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念兮看着邵莫笠说道：“这桃树既然已经死了，就该顺其自然让它化为泥土，来年春日也可滋养其他植株，却为何要用那种药物将它的影像留在世上，看似韶光正盛，实则却是个不堪一击的幻像，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如风笑着看着司寇念兮：“不过是一株桃花，你又何必那么在意？”
“我……”司寇念兮低头想了一会道：“不只是桃花的问题，师父，我问你，你研制出来的这种药的药效，是仅仅限于花草树木还是对人也会起作用？”
“这桃花只不过是试验品。”
柳如风淡淡道：“我研制的所有药最终自然是作用在人身上。”
司寇念兮蹙了蹙眉头：“那……那师父的这种药研制成功了么？”
柳如风转过身去又折了一枝桃花，浅浅地叹看一口气：“大抵上是研制成功了，只好像还差上那么一点，我还得再花些时日在这上面。”
司寇念兮定定地看着柳如风：“那师父还是不要把这种药作用在人身上好。”
柳如风皱起了眉头，将手上尚未破败的那枝桃花给扔在了地上：“为什么？”
“逝者已矣，自然是入土为安的好，纵然借助药物勉强在这世上留下幻化的身体，那也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的亲人爱人还有好友，所有爱他的人日日看着他，却不能同他讲话，那样一定很痛苦。”
“这样是痛苦的么？”
柳如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直直地看着司寇念兮：“念兮，我倒希望，在我死后，你能利用这种药物替我保存躯壳，好让我能够陪在你的身边，你父母双亡。哥哥又寻不见踪迹，我可以说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我不在你身边了，这世道浮浮沉沉，你一个人该如何自处？”
司寇念兮只觉心底发出阵阵抽痛：“师父……”这世上因果之间必然有所联系，没有平白无故的事情，你得到了什么，相应的，为了你得到的这些东西，你也应该有所付出。就好比那药物，本来人死尸化是天道伦常，可那药物强行将人的尸身以一种临界生命的状态下留存下来，那么必然为此付出些什么，须知将尸身强行留在世上除了借助药物的药效之外还必须消耗一些灵气，若这世上真的有投胎轮回这一说，那么将一部分灵气留存在尸身上的不完整的魂魄究竟能不能顺利的投胎转世，便又成了一个未知数了。想到此处，司寇念兮只觉心中的抽痛之感愈盛，愣愣地看着柳如风：“师父你……你莫要再说这些胡话了。”
柳如风闻言弯唇一笑，笑得璀璨如身后的桃花，笑容尽头，却隐藏着一丝苦涩；“你便权当做我在胡说罢，左右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倏地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怪风，一路席卷，风势竟越来越大，直吹得竹叶率率作响。正前方的那株桃花，也顷刻间飘洒红雨。司寇念兮的心底陡然升上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唯美的点点红与不过片刻却化作凄厉的残片，在空中勉力地与风儿抵抗，破败地宛如焚烧的灰烬。司寇念兮连忙偏过头去，不再继续看着这诡异的画面。柳如风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司寇念兮说道：“进来吧，外面起了大风，这风来势怪异，我估摸着是要下大雨了。”
司寇念兮闻言抬头愣愣地看了一会灰蒙蒙的天空，然后转身随柳如风走进了房间。房间中的摆手装饰一点也没有变，与自己上去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思及此，不知怎的，司寇念兮却忽然想到那诡异的药物，能维持事物的表现不变，营造出一种幻像，而如今这屋子也是一成都没有变……司寇念兮倒吸了一口凉气，，甩了甩脑袋，马上让自己撇开这可怕的念头。那厢柳如风像是察觉到了司寇念兮的异样，看着她问道：“念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司寇念兮有些心虚：“只是不知怎的，脑袋突……突然有些发晕。”
柳如风凝视了她片刻，皱了皱眉道：“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清瘦了不少，看样子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师父，我……”柳如风叹了一口气道：“头晕之症可大可小，你等会随我去拿一些补血益气的，药性温和的药材，你回去后，将它们煎了按时服用了罢。”
“好。”
司寇念兮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多谢师父。”
“也不必同我说什么谢不谢的。”
柳如风挨着桌子坐了下来，对着司寇念兮说道：“你也过来坐吧。”
司寇念兮点了点头，走到柳如风的对面坐了下来。柳如风笑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往事先就准备好的茶盏中倒满了茶水，将其中的一只茶盏递到了司寇念兮的面前：“我记得我以前教过你茶道，你回去了这么久时间，如今可还记得？”
司寇念兮接过了司寇念兮递过来的茶盏，干干笑道：“原本也没怎么学会，这么久不见师父，没有聆听师父的谆谆教诲，那原本强硬记住的一些东西如今只怕也已尽数还给师父了。”
柳如风摇了摇头，看着司寇念兮笑道：“你啊……”司寇念兮吐了吐舌头，对着柳如风继续说道：“师父，虽然这茶道我没学到多少，这品茶的学问也大概只知道一个皮毛，然大约是受了师父您老人家的熏陶，我如今也变得越发喜欢喝茶了。”
柳如风眉眼含笑，挑眉道：“哦？”
司寇念兮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从前不怎么喜欢喝茶，如今却是爱不释手，这样算来，师父你的一番苦心也没有白费啊。”
柳如风浅笑出声：“那为师是应该感到欣慰了？”
“嘿嘿……”司寇念兮干干笑了几声，拿起桌上的杯盏，对着柳如风微微推出了一些：“师父，快些喝茶吧，茶凉了味道就苦涩了。”
柳如风笑着拿起杯盏，看着司寇念兮说道：“真难为你还记得这个。”
司寇念兮一愣，继而笑道：“这么多日子未见师父，原本所学的东西都差不多全部还给您了，可如今见了您之后，却好像又捡回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