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陈耳东采购完食材拉回餐厅便往保险公司赶去。 董玉华和他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陈耳东让老三九点半就到，好先把身份证给他。 停好车来到保险公司门口，却不见老三的人影，陈耳东给他打电话也并没有接。 左等右等了许久，陈耳东没能等来老三却等来了董玉华。 “怎么瘦啦？最近又没吃好是吧？”
看见儿子，董玉华肯定最关心他的身体，这张清瘦的脸令董玉华有些心疼。 “没有，做餐厅吃的更多，但消耗得也快。”
陈耳东嘴里应付着，内里却心急如焚，老三迟迟不现身，自己马上就要露馅儿。 保险公司的大厅和银行差不多，有窗口有座位还有叫号提示。 上午十点去办业务的人不少，陈耳东稍稍松了口气，寄希望于等待的这段时间老三能到。 母子俩拿了号坐在座位上，董玉华现在一周都难得见儿子一面，自然拉着他问东问西。 陈耳东心不在焉，敷衍着和母亲说话，一会儿扭扭脖子，一会儿拨弄头发，其实都是在掩饰他的东张西望。 “请3026号到4号窗口办理业务。”
叫号广播开始了新一轮的提示，陈耳东的号是3028，董玉华说：“快到我们了。”
陈耳东看似在玩手机，实际一直在给老三发微信，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希望前面这两人能办久一点，更盼着老三能立刻出现。 3026号不到五分钟就办完了业务，陈耳东傻了眼，心想怎么这么快？ 他担心3027也办得快，忽然对董玉华说：“妈，我肚子疼，我要去趟厕所。”
“你这孩子，早不拉晚不拉，这马上到你了啊！你快去吧，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一会儿你回来办你的。”
董玉华埋怨道。 “不用，插队不好，我回来重新排。”
陈耳东口不择言，他实在是没辙了。 “还啰嗦，快去啊！想拉到裤子上呐？”
董玉华催到。 陈耳东一路小跑，必须装作肚子是真疼，手里却攥着手机拨打着老三的电话。 他没去厕所，躲在楼梯间打电话，通话记录显示，这已经他第十二次拨打这个号码了。 还是没人接，陈耳东就差对着空气骂娘，这时，老三竟然给他回了过来。 “我到了，没看见你。”
老三的声音从没变过，冰冷、平稳，如同机器人。 “你在干嘛？跟你说了九点半！我妈都来了，你想害死我啊？”
陈耳东根本忍不住，即使老三像是个狠人，但他的迟到让陈耳东提心吊胆了近一个小时。 “我到了，没看见你。”
老三就跟没听见陈耳东咆哮似的，完全无动于衷，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两分钟后，老三在楼梯间和陈耳东汇合，陈耳东本想再骂两句，但看到他的平头、纹身和空洞的眼神，算了。 拿到身份证，陈耳东又小跑回了大厅：“妈，我好了。”
此时的他彻底放松，表情也舒展开来。 “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等着，那个人办完就是你，我跟他们说了。”
董玉华戳了戳陈耳东的额头，余光却瞥见身后一排座位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她把头转过去和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眼，只觉那人面目可憎，一看就不像好人，急忙把头转了回去。 很快，陈耳东办完了业务，董玉华和他朝电梯走去，在等电梯时，董玉华发现，刚才坐在她身后的男人也在一同等候。 进了电梯，空间瞬间变得狭小，好巧不巧，那个男人又站在董玉华的后面，董玉华刻意的朝旁边挪了半步。 陈耳东微微侧了侧头，跟那个人使了个颜色，可他却熟视无睹，目空一切的站着。 “送我去菜市场。”
董玉华说。 “妈，我就不送你了，我马上要去拿点新到的调料，刚从泰国寄过来，不顺路。”
陈耳东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吧好吧，大忙人，那我走了，注意身体，别把身体搭进去了，一定要按时吃饭。”
董玉华叮嘱着，但视线范围内老是有那名男子。 陈耳东正要跟母亲道别，手机响了，老三发的微信：把你妈手里的保险单给我看。 陈耳东不明就里，但眼下也没条件去问明缘由，他只得把董玉华叫住：“妈，保险单给我吧，我放车上，你去买菜别弄丢了。”
“怎么会弄丢？我放包里就行了，家里所有的资料我都统一收拾好，给你才真的会弄丢。”
董玉华边说边把文件袋往包里放。 “妈，给我吧，我看看这个保险怎么样，叶栩最近也要买保险，拿回去给她参考参考。”
情急之下，陈耳东又编了一个理由。 董玉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说不上来是哪种感觉，联想到刚才在大厅儿子的反常和此刻，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完全素不相识的一个人为何一直在她身边转悠。 “那给你吧，收好，下次回家的时候记着带上。”
董玉华怎么可能知道陈耳东和老三的关系，她的感觉也就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 陈耳东目送董玉华离去的背影，直到确认她已经上了人行道朝公交站的方向走去，这才移动到了老三的身旁。 老三把手伸出，一语不发，跟之前在他公司一样，陈耳东问：“看这个干嘛？”
老三看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指，似乎说一个字就会减寿一样。 陈耳东拿给了他，把心中的疑问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看完后，老三说：“把这个保单返款的银行卡给我。”
“为什么？”
陈耳东大惊，他快被老三整成神经质了，从他迟到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句解释没有，全是命令。 “你欠我们钱，这些东西就该押着。”
老三说。 “利息我付给你们了，还有一个月时间，到期了我肯定会还，你们已经押了我的证件，凭什么还要押别的东西，这张卡是我日常用的卡，给了你，我用什么？”
陈耳东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老三的要求已经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甚至违背常理，而且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我不要你的现金，如果你还不出来钱，你的收入都必须要归我，等下个月你清了账，所有东西都退给你，你又不赖账，紧张什么？”
老三面无表情，却字字诛心。 “我不会给你，身份证给你，这是我答应你的，下个月还了钱把东西全部还给我，现在你先把保单给我。”
陈耳东把身份证给了他，他其实有一股冲动想把身份证朝他脸上扔去，但这是象征他自己身份的唯一证件，他没有这么做。 老三也把保单递给了他，陈耳东一把夺过，扭头就走。 “喂！”
老三叫住了刚迈出步子的他，“陈总，我劝你听我的，我们俩打交道的日子还长，别到时候后悔。”
陈耳东停住脚步，头只转了一半，说：“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