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先把太子杀死,然后再考虑逃跑的路线。像这样最后人没杀成,自己却全军覆没,甚至还逃跑失败,畏罪自杀……怎么看都是极为拙劣的戏码。”
“他们若是有你这般聪明,想得周全,就不该去执行这样的计划。”
越晨曦懒洋洋地靠着垫子,似是连脑筋都不愿意转一下了。胡紫衣看着他,“昨天晚上我放裘千夜进来见你,你是不是很生气。”
“当然没有。”
他笑笑,“那个人向来喜好凑热闹,遇到这么大的热闹岂能不凑过来看看?他又喜欢笑话我,我受了伤,他又怎么可能不来当面嘲笑?你纵然想拦,也是拦不住他的,倒不如放他进来。我还怕他杀我不成?”
“所以,你也知道刺客不是他派来的?”
她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越晨曦苦笑道:“你就那么着急地要帮裘千夜洗脱嫌疑吗?是不是他,我其实不能肯定,要由最后的鸿蒙官府来裁定。不过以裘千夜现在的身份,谁敢审他?我只是相信在没有人的地方,我们俩一对一的时候,他不会用简简单单地杀了我来显示他的无所不能。比起暗杀,他应该更希望在日后的战场上把我逼到一败涂地的绝境吧。”
“你和他还真是一对宿敌。”
胡紫衣哼了一声,“你们这样知己知彼,如果是一对好朋友该多好。飞雁有他,金碧有你,鸿蒙有褚雁翎,三国若能和睦相处,不知道是多少百姓之福。”
“你这口气,和某人还挺像……”越晨曦有点语带讥讽。胡紫衣看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童濯心,不过他既然不愿意提那个名字,她也就别再屡屡提起了。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坐了好久,胡紫衣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她大为窘迫,越晨曦却睁开眼问道:“你有几顿饭没吃了?”
“嗯……有两三顿吧。”
胡紫衣哼一声。越晨曦一怔:“该不会是从我受伤之后,你就什么都没吃吧?”
“一直没觉得饿,所以一时也没想起来。”
胡紫衣生怕肚子再叫,忙站起身说:“我去后厨看看还有什么可吃的。”
她跑到门口,越晨曦在她身后叹道:“紫衣……我决定娶你,不是为了让你跟着我受苦,而是希望你不要再为我流眼泪了。”
她的手一抖,碰到门栓时差点滑落,但声音却还是刚硬的故作轻松,“行了,谁没事儿老为你哭不停?我又不是水做的。”
她出了门,心却还是砰砰直跳。自从越晨曦说要娶她,仿佛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仙音似的,听来那么入耳。这样的快乐,已经让她有甘之如饴的感觉,倘若他再多施舍一点,她岂不是要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了?唉,这样痴迷一个人的一切,若是换作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一定要嘲笑对方了。可是如今却是自己这般地浑浑噩噩,似病入膏肓似的,而越晨曦到底是这场病的病因还是良药,只怕……要等以后才知道了。她去到厨房,厨房中只有两三人,都是皇家驿站中的人,但这几日也都认得她了。那几人正没有活儿,闲散地坐着聊天。见她来了,忙起身相迎:“胡姑娘,给越大人做的蛋羹还合大人的口味吗?有什么要改的,您尽管说。”
“挺好,我不是来挑毛病,就是自己饿了来要点吃的罢了。”
胡紫衣见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的样子,知道自己跑来是吓到对方了,便说道:“天色有点晚了,我这会儿饿肚子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不愿意惊动下面的人,自己过来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其中一位管事的厨子主事忙说道:“胡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您要吃什么,吩咐说一声,小人们立刻就做。姑娘要是饿了,下面最快。要不然给姑娘做一碗面条?”
