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三人又返回了九城。
回城的当天傍晚,南羽又去铁山家看了看,给母子俩留下了治疗药方和一些银钱,便在第二天一早离开了九城。 五日后,一行人进入山南州。 之前传给陈致远和南亦枫的信也有了回音,二人正带着出营训练的赤焰军南下,要不了几日便能汇合了。 而韩风也带来了消息,他或化装为赤焰军后人、或化装普通老百姓、或化装为商人,亲自走入需要探查的地方,不仅将事情探查清楚了,还收集了许多有力的证据,更有签字画押状书。 在进入山南州的第三日,南羽便见到了化装而来的陈致远和南亦枫。 “我还以为要再等两日才能见到二位哥哥呢!”在一家酒楼的雅间内,一身浅蓝色长袍的南羽看着坐在面前的陈致远和南亦枫,给他们倒了杯热茶。 屋中就他们三人,陈致远身着一身素袍、披着同色斗篷,一个一指宽的银色发冠束着头发。 南亦枫身着一身深蓝色衣袍、披着黑色斗篷,一头长发半披散在身后、一根蓝色发带束着头发、额头两侧留着龙须刘海。 陈致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和的看着南羽道:“若不是有些事耽搁了,早几日便到了。”
南亦枫道:“你说的事我们都安排了,一路而来也去过几处,没想到.......” 说到这儿的时候,南亦枫低下了头,轻轻的转动着桌上的茶杯。 南羽给二人的信中:一是让他们查一年前阵亡士兵的户籍,而是将自己遇到的事告知二人,三是让他们派人深入查访。 二人接到信后,便秘密安排人去探查了,二人也以练兵的名义带兵南下。 “你们安排的人?”
“三妹放心,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安排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大部分都是北横城一战后留下来的人。”
闻言,南羽才放心了。 当然,二人的办事能力南羽还是相信的,但毕竟是涉及朝廷官员的事,也让她不得不小心。 “你们独自来了,那你们带来的兵.....” 南亦枫立即回道:“我带来的留在了江州,在江州便全部分散了,一直在江州与山南州的交界处,交给元白后我便换装来了。”
待他说完,陈致远才道:“我将他们带来了山南州,不过让徐风带着继续南下去边境转转。”
听完,南羽才点点头:“好,那接下来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赤焰军的事便是我们自己的事。”
三人在里面聊了许久才离开。 待三人离开后不久,他们原本所在雅间的上下左右几个雅间便先后有人出来。 出来的人正是凤西遥、寒梅、梦魇、隐菊几人。 几个雅间分别被她们以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时间订了,正是为了此次三人的安排。 半个月后,三人再一次汇合,看着那一页页纸、一条条信息,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如此的惊心。 这些年里,不仅抚恤金没有足额发放、伤退的士兵没有生活保障,欺男霸女的事更是不少,许多阵亡士兵家属连度日都难,更有不少被活活逼死的。 待全部看完后,南羽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水,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东西,浑身颤抖着。 “我东漓的将士在前方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为什么还要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南亦枫看着那些信息道:“我知道在这其中必定有克扣钱银的事,但没想到这些地方官员竟如此大胆,上巴结官员、下勾结地方豪绅为所欲为,视人命如草芥。”
而陈致远则沉默的看着,他越沉默,心里的怒火便越大。 不怪他们如此,虽然他们心中知道官员相互勾结、贪墨军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没想到真相是如此让人心惊、心寒。 过了许久,南羽擦干眼泪将所有东西仔仔细细的收拢,认真收拾好。 南亦枫看着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南羽道:“呈交给陛下。”
一直沉默的陈致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牵涉的人太多了,或许陛下并不会处理。”
闻言,南羽无所谓的笑了笑。 “好说。若是陛下不管、东漓的律法杀不了他们,那我南风谨来杀。”
