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眼较大的粗纱做成手套、面罩和收蜂笼出来。准备就绪,只待明日傍晚去分蜂团了。山里春天的阳光暖洋洋的,雀鸟开始叽叽喳喳地唤醒安静了一夜的森林。向北住的小楼在这片房舍中段靠近山峰的位置,上下两层,一楼只有一米五、六的层高,并不适合住人,随意地放些杂物,主要是隔开地面上透出的阴冷湿寒。苏醒的大山用微风将清甜的晨雾透过窗棱送进来,丝丝缕缕地打湿了半梦将醒时向北的心情。从今天开始,自己要做的事,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太过奇思妙想,而引起这家人的猜疑,但她必须去做,她要代替佟小姑娘为这个宁静的山里人家带来改变。伸个懒腰推开门,站在走廊上看着山体浸出的泉水小股小股地,从这里、那里或更远一些的地方冒出来,滑过鸢尾、幽兰,漫过芳草、苔蕨,在山脚草地上浸出一汪青葱水潭,长尾花羽的小雀在水边蹦蹦跳跳。向北忽而一笑,跑下楼到得水边,神识探入空间,从绿洲水岸移了些小鱼、溪虾到水里,又把两家带着绒毛团幼子的水鸭和几窝山鸡挪出至水边灌木丛,就让它们陪着自己一块儿在这个新家住下来吧。回到楼上卧房,闪身进了空间。向北先在温泉边用盐水漱了口,净好手脸,再到雪玉洞中舒展开身形打了一套太极。转去苏打泉源头取碱晶时,她注意到一棵挂满开口红果的石榴树,好东西啊,丰富的维C、鲜红的果汁,哇哇哇,流口水,流口水,等不及了,先摘八个大的放出去,然后回来又摘了许多色艳香浓的野黄菊、野山兰和玫瑰花瓣,取了碱和一点硫磺出来。昨晚在礼叔那儿,就着裁蜂箱剩下的木板,做了好些或长或方的浅木盒子,等会儿去找佟辰要半盆生石灰,就可以教大家做洗浴产品了。向北下楼准备去找老药爷讨点安神或止头屑的药汤增加些品种,正碰上菁菁提着水桶往上来。“北小姐,你这么早?那正好,我给你送热水来了,快洗洗,他们都在准备打猎的家伙事儿呢,我们也快去吧。”
“早,菁菁。你以后别再给我送水了,我在水潭边就着山泉洗过了。”
“那怎么行,早上的水可凉着呢,”佟菁菁正准备苦口婆心劝劝这个特别怕麻烦人、总是一切从简的小小姐,指向水泉的手就停在半空,睁大眼,半张着嘴激动地直哆嗦起来,“北、北、北小姐,你看,你快看啦,水鸟,那儿有水鸟,你等着,我去抓。”
“别,菁菁,你别去。你看,那是水鸭,灌木从中还有抱着窝的山鸡呢,我刚才净面时就看见了。春天是孵化的季节,我们由着它们在这里安了家,以后不就会更多了?还能经常捡些蛋吃呢。”
“那也对,就让它们在这儿多下几窝以后捡蛋吃!那我们快告诉他们去。”
菁菁接过向北提着的背篓挎在背上,一手拉着她跑到大厅。几个少年正在折腾着给各种锐器泡药。尖锐的箭头、枪头,甚至准备编进鱼网上的竹刺都被这群小子浸进一盆药糊中。向北有些好笑地打了招呼,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咱明天只是去试试这蒙汗药好不好使而已,打一两只羊解解馋,这可是春天,万物生发之时,你们还真准备把这山里的野物扫荡个干净啊?你们有时间去帮我做胰子,赚到钱人人有份哦。”
佟老药爷是知道麻沸散方子的,但一直没有配齐过所有的药材,所以也没做过,倒是听说江湖上的蒙汗药配制简单,只是把干透了的曼陀罗的花、茎、叶磨碎了冲入水或酒中即可。这次用酒将药调成糊,是想着这样浓度高,粘性也大,可能泡箭头效果更佳。“我们也是试试,试试,山里这会儿正是野物出冬的时候,光那些去年新长成的就不知多少,哪能猎得完啊。”
彪子大大咧咧地,毫不掩饰对明天的兴奋期待。他和菁菁同年,在一群跟佟定山夫人习武的少年中,也是身手最好的两个。“已经全都泡上了,明天试着用用,山里的情况无法预测,多一点也是有备无患。”
虎子对北小姐向来是恭敬有礼,无条件服从,加之一点不敢与外人道的少年心思,这会儿就担心被小姐误会自己这个带头之人做事不妥当,赶紧解释一番。“北小姐,您说的胰子我们也能做出来吗?每个人都有钱赚吗?”
最没想到的是家卫,这里面唯一第一时间关注到赚钱的,竟是这个总在司南身边的小跟班。他俩同岁,比司南还要大上几个月,但很少主动开口,总是以司南少爷马首是瞻,常被家里人忽略了。“是啊,我在镇上接了货行里的制作单子,都付了定呢,只要做出来送下去就结银的。方子都给我了,每个人都可以帮上手的,赚了钱人人有份,怎么样?”