“也好。”
胡紫衣虽然出身大家,但对吃并不是特别讲究,“就做一碗面条吧,只是卤里多放点肉,我这会儿肚子饿得不行,大概只有吃肉才能解饿。”
她说得轻松俏皮,那几人也缓解了些紧张的心情,一个去做面,一个去做卤,一个去生火,立刻都忙活开了。胡紫衣便坐在一边等,那主厨边做边和胡紫衣说话:“那天的刺客真是搞得驿站里鸡飞狗跳,连吃饭都不能按时吃了。姑娘一定是好几顿都没吃好了。”
胡紫衣不是爱跟别人闲聊的人,所以也就只是应了一声。但那主厨怕自己怠慢了她,还在感慨:“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刺客,就那么可恶。刑部来查了好几遍,把厨房也搜了一圈,咱们这么小的地方,哪里藏得住刺客。唉,早点快把他抓住才好。”
胡紫衣心想:原来这几人还不知道刺客已经被抓的事情,看来宫中还有要继续隐瞒的意思,是为了钓那幕后黑手上钩吗?这时候有个负责外面采买的人回来了,也没看清门口坐着的胡紫衣,便大声问道:“齐哥,东西都买回来了,按齐哥的吩咐,都比平日的定量少买了十斤,已经叫那老板记好帐,月底来结账。”
“知道了。”
齐哥就是那做饭的主厨。而旁边的帮厨则好奇地问:“怎么少买了十斤?”
齐哥说道:“现在吃饭的人比前两天少了一些,所以就不用做那么多了。”
“少了一些?谁走了?”
齐哥看了眼胡紫衣:“好像是金碧的人回国了几个。”
胡紫衣一愣:“哦?几时的事儿?”
“就是今天。因为昨天送饭去给各家兄弟的时候,剩回来不少。我当是兄弟们太累,没有心情吃,就去询问贵国那位胡将军,看要不要改个口味什么的,胡将军说是有人回国去通报事情,所以吃饭的人就少了。”
胡紫衣蹙眉疑思了片刻,忽然起身便走。那主厨忙说道:“姑娘,一会儿把面给姑娘送到屋里去吧。”
胡紫衣却连应都没应的就走了。她一直走到金碧护卫们所住的厢房,越晨曦带来的人大约有七八十来名,驿站中分外前后两处,所有来往官员、使节,都住在靠里面的院落,外围一圈则住着随行的卫队。胡紫衣迈步走进厢房时,一众护卫正在屋内或休息或闲聊,见她来了,众人吓了一跳,只当是这位大小姐来查岗,人人立刻起身问好。胡紫衣扫视了一圈,问道:“胡清阳呢?”
“胡大人去刑部了。”
有一队长站出来回答。胡紫衣看他眼熟,问道:“你也是我们胡家的人吗?”
“是,在下曾经效力于胡锦旗将军麾下,与小姐见过几面。”
胡紫衣问道:“咱们这一次来金碧,一共有多少人?”
“回禀小姐,胡将军一共带了五十人,越大人从越府带来的护卫大约是二十余人。”
“人都在这里吗?”
“胡将军去刑部时带走了四人。然后……哦,越大人派了他府中几人出去办事,一直没有回来。”
胡紫衣追问道:“派走几人?”
那人一愣,旁边有人知道,立刻补答:“五人。”
胡紫衣再问道:“是几时走的?”
“前天晚上吧。”
前天晚上,是在刺客事件发生之前,那就不是为了将刺客之事告诉国内而走的?胡紫衣默默想着许多心事,返身回到越晨曦的屋内时,只见一碗面放在那里,越晨曦笑道:“你叫人家做面给你吃,你自己去跑了。那主厨吓得一个劲儿和我道歉,我都莫名其妙。”
“我……想起点事儿,去找胡清阳,可是他去刑部了。”
胡紫衣端起那碗面,却有些食不下咽。“刚才听他们清点人数,说是少了几个,被你派走了?”
“这边遇上裘千夜,我总得和太子通禀一声。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有刺客之事,早知道就多晚一日再派他们回国了。”
越晨曦有些累了,又躺了下去,侧着脸看着她吃面,“你也好好吃面吧,别操那么多心了。来,我看着你把面吃完。”
胡紫衣望向他——他那温柔含笑的眼,以前只在他注视童濯心的时候见过,那时候童濯心却全无在意,而旁观的她却是那么羡慕童濯心,一个男人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你,就说明他心里对你有情。可他现在终于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了,她却……心存寒意。他真的喜欢自己吗?在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失败之后,在一再地对她拒绝排斥之后,他怎么会突然间有这样的转变?难道就是因为她的执着痴心,终于把他打动了?“你要是光看着我就饱了,那你就把那面放下吧。”
越晨曦苦笑道:“我真怕你把面碗摔了。”
胡紫衣果然放下面碗,起身低声说:“我出去一下。”
“紫衣!”
