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这些事是被迫、不得已而为之,难道她此时就是心甘情愿了么?可她,实在想不出来她现在要为什么而留在这里。当初对苏云墨的承诺?可他对自己的呢,他明明可以不欺骗自己,却偏偏要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之后,才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偏偏要用最宠溺、最温柔的语气,让她喝下堕胎药。那不仅仅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什么心间至爱,若真是至爱,他又怎么会选择那样做?她现在情绪如此激动,苏云墨自知,说再多她都是听不进去的。只是,让她离开?只怕舍不得吧!他微微一叹,开口,“你让我放你离开,可你如今这般身体状况,又能去哪里呢?晓晓,哪怕你永远不原谅我,我也不可能就这般放你离开的!”
“来人!”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即刻便有两名宫女走了过来,他沉声吩咐着,“太子妃现下身体不适,送太子妃住进碎安轩!”
莫晓柏听此却是浑身一个激灵,她要离开这里,住碎安轩做什么!身体不适?住进碎安轩,难道就能好了?苏云墨这分明就是一种囚禁!她要离开,她不要再呆在这里!“你们谁若碰我一下,我就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那两名宫女本就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听到莫晓柏这种话,吓得脸色都惨白了,当即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宫女头磕在地上语气慌乱地道,“太子妃,求您别这样了,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太子殿下他是为了你好,你刚刚留下孩子,就当”“嘭!”
后面的话来不及多说,当即便有一道掌风直直向她而去,宫女的身子飞出几米之外,他旁边那个宫女惊恐地抬起双眼后,唯恐自己受到跟她一样惩罚,连连磕头道,“求太子殿下饶命,太子妃殿下饶命”“都滚出去!”
苏云墨利喝一声,他看着莫晓柏脸色越来越惨白,心中更是紧紧揪起,可偏偏,莫晓柏不让他近身,然就在这时,莫晓柏眸光突然定格在了一处地方,她拿起桌上的剪刀,苏云墨眸子瞬间睁大,慌张道,“晓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晓晓,我求你,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好不好?”
“开玩笑,这个时候,你认为我还有心情开玩笑么”支离破碎的言语,低低的笑音很是缥缈,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苏云墨如果这是我欠你的,那么我认了!但孩子,他不是你一人的啊!你为什么凭什么夺去他的生命……苏云墨,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能活下来,可身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孩子即使付出生命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一点你明白么?不不!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又怎么会那么做”“晓晓,我明白,我当然明白,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可我真的没骗你,孩子和你都是我心间至爱,我喂你喝下藏红花你的心痛而我的心,也在痛”苏云墨一边说着,一点一点靠近她,“晓晓,你说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能冷静一点,为什么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
莫晓柏想要开口,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她恍然意识到什么之时,苏云墨却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莫晓柏心下一横,举起剪刀对准自己就要刺下,苏云墨却更快一步的打掉她手中剪刀,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任凭她在自己怀里挣扎,捶打他甚至咬他,都不曾松开,“晓晓,我知道你很难过,可让你离开,亲眼看你消失在我面前,我做不到,晓晓,对不起”莫晓柏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不是因为被他的话所打动,就像是灵魂被掏空,失去了所有意识地瘫软在了他怀里。……漆黑的瞳孔望着躺在床上的人,苏云墨眼底深处有着少许的疲惫,事实上,他已经从昨天的这个时间等到了今天的这个时间,一天一夜都未曾合过眼。挽心也好,项明瑞也好,萧苏扶也好,甚至于洛九幽,都不止一次劝过他,让他去休息一会儿。苏云墨却是恍若未闻,他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发丝,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没有离开,还在自己身边。“挽心,你随我出来。”
项明瑞紧紧扣住了挽心的手腕,拉着她离开了大殿。大殿里,挽心因为怕吵到莫晓柏,因此也没有试着想要挣脱项明瑞,但在离开了大殿之后,即刻便是重重甩开了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一脸愤然开口,“项公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疼的!你拉我出来干嘛!我可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挽心,你能不能别这样?”