这些精力充沛的少年被赚钱的新鲜事儿一刺激,立马离开药糊盆子围过来,叽叽喳喳地一路问,一路跟着向北出了厅往东头的院子走,虎子则听话地跑去找佟辰要石灰和各色用具去了。房舍群西边是佟老药爷的独立院子。最里边一排是药爷的睡房和药庐,旁边一间独立睡房紧临着灶屋,设有小型的丹炉,偶尔制些丸药时,佟曦会在这边宿下并看着夜里的火候。西边靠外,是一排连接背后山峰和前方梯田的直溜房,左右分开两边大屋,合有七八间,中间木门开处连着拐下这片山头的七八级阔大的石梯。左边房间靠墙起着木台,给有些山里来求医的患者及家属搭铺过夜。靠近木门最是阔大的一间空着,只在窗下正中砌了一个双联的双眼灶台,两口大锅置于其上。右边房间都堆着药材及杂物。平坦开阔的屋场摆满木架和竹匾,佟曦这会儿洗晒切药,已忙了一早上,老药爷惬意地在一边晒太阳。向北跟爷爷问过早安,走到佟曦身边说了要做洗浴物品供给乔老板的事儿。有心将制胰之事交给佟曦管理,所以就详细解释今后要做很多不同功效的产品,想请老药爷指点着佟曦,带家人把这个营生好好做起来。佟老爷子一听可是一千一万个的赞成,满口答应,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准备自己能想到的方子和汤剂去了。这佟曦算得上他的一块心病,当年虽因是双生早产,胎养不足。但自幼就以汤剂泡浴培元,又跟着定山媳妇习武,现在只是比那几个野小子白净斯文一些,身体是不弱常人的,而那孩子的心性脑子却是放在寻常人中绝对的顶顶拔尖。自他父母八年前走后就安安心心地做着药僮,连镇上都不肯去,最怕就是这天分埋没在山里了啊。义叔夫妇原本就是李医正的长随,并非奴籍,一路护着佟家在这里安定下来,却双双把命丢了,留下三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老大佟辰带着两个小的如奴如婢地照顾着一家大小,佟老药爷心里总希望有一天能送几个孩子出山,不说报义叔的救护之恩,就让他们能得些各自的造化也是好的。小北这丫头得了这么大福分,现在就看能不能带他们一把了。说是系列产品,其实并没多难,无非是在做肥皂的基础上,加色、加香、加汤剂或花样而已。虎子回来时肩背手提拿着石灰、木盆、竹碗之类,放下来后就开始取石灰入盆加水制成石灰乳。向北让菁菁到礼婶那儿,把那些处理猎物后不要的肥脂、油膜筋之类拿来,开了西边那间屋里的空灶,慢慢熬脂成油。佟曦搬了小炭炉来,加水将碱晶化成饱和的浓卤放凉。向北拿长柄勺将卤水慢慢倒入装石灰乳的大盆中静置。这是以苛化法制烧碱的过程,用自然碱坑中的碳酸钠晶体,俗称面碱或苏打,和石灰乳(氢氧化钙)混合,静置后就得到烧碱(氢氧化钠)和混有少量纯碱的水合溶液。向北将另一口空锅搬到地上用木桶架着,这时候油脂锅已经烧开化出油来。向北拨开飘在面上的油渣,撇开浮沫,舀出清亮的沸油倒入桶上的空锅,一边往油中加入碱液,一边顺时针匀速搅拌约有大半个时辰,油液浑浊开始皂化。一群孩子每人守着两个木盒,一大勺一大勺地将皂液舀出来往木盒中添加。这些盒子有的里面加了硫磺或药汤、有的加了花瓣、有的加了蓝的或黄的淡淡的植物色料,待皂液一加进去,便两手同上,将盒中东西搅拌均匀,静置一旁开始操作下一组。佟曦搬来好几只小药炉,一锅锅不停地煮水,有玫瑰和药菊煮出芬芳、有松针和香叶煮出植物香,还有止痒汤剂的中药味儿,另外石榴籽也煮出了鲜红微甜的果汁。向北在几个木盆中倒入皂液,让佟曦按1:1加入煮好的各种沸水和一两勺青油混合搅拌成糊状,用竹筒或陶罐装好,这便是洗发香波和沐浴液的半成品了。当所有的容器都装完时,向北往大锅中剩下的皂液里加入两竹筒饱和浓盐水,端上灶煮沸后退了火,只需等一两个时辰后皂液和甘油分了层,再舀出来做皂基,留着下次直接加工制作花型皂或沐浴露之类的即可。向北拍拍手:“我们这个可以算是大功告成了,等它们自己硬化好,明天过来切块包装即可。好了,现在去吃饭,有什么不懂的,想问的,我们边吃边说,饭后割蜂蜜去!”
“喔!喔喔喔!!!”
刚才还屏声静气小心操作的一群人,这下子又炸了,追着闹着往饭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