他叫着她的名字,“你有心事,不愿意和我说吗?”
“再说吧。”
胡紫衣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出去的步子却有些迟重。越晨曦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难道……被她发现了……胡紫衣徘徊于客栈门前,想迈进去,但是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儿巨石,竟压得双脚也沉重得抬不起来。直到听到童濯心叫她的名字,她方抬起头,看到童濯心一脸担心地迎过来,“怎么了?”
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冰凉的,触碰到童濯心的温暖指尖方才颤栗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冰凉。童濯心也察觉到了,惊道:“你是不是病了?”
“进去……再说。”
她咬着牙,反拉着童濯心进了客栈。客栈已经被裘千夜包下了,但她还是寻了一处最角落客房,与童濯心相对而坐,双手互握,久久却没有开口。童濯心看她这样心事重重,也不禁担心起来。自认识胡紫衣以来,她从未见对方这样过。沉默许久之后,她犹豫着问:“是……因为越晨曦吗?该不会是他的伤……又重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胡紫衣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她掀起沉重的眼帘,望着童濯心:“你想听关于他的好事,还是坏事?”
这句话问得着实古怪,童濯心的心瞬间被她吊起,“我当然想听好事……”胡紫衣深吸一口气:“好事就是……他向我求婚了。”
童濯心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胡紫衣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也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是不是?”
童濯心缓过神儿来,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就是为你高兴,真的,紫衣,这世上若有一个女人真心对他好,除了越夫人,她母亲之外,唯一的一个就是你了。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喜欢他,而是实实在在地喜欢他这个人。他今生有你相陪,是他的福气。”
胡紫衣苦笑道:“是吗?但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吗?他突然有此提议,完全不像是他以前对我的态度。那天晚上我在床边守着他时,我甚至想:是不是因为他预知了自己要被遇刺这件事,想在临死之前,给我一个心安?”
童濯心惊道:“你千万别这么想,他怎么可能预知到后面的事情?而且他这个人是说一不二的。这么大的事情,他必然是深思熟虑过,否则以他的脾气,除了皇帝指婚,谁能真的让他娶他不想娶的女人?”
“结果皇帝指婚也没能让他娶了。”
胡紫衣喃喃念了一句。她注视着童濯心,问道:“裘千夜认为那刺客是谁主使的?”
“他怎么会知道?”
“不是说他知道不知道,而是说他猜对方是谁?他那么绝顶聪明,肯定猜得出来。”
胡紫衣认认真真的样子让童濯心笑了:“你把他当神仙了?他没有经手此案,所知极其有限……”胡紫衣看了看四周,“他在楼上呢?”
“嗯。”
“我去见他。”
“啊?”
胡紫衣推开房门,裘千夜也是一怔,笑问道:“怎么两个小姐妹不在下面说体己话,跑上来找我喝茶吗?”
胡紫衣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想知道什么关于刺客的线索?”
“是有一事想请教呢。”
裘千夜很殷勤地拉过一张椅子给她。胡紫衣没有坐下,她说:“有话就开门见山吧。你那天去见越晨曦,是不是有事要问他?”
裘千夜呵呵笑道:“不是说你让我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
“谁问谁都是一样的。”
胡紫衣直率地说,“我们心里想的反正都是一件事。”
“是吗?”
裘千夜挑着眉,“未必吧?不如还是我先问,那天刺客行刺时,胡姑娘人在现场?”
“对。”
“和对方交过手?”
“是。”
“可能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
胡紫衣抿了抿唇角:“对方所用的其实是练武之人都会练的那几套剑法,各国相通,细节处各有不同,也看不出什么门派路数。”
“但姑娘说了,细节处各有不同,所以总会有破绽可寻。”
裘千夜笑眯眯道:“而且那刺客们干这种危险的事情,必然一个个都是习武高手,怎么能只用简单的剑法?分明是故意隐瞒自己的本家武功。所以,这细节之处就尤为重要。我和褚雁翎都不在现场,要想判断清楚对方的真正来历,只有求教胡姑娘。”
胡紫衣咬着唇,“我……不好说。”
裘千夜目光幽亮:“那不如我与姑娘对拆几招如何?”