项明瑞本想道歉来着,奈何听到她疏离的口气和话语,却是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些许懊恼,许久,才这般开口一句。“挽心,莫晓柏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很难过,我知道你也难过,可这件事怪不得太子殿下,他也是迫于无奈。你跟莫晓柏时间最久,你最清楚她的性子,如果太子殿下不这样做,你认为晓晓会同意打掉孩子么?”
会同意么?根本不会同意!她看到太子殿下的样子,也是痛心,但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就算给小姐喝下藏红花是被逼无奈,那么,欺骗,也能算作被逼无奈么?正是因为时间久了,最了解小姐,她才能够从内心深处体会到,现在的小姐有多么空虚荒凉,多么孤独,或许那不是任性,那只是希望别人能够关心她,可这种关心,却又因为心底承受的苦楚,而本能的拒绝……“太子殿下不是心甘情愿,小姐,她更加不是。项公子,你是太子殿下的朋友,你为他说话我能理解,可这事情,不是你我能抉择,现在小姐虽然还在昏迷当中,但她醒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从得知。”
挽心的话,让项明瑞心下更是懊恼,他打断她,走近了一点,“你该知道,我要说的不全然是这个。莫晓柏现在这幅状况,大家都很担心,可么你呢?挽心,你又是为何,偏偏因此而对我疏远?”
转身的步子因此顿住,挽心闭了闭眼,沉声道,“项公子,你与我之所以能够相识,甚至相知,全都是因为小姐而有,现在小姐这种情况,你又让我怎么跟以前一样?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小姐难过伤心,那么,既然不能帮她分担,我便陪她一起难过。何况疏远一词,用在不属于同个世界的两人身上,并不合适。”
“挽心!”
项明瑞心中一急,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却被挽心以一种疏远的姿态重重甩开他,“项公子,挽心很感谢能有你的照顾,但挽心心知自己跟项公子之间差别,也一直不敢有所要求过什么,可如今,我是否也能说出自己一个要求?挽心只希望小姐能够早日恢复,其他任何,都不再考虑,”“别过来!”
剪刀正对准自己心口处,尽管身体虚弱,气息不稳,声音却又那般不容置疑,莫晓柏眸光睁大,一瞬不瞬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苏云墨,你再上前,那就别怪我恨你!”
原本想要离她更近一点的步子因为这句话而生生止住,苏云墨握紧了手掌,深邃的眼中划过一抹哀伤,末了,却叹息般开口,“晓晓,你可知道,其实,我不怕你恨我,我只怕你会恨了自己。把剪刀放下可好?若你把剪刀放下,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是么?”
她握着剪刀的手似乎松了松,什么都答应她么?莫晓柏皱着眉头,似是想起什么般,忽而冷笑道,“既然如此,那让我离开。”
“除了这个……”“住口!”
她忽然冷喝出声,眼中是不同于刚才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既然不同意,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她将自己头发散下,缓缓道,“苏云墨,你不是说过希望一直可以为我绾发么?那么,我现在把它剪了可好?”
“晓晓,你别……”苏云墨眼眸拉直,望着她决绝的神情,心这会儿要跳出来一般,他无暇顾及这些,殿中其她人也为莫晓柏的话而震惊,挽心此刻“扑通”跪在地上,急急忙忙开口,“小姐,你别这样,别做傻事好不好?”
傻事?这么长的头发留它何用,如果只是为了徒增烦恼,还不如剪了好。她始终闭着眼眸,似乎不敢看他甚至于其他人此时的神情,在她们眼里,如今的她,应该是任性的吧?冥顽不灵,无论怎么劝,似乎都劝不住。有些苦涩,但却未曾把这份苦涩表露出来,而是藏于心底。耳边响起的惊呼声她也听不到一般,用着剪刀剪着自己的头发,一缕又一缕剪下。只这青丝剪了可以再长出来,情丝要是被剪那便是真的断了。苏云墨,你明白么?不知剪了多少下,似乎才剪到自己满意地长度,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青丝剪,情丝断,你我之间……”她抬起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他,“你我之间,就这样,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