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卢生和岩芳从“御药坊”出来后,就直接往南方逃。逃了一天,卢生想,不行,人的脚怎么快得过马呢?于是,他买了一匹马,让岩芳坐在后面。马奔驰起来,耳边的风呼呼做响,两边的青山像影子一样在眼前划过。紧紧抱住卢生的岩芳兴奋得大叫:“好爽哩好爽哩!”
卢生说:“别叫,我们是在逃命哩。”
“我不怕,要不是逃命,我还不能抱住你哩,现在我多么幸福!”
岩芳却沉浸在与卢生亲密接触的幸福场景里。卢生说过不进洞房前不与岩芳亲密接触,可是这逃命哪顾得了那么多呢,这才用后背细心感受岩芳,只觉得后背上软软的一团,这么想着,勒马的绳也就松了些,马的步伐就慢了下来。马是走的官道,每经过一处城池,卢生就十分谨慎,他总是先叫岩芳在前面打探,这样又逃了些时日,一路上并未感到什么危险,卢生不知道,朝廷没有判断准他逃亡的方向,一直在他老家的周围布控。忽一日来到了荆州城外,只见城头上旌旗招展,城门口把守甚严,想起这么多天来岩芳跟着自己受苦了,卢生想进城住一下客栈,好好休息,也让岩芳美餐一顿,但转念一想,切莫拿生命开玩笑,还是谨慎些为好。正准备绕过荆州城,岩芳双手一拍:“唉呀差点忘了,荆州城有我一个最要好的姐姐,不如到她家住些时日。”
“你在这里有姐姐?”
卢生有些疑惑。“是这样,她叫米奴,年岁大我很多哩,都四十多了,也是朝廷强征的宫女,可是她进宫二十多年都没被皇上宠幸过,她思念家乡和亲人,患了抑郁症,我见她可怜,就在皇上面前替她说了情,她就被恩准还乡了,分手的时候我们还结拜了姐妹哩,她就是荆州城的人。”
岩芳解释说。皇上还挺给岩芳面子的,卢生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快,但他想到在外风餐露宿这么久了,是要找处落脚的地方休息下了,便依了岩芳,对岩芳说:“好的,我们以兄妹相称,我是北方人,口音与这里不一样,士兵盘问时我装哑巴,由你说。”
岩芳点点头:“这里的口音与我老家差不多,没问题。”
两人顺利进了城,寻了大半天没寻到米奴的家,关键是大家都不认识米奴,也难怪,她离开荆州城二十来年嘛。卢生对岩芳说:“我们得缩小下搜寻范围,米奴家是干什么的?”
岩芳如梦初醒:“唉我怎么这么傻呀,米奴说过她家是染布的!”
于是二人向人打听染布坊,城里一共四家,卢生就问一个长者:“老人家,城里有家染布坊,他家二十年前有个女儿被召进宫去了,您知道这家染布坊在哪里吗?”
老人家果然知道:“在城东,钟楼附近。”
两人欣喜地往城东而去。米奴一见岩芳,高兴得紧紧拥抱,两人都哭了。岩芳指着卢生说:“这是我的相好,我被皇上恩准出宫后遇到了他,他是个书生,准备随我回老家,可是我们的盘缠快用完了,准备在荆州城里打工些日子,挣点路费。”
“哎呀,不就是点路费吗,我给你帮点就是。”
米奴说。卢生本想在城里多住些时日,米奴给路费的话就住不了几天,他眼珠一转,对米奴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岩芳就在你们家打工,你们开点工钱就行,打工一年我们就离开,我们是想学点染布的技术,到岩芳家后也开家染布店,我和岩芳过点小日子就不用愁了。”
米奴一听,就对父母说了,父母满口答应。就这样,卢生和岩芳在荆州城里安顿了下来,卢生不知道,侯生已被朝廷逮住,差点掉了脑袋。米奴家只给卢生和岩芳一间房,卢生为了不引起米奴家的怀疑,不得不与岩芳同床,但与岩芳约定,各睡一头。岩芳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又气又高兴。卢生心想,要是天热,自己完全可以睡地上,可是正值隆冬,没办法,只得睡一张床,互相取暖,被子里岩芳温软的身体让他想入非非,却又极力压抑着,每当有非分之想时,他就默念《论语》。睡在另一头的岩芳惆怅万分,她多希望把自己的身子给了这个男人,这么本分的男人还真是少见,想起秦始皇在床上那饿虎般的举动,这天下男人为何大不一样呢?这时,一个念头闪过脑际,让她有些惊恐,不会是他有毛病吧?如果是那样,将来一辈子就如同守活寡了。思来想去,她想出一招,假装翻身,将一条腿压在了卢生的腹下。卢生正在背《论语》,岩芳的一条腿压过来让他一惊,心想这女孩睡相也太不好了,便试图将她的腿移开,却移不开了……岩芳心中窃喜,卢大哥一切正常嘛,便轻轻移开了腿。转眼到了公元前212年春天,卢生和岩芳在米奴家呆了大半年,染布技术也学得差不多了,两人寻思着是不是离开米奴的家,呆久了也担心人家烦嘛。这天,米奴家的一个伙计朝卢生瞧了又瞧,卢生感到很奇怪,相处这么久了,没见那伙计这古怪神情。晚上,卢生和岩芳刚睡下,米奴敲了他们的门。米奴来到他们房间,神情紧张地说:“不好了,你们是不是受朝廷通缉了?荆州城里贴了告示,我家伙计看了告示后悄悄告诉了我爹,被我听到了。”
卢生一下便跳下了床,对岩芳说:“我们连夜走,不连累米奴家了。”
“可是这晚上出不了城,待天明再说吧。我叫爹稳住那个伙计。”
米奴安慰道。卢生终于感觉到危险再次降临,他不知道,朝廷抓到侯生后,一直找不到卢生的下落,便扩大了搜捕范围,一张大网向南方撒开来。米奴家的伙计白天外出时看到了布告,总觉得画像上的人与卢生相似,便悄悄告诉了米奴的爹。卢生和岩芳还怎么能安睡?卢生说,布告上有画像,一眼就能认出他是谁。黑暗中,岩芳说:“我想出了个办法,化妆。”
卢生听了岩芳的妙计,直觉得这一路逃亡带上她还真值得。天亮前,卢生用染布的颜料将脸染成乌青色,裹了头巾,正要与岩芳离开米家,米奴来到了房间,她眼含着泪,与岩芳紧紧拥抱:“妹妹,不是姐姐不留你,而是世道太凶险。”
岩芳哽咽着说:“你是个好姐姐,收留我俩这么久,以后我们会报答你们米家的。”
米奴对卢生说:“好好疼我的妹妹,她是个难得的女孩,你们最好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早点成家,安心过日子。”
卢生点点头,扭头就出了门,岩芳回头,见米奴倚在门边哭成了泪人。到了城门口,士兵盘问道:“为何这么早出城?”
岩芳回答道:“我相公患了一种传染病,到乡下去找一个神医治治,路较远,得赶路。”
士兵朝卢生一看,怪怪的气味乌青的脸,唯恐传染上,便马上放行。出了荆州城,卢生说:“从此不能走官道了,走乡野小路。”
岩芳说:“嗯,我听你的,你到哪我到哪。”
卢生心头一热,第一次将手揽了岩芳的肩头,但接着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