童濯心一惊:“怎么说着说着要动手么?”
裘千夜笑道:“你放心,只是习武之人的切磋,不会伤到彼此,胡姑娘现在有伤在身,我也不能让她太用了,所以咱们只发招,不用内力,不求速度,如何?”
两根树枝作为两把剑的替代物分别交到裘千夜和胡紫衣的手上。裘千夜问道:“那刺客是先用飞箭从屋顶上攻击,然后再跳下来刺杀太子和越晨曦的吧?”
“是。”
“还真像我们飞雁皇宫中的刺杀事件,难怪说是同一拨。我若是外人,我都得相信。”
裘千夜说笑之间突然出手,那柔软的树枝在空中一点一弹,犹如弯弓之箭,刺向胡紫衣的面门——胡紫衣虽然不发内力,但是反应依旧迅速,手中树枝回拨之后,反刺向裘千夜的手肘。裘千夜收手回护,胡紫衣又连出了三剑,逼得他不得不倒退几步,勉力避开。童濯心不懂武功,只是呆呆地看着,觉得他们两人的身形轻盈,出招很快,树枝的破空之声时时响起,总让她担心两人的手中是不是真的有分寸可以不伤到彼此。忽然间,胡紫衣轻叱一声,跃起身来,在狭小的屋子内,竟居高临下地以剑做刀,下劈向裘千夜的肩膀。童濯心看得惊心动魄,不由得惊呼一声,楼下的明永振听到她的呼声急忙赶来,正看到胡紫衣握着的柳枝逼到了裘千夜的颈部,而裘千夜半蹲下身子,手中的柳枝却挑指到胡紫衣的咽喉。明永振愣住,立刻明白这是两人在切磋武艺。这一招之后,两人分别收式,裘千夜低眉问道:“姑娘刚才所发之招,就是那刺客当晚所用的?”
“嗯。”
裘千夜又想了片刻,一笑抱拳:“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佩服。”
“你故意让我。”
胡紫衣面无表情地将树枝丢到一边,“我哥说过,纵然是他要胜你也不容易,更何况于我。”
童濯心忙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人这打了半天,明白些什么了?”
“明白了一个关键。”
裘千夜慢条斯理地说,又再对胡紫衣躬身一揖:“胡姑娘真是大义之人。”
胡紫衣望着他:“我今天是不该来的。但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你那天晚上去见越晨曦,是为了和他说什么?”
裘千夜笑看着她:“和姑娘想求证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那……他承认了吗?”
裘千夜摇头:“他不可能承认。”
“那他默认了?”
裘千夜看她咬着唇,神情揪结的样子,便说道:“他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可能和我这个敌人说太多事情?不过姑娘若是心中有疑虑,不如直接去求证于他本人。心结宜解不宜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胡紫衣默默转身离开,童濯心要相送出去,被裘千夜一把拉回。童濯心不解地问:“你们两个人打了半天的武谜,又说了半天的文谜,是想要急死我吗?”
裘千夜一笑:“只是尚未确定的事情,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见童濯心板起脸来,裘千夜忙笑道:“好,好,不是不能和你说,是怕说了之后你过于激动,又要觉得我是胡编乱造。”
“我怎样判断是我的事情,你若不说就是你故意隐瞒了。”
童濯心皱眉道:“你知道我不希望你还有事瞒着我。”
“好吧。”
裘千夜拉着她坐下,“这回的刺客事件,很是诡异。那刺客出现在驿站,目标含糊不清,原本越晨曦受重伤,会让人以为越晨曦是刺杀目标,那我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可是被抓住的刺客却指说是褚雁翎经我介绍雇佣的他们,为的是刺杀太子,那就又将褚雁翎拉下了水。可事实上,这件事与我们俩都没有关系,而刺客又突然毒发身亡。这便又可以看出那幕后主使是故意设计陷害我和褚雁翎两个人,对吧?”