说完便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往外走去,陈致远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别乱来。”
见她不为所动,陈致远又道:“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十万赤焰军,还有南氏众人在家等你。”
南亦枫也赶紧上前劝道:“三妹,我知道你心中气愤,可就算要做,总该想个完全的法子才行。”
南羽转身看着二人,此时她的眼中除了坚定再也看不到别的情绪了。 “别的我可以不管,可我赤焰军将士的事,我南羽管定了。二位哥哥放心,风谨不是冲动鲁莽的人,心中自有分寸。”
见二人脸上依旧是不放心的神色,南羽继续道:“如今我们掌握了这么多证据,要抓紧进京面呈陛下才行。毕竟我们此次出动的人有点多,难保不会有走漏风声或者被人察觉,我们要在对方有所行动之前入京,这样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南亦枫道:“好,我们随你进京。”
而南羽却拒绝了。 “不必,你们既是带着赤焰军来训练的,那便回到军中吧!我带着凤西遥几人回去便好,毕竟当初我们是一起出京的,而且我们人少,回去会快些。”
原本紧紧拽住南羽手腕的陈致远将手松开,说了个折中的办法。 “既然你也说了怕对方有所察觉。这样,你带着凤西遥他们前面走,我们带着赤焰军跟在后,沿路让赤焰军都不远不近的跟着。”
“可是.....” 还不待南羽说完,陈致远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所有赤焰军不会大规模集结在一起,大家也不会碰面。”
“是啊三妹,万一北上真有人想对你动手,周围有赤焰军在也好及时支援。”
在二人的说服下,最终南羽也接受了这个建议。 下午的时候,南羽便带着凤西遥几人出了城朝北而去。 一行七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朝京都奔去。 南羽也所料不错,在江州的部分人确实有所察觉,但还不知道是赤焰军的人,只是下面的人心中有所不安,便向上面捎了个消息。 待上面有人反应过来后,他们便立即派人追查那些打探消息的人,同时又向京都传递消息。 只是无论是那些追查的人还是向京都传递消息的人,大多被陈致远他们早早就安排好的人拦下了。 毕竟所查的这些东西所涉过大,早就派人盯着各处了,就是防止他们知道后狗急跳墙。 所以只要他们一行动,这边便知道了,各方配合哪还有拿不下他们的理由? 就算还有未被拦下的,等消息入京时,南羽已经拿着那些罪证站在了朝堂之上。 现在已经是年末了,再有十来天便过年了。 京都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屋顶上、道路旁都是厚厚的积雪,可即使是这么寒冷的天,也挡不住人们期盼过年的热情。 身穿一身红色官服的南羽缓缓走进紫宸宫大门,一掀衣摆在宣政殿外跪了下来。 “臣南羽有要事请奏陛下。”
哪怕在冷冽的寒风中,南羽都跪得笔直,双手握着收集来的罪证举至头顶,四周宫殿房顶、假山树木、广场阶梯上未清扫的积雪皆成了她的背景。 能在宣政殿外侍候的内侍官无一不是玲珑剔透的人,在南羽第二次请奏的时候便已有人进了内殿。 此时殿内群臣正在早朝议事,那小太监在苏玉耳边轻语几句便退了出去,苏玉略一琢磨,当即便奏报给了皇帝。 待下面大臣奏完,便传旨让南羽进了大殿。 看着跪在下方的南羽以及她手上拿着的盒子,东漓皇帝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面上却不显。 朝中大臣看到南羽这副架势,也有不少人微微皱了皱眉,尤其是太子、南策、柳宗泽、杨崇几人。 皇帝问道:“风谨,你有何要事要奏报于朕呀?”
南羽双手将手中盒子举至头顶,低眸看着地面。 “启奏陛下,臣要状告礼部左侍郎贾易在老家九城纵人行凶,九城知县包庇、私扣阵亡将士抚恤金之罪,以及江州知州、岑州知州等各地大小官员三十八人徇私枉法、克扣赤焰军阵亡将士抚恤金、贪污受贿之罪,所有罪证皆在此,请陛下圣阅。”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柳宗泽、秦瑜几人满目复杂的看着她,南策、太子玉容则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她,上方皇帝沉默的看着她。 其余人看向她的人中有嗤笑、有阴鸷、有焦急、有事不关己、有不屑等等各种表情、眼神。 但南羽不在乎,依旧跪得笔直,双手稳稳的举着盒子。 扫了下方群臣一眼,皇帝才让苏玉下去接过盒子。 坐在上首的皇帝一直面无表情的一张一张地看着那些证据、状纸,由于看不出皇帝的所思所想,时间久了,下方的群臣便开始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