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乳白珍珠璎珞珠宝晶莹,乃是许夫人生前,皇后赐下的东西,施安怡求了好几次都没求下来,如今瞧着就这么明晃晃的打自己的眼,心里不知有多闷的慌,拈酸道:“姐姐身子大好了?瞧着打扮的,当真是用心,可见也是从夫人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当真是好事。”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可施安怡说话便往人心尖上戳,实在叫人心里恨得牙痒痒。六月是个嘴尖的,又是施峪身边出来的,更加是无所忌讳。捧着茶碗一上来,便笑眯眯道:“二小姐真是关心我们小姐,日日来看不说,张口闭口的夫人,若是夫人地下有知,知道二小姐不是从她肚里爬出来,却仍旧这般悼念,必然会感动至极的。”
这话说的施安怡面色讪讪,碍着六月的身份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心中也是清楚,这话落入自家爹爹耳中是必然没有好果子吃的。只是她心中难免意难平,在瞧着这杯中的白茶,计上心来,眼瞳摇摆间难掩轻蔑:“姐姐这的白茶可当真是好喝,不比妹妹还是去年的大红袍,哎。”
一斤白茶也不过能买一两的大红袍,她这话听着是谦逊,实则却是炫耀,小孩子的本质表露无遗。施安然见惯了大风大浪,岂会因为这一句拿茶做说的打压而变色,只是觉得好笑,便淡淡一笑,“我不喜欢喝茶,如同牛嚼牡丹一般,便是好东西也糟蹋了,你若喜欢,回头我叫人包上,给你拿回去些,左右不值钱的东西,能得你喜欢是它的荣幸,也算没白来一遭。”
六月最见不惯别人比她还尖酸的样子,很是配合的上前,笑盈盈道:“小姐仁慈,上次赏赐给下人的白茶还剩些,待会奴婢就给包上,日后您喝茶,奴婢就给您泡些老爷新送来的峨眉竹叶青,反正小姐不爱喝茶,什么都好,就将就一下吧。”
施安怡的笑容凝固住了,她那么所谓的骄傲在施安然面前半点都不剩,被践踏的体无完肤。狠狠的捏住桃红绣帕,强保持住镇定,眼圈却是红了,低声道:“我对姐姐一片赤诚之心,姐姐为何用给下人的东西来作践我?”
六月惊讶:“二小姐刚才不是说好么?”
施安怡身边的婢女浅红帮腔:“那是大小姐给的东西,我们小姐能说不好么?都是施府的小姐,哪有这般作践人的?”
一旁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一月冷不丁道:“白茶须制造精微,运度得宜,则表里昭彻如玉之在璞,它无与伦也,但汤火一失则已变而为常品,恰如府里的两位小姐,大小姐出身夫人,便是如玉之在璞。”
那不是出身夫人肚子的二小姐呢?一月谨慎,没说,但在场的人谁想不到,施安怡气的喘息加速,她日日来,为的就是在爹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如今这目的也达到了,也得到了这般奚落,自是不愿意多留,起身便跑了出去,丫鬟连忙追出。六月还不枉了奚落:“二小姐,您的白茶还没拿呢?”
一月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对着施安然欠了欠身,道:“奴婢越规,若是待会二小姐哭着告状去……”施安然微微一笑,本以为这两人都是爹爹跟前的人,必然以爹爹为主,对待自己方面为次,却不想竟是处处紧着自个。慢悠悠的饮了口茶,她这才道:“一月的茶艺,很好吧。”
一月谦虚道:“略懂一二。”
施安然望着窗外落下的枫树叶,淡淡道:“下次给爹爹泡一泡吧,不过眼下,枫叶不够红啊,去把婆子们在那树底下集合了。”
一月欠了欠身,立刻走了出去。她记得刚来的时候,观察了两天,将一些好吃懒做、甚至还欺主的婆子记下,末了拟定一份名单,询问施安然是否可以发卖,施安然只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水至清则无鱼,立个威就好。不过把人牙子叫来吧,一是吓唬,二是把几个实在愚蠢的,外加青言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