童濯心点点头,这些事情他们已经分析过了,其实不用再说一遍。现在的关键是……“现在的关键是,那几名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刺客虽然已死,但尸体未必不能说话。他们所用的刀剑已被替换为新物,隐藏了他们的出身,这是明面的遮掩,可暗地里,他们所用的武功却是暗中的身份标记,这一点想要遮掩却很难。要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些身体小习惯,比如皱眉头,比如撅嘴巴,比如走路时身体的左摇右摆,说话时吸鼻子,睡觉时磨牙齿……”童濯心好气又好笑道:“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这不是在说吗?普通人都有身体特点,习武之人当然也有。不过这特点是在比武对招之时才会流露的。各国所练武功虽有相通之处,但是各有不同。这几个刺客想嫁祸我们,就要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数,但又因为对敌时变数很多,打着打着,自己本来会的招数就像身体自带的习惯一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从而就暴露了他真实的来历。”
童濯心听明白了这个道理,但还是不明白他意中所指是谁。而且他们两人刚才反反复复提到越晨曦——越晨曦难道也看出来了吗?可越晨曦又不习武,怎么会辨别得出来?裘千夜看出她心中的困惑,再说道:“这里的门道,在现场的人因为急于退敌,一时不可能留意到,但事后想想,便会察觉出蛛丝马迹。胡紫衣是习武之人,又在当时与刺客交手,刺客的武功路数她最是清楚。”
“越晨曦呢?”
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他也能认出来?”
“他……论武学功力,他是初学者,没有这个眼力。”
“那你们为何说……”“他认不出武功,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裘千夜神秘地笑。“我换个说法吧,那名逃跑的刺客被抓住之后,立刻交到了太子褚雁德的手上,经他供述,是我与褚雁翎合谋意图刺杀太子,太子就一状告到了鸿蒙皇帝那里。这看起来虽然有些怪,又好像很合情合理。我与越晨曦是有旧怨的,如今我是飞雁皇帝,他是金碧重臣,我要杀他理所当然。而褚雁德身为太子,挡住了褚雁翎想谋取更多权力的路,褚雁翎若想取而代之,让太子意外身亡是最好的办法,就像我当上飞雁皇帝之路。所以,我们两个人‘顺理成章’成了嫌犯。然后呢?鸿蒙国主为此事来质询我?当然会引起我的勃然大怒,两国因此交恶,水火不容,弄不好还有战争发生。而褚雁翎因为嫌疑会被国主弃而不用,甚至获罪下狱,连皇子身份都保不住,鸿蒙国皇室动荡,朝野不宁。再加上与飞雁的兵戈相逐,我们就会上演一出彼此相残的好戏。那观戏者会是谁?”
童濯心一震,轻声说:“金碧。”
裘千夜幽幽笑道:“所以……这幕后主使是谁,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童濯心轻颤了一下,仿佛被一股寒风吹过身体,头有些晕。不是没见过阴谋诡计了。这几年见过的阴谋太多,多到应该习以为常到麻木才对。但是听到这样的答案还是会觉得心痛。究竟是怎样的忠诚,才会让越晨曦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你去找越晨曦,是为了求证?”
“嗯。”
“而胡紫衣现在也猜到了是他?”
“胡紫衣必然是发现了点什么,她不好先去追问越晨曦,但却猜到我去找他的原因必然和谜底有关,所以转着弯子来向我求证。”
童濯心骤然觉得心疼。胡紫衣刚才说起越晨曦向她求婚时的表情——全无娇羞和幸福,反而满是疑惑和惴惴不安。她在怀疑,怀疑越晨曦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原本童濯心以为这是她奢望已久的幸福终于获得时难免会有的惶惑罢了,现在她才明白,这其实是源自胡紫衣发现刺杀背后真相之后的失望和伤心。“那天晚上我在床边守着他时,我甚至想:是不是因为他预知了自己要被遇刺这件事,想在临死之前,给我一个心安?”
胡紫衣的担心,也许就是一个事实。他不是“预知”,而是确切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劫难。童濯心霍然站起身冲下楼去,裘千夜抱臂胸前没有拦她,嘴角还挂着那一抹云淡风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