许就用不着太阿宝剑相助了,仅只是赤手空拳或许就能把这么大的一只黑熊给解决掉。 为了印证一下心中的自信,习鲁古运足了气,对着一棵碗口粗细的红松抬起脚来横踹过去。 耳听得“咔啦啦”一声,红松随着他这一脚之力应声折断,大半截树干连带着树冠,由慢到快地轰然倒地,扇起了地面上的许多枯叶和尘土。 而他的那只发力的脚,只是感到一些极其轻微的痛感而已。 他见自己一脚下去,所产生出的破坏之力竟然如此巨大,吃惊之余难掩内心里的狂喜,心想这太阿宝剑上所记载的调息运气之法果然不同凡响,把自己经脉中原先无论怎样冲撞都依然阻塞不通之处,一下子全都豁然打通,修习了两三年时间而无多少进展的少阳真气,一下子膨胀了好几倍之多。 “妈妈若是知道了的话,得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想到了妈妈,也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张梦阳,心想既然此种功法如此有效,将来持之以恒地练习下去,何愁不能将那淫贼斩杀,何愁不能杀尽黑白教的那些妖魔鬼怪,给无辜惨死的父亲报仇雪恨! 想到此节,他仰天长笑,仿佛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一片光明,这之前所受的一切屈辱与折磨都是不枉的了。 但同时他的心中也在疑问:这把太阿剑始于何时?是打一铸成的时候剑身上面便印有字迹,还是后来的好事者用某种方法把它们烙印上去的? 剑本来就是用于杀人的,而这把剑上的字迹,必得舔尝过鲜血之后方才能显现出来,若没有鲜血的持续滋润,这些字迹就会很快地漫漶,消失,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把剑一直都保存在黑白教的鬼城里面,姓汤的那丑八怪和龟山老母知不知道剑身之上的秘密?如果她们知道的话,必然也修习过这剑身上面所载的功夫了。 可在他的印象中,龟山老母和丑八怪两人似乎在与人交手的时候,都没有爆发出过以这种深厚的内力为根基的伤敌手段。 也许,这把剑更多地只是作为黑白教教主的一种信物而存在的吧,就像传国玉玺,只是作为皇帝的一种信物存在一样,历任教主极少用它来杀敌御敌,因此这一秘密,也就慢慢地漫漶在历史得烟尘里了吧? 可是,若这把剑果真时教主的信物的话,老母又怎么会将它送到我的手中呢? 难道老母对我,并不如她所说的那样只是单纯地当成工具人来加以利用,她对我,其实心藏着很深的关怀于牵挂? 想道此处,习鲁古的心,立马被一股温暖和甜蜜所充满,脸色发红,整个身体都在隐隐地发烧发热。 嗐!管他呢,不论这剑身上的字迹是何人所刻,自己总归是这些文字的受益者,也算是在剑上刻字的那位前辈的私淑弟子吧。 既然因他的这些字得了好处,给他磕几个头总是应该的。 想到此处,习鲁古把太阿剑端端正正地摆在溪边的一块青石上,双膝跪地,对着宝剑极其恭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既知剑身上所载的行功之法效果显著,他自然也就越发地认真刻苦起来,一日之内,除却进食和睡觉之外,几乎无有闲暇。 这天傍晚,当他正在提着宝剑切割熊肉的时候,在熊的腹部切割出了一枚三十公分之长,形似茄瓜的灰黑色之物。 习鲁古以前曾跟着父亲和族人狩猎的时候猎杀过黑熊,认得这是极其珍贵的熊胆。 只是这枚熊胆较之寻常熊胆大出两三倍去,实在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习鲁古顾不得切割熊肉,只把熊胆割了下来托在手中,心想女真各部落进贡给上京皇帝的熊胆,都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长生天迫害起我习鲁古来,从来都是祸不单行,如今眷顾起我来,却也真的是大方得很,居然双至其福。 “难道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已经过去,开始否极泰来了么?”
此地深处中原腹地,他当然不会想着要把如此珍贵难得的熊胆献给上京的皇帝吴乞买,而是在溪水之中清洗干净,再拿利剑剖开,自个儿享用了个净尽。 自得了这枚熊胆的滋养,他的那团少阳真气融养得越发地蓬勃起来了,行功之余,他筋骨间的力道也是持续不断地增长。 而他对自己的信心,也较诸往日有了明显的增强。 父亲死后的一系列遭遇带给他灵魂深处的胆怯和自卑,也因此被一下子清除了不少。而女真贵族少爷所本有的自尊,也在他的意识之中逐渐地苏醒和恢复起来。 这天早上,他发现切割下来的熊肉已经开始腐败变质了,想要充饥就得重新另找食物才行。 虽然剩下的熊肉还有将近两百斤重,但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之处,因为这把剑,这些天来使他所受到的利益已经大得超乎想象了,他已经非常地满足了。 就把剩下的这些肉留给山林间的野兽毒虫们享用吧,只要别浪费了就好,浪费辛辛苦苦得来的肉食,在女真人的传统中可是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仰天长啸一声,挥起了拳头,运足了气力,对着一棵已然成材的松木奋力击去。 又是“咔咔啦”一声想过,粗壮坚实的树干应手而断。而他的拳头与树干相接之处,就连一点儿皮肉都没有擦伤。 他仰头对着苍天狂笑不已,而后挎着宝剑,顺着溪流,大踏步地走远了去了。 …… 离开了那个山坳,该当往哪里去,习鲁古却是茫无头绪。 回谦州城里去找张梦阳较量一下身手?他自觉眼下还没有那个能力。他一想到在天开寺的那个大厅里头,张梦阳所施展出的快如闪电的身法,那如鬼似魅的倏进倏退,那令人眼花的闪转腾挪,便就心有余悸,刚刚才融养出来的那点儿自信,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者,妈妈目前正跟那个畜生混在一起,两人正好得如胶似漆,如果自己真要跟他为难的话,妈妈肯定要陷入到两难的境地里。既不会让我杀了他,也不会允许他伤到我,到头来空忙活一场,有什么意思? 龟山老母的身影和容颜,一直盘踞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虽然她对他除了利用之外或许并未安着什么好心,可他对她却是始终都无法忘怀。 “那么,现在要不要回鬼城去?如果回去的话见到了她,该对她说些什么呢? 她让我来谦州当卧底打探消息,我若是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了,她……她肯定会对我不满,看不起我,嫌我蠢笨无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