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止于校场点兵台下。 “禀燕王!”
“先登营八千将士皆至。”
“静候王令!”
孟少平着一身黑漆将校甲自整齐划一的军阵中大步而出。 “先登归位。”
许奕立身于点兵台之上,沉声下令道。 “先登遵令!”
孟少平抱拳朗声相应。 与此同时。 数名持旗将领自先登军阵而出。 伴随着铮铮作响的旌旗声。 八千先登将士迅速化身一个又一个大小一致的军阵。 随即快速地与玄甲营五千将士互为对应。 自先登归位之王令下达,至先登、玄甲两营互为对应。 期间至多半刻之久。 且分阵、合阵时未见丝毫慌乱之状。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般有条不紊。 可见先登营士卒令行禁止到了何种程度。 伴随着八千先登营将士归位。 王大营校场之上的肃杀之息瞬间再上数个台阶。 “陷阵入校。”
许奕立身于点兵台之上,神情肃穆地再度下令道。 “燕王有令!陷阵入校!”
“燕王有令!陷阵入校!”
“燕王有令!陷阵入校!”
话音落罢。 四方观礼台外再起隆隆马蹄之声。 六千陷阵营将士携无尽凌厉之势纵马奔来。 隆隆马蹄声由远至近。 不多时。 六千陷阵营将士于校场中心处齐刷刷地翻身下马。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组成一个又一个大小一致的军阵。 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径直地朝着点兵台隆隆而行。 “禀燕王。”
“六千陷阵营将士齐至。”
“静候王令。”
身披特制黑漆明光甲、膀大腰圆身高足足九尺有余的辛思玄如一座小山般大步出列。 “陷阵归位。”
许奕立身于点兵台之上,沉声下令道。 “陷阵遵令!”
辛思玄重重抱拳再行一礼。 半刻钟后。 六千陷阵营将士归位于右。 至此。 玄甲、先登、陷阵三大燕王护卫营全部浮出水面。 这一刻。 偌大的燕王大营校场之上,安静的恍如鬼蜮般。 观礼台之上。 许锡林、许璟祈二人凝视着下方数之不尽的黑色军阵。 心中满是浓浓凝重之意。 二人面色更是于不知不觉间渐渐煞白。 与二人反应截然不同的则是东、西两方观礼台。 此时东、西两方观礼台上无论男女老少皆是满脸涨红之色。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
宛如鬼蜮般寂静的燕王大英校场上忽然传来一道满是沧桑之声。 无人知那沧桑之声出自何人之口。 只知其声传自东方老卒观礼台。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
校场点兵台之上,许奕神情肃然地朗声相和。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
玄甲、先登、陷阵,三营两万将士高举手中利刃齐声相和。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
东方观礼台之上,近万名白发苍苍的燕地老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西方观礼台之上,见此一幕无论男女老幼皆径直起身大声相和。 南北观礼台之上,数以千计的燕地世家大族、豪强乡绅默默起身相和。 这一刻,无关立场,更无关利益。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
“凡国遇大事!男必在祀与戎泯躯祭国!”
王大营校场点兵台之上。 许奕接过一杆王旗高高举起!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
“凡国遇大事!男必在祀与戎泯躯祭国!”
玄甲、先登、陷阵三营、四方观礼台,数万人无论出声富贵贫贱、无论男女老幼皆紧随其后大声高呼。 其声更是直冲云霄,恍惚间好似连云朵儿都被其震散了无算之数。 “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
“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士披肝沥胆!将寄身刀锋!”
“帅槊血满袖!王利刃辉光!”
许奕高举王旗朗声呼道。 “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
“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士披肝沥胆!将寄身刀锋!”
“帅槊血满袖!王利刃辉光!”
数万人大声相和,其内尤数玄甲、先登、陷阵三营将士以及近万白发老卒最为激奋。 “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
“必同心竭力!”
许奕高举王旗,环顾四方观礼台。 “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
“必同心竭力!”
数万人再度大声相和,其内尤数西方观礼台上的一众寒门莘莘学子、羊角稚童最为神情激动。 “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
“征胡虏之地!剿匈奴之穴!”
“讨欺汝之寇!伐蛮夷之戮!”
“遂沧海横流!而立身无愧!”
“任尸覆边野!唯精魂可依!”
王大营点兵台之上。 一身墨玉色藩王常服的许奕重重挥舞起手中王旗。 刹那间,燕字王旗帜于烈阳下铮铮作响。 “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
“征胡虏之地!剿匈奴之穴!”
“讨欺汝之寇!伐蛮夷之戮!”
“遂沧海横流!而立身无愧!”
“任尸覆边野!唯精魂可依!”
玄甲、先登、陷阵三营!东、南、西、北,四方观礼台,数以万计之人近乎咆哮般大声相应。 这一刻。 万千之声直冲云霄,直令天地失色。 这一刻。 燕王大营内的肃杀之息直攀顶峰!直令人望之生畏! 这一刻。 一颗无名种子深深地埋藏于在场每一个将士,每一个燕地百姓心中。 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 ......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时近酉时。 燕王大营,校场之上。 东、南、西、北,四方观礼台,数以万计的观礼者在一众王大营士卒的引领下。 缓慢但却极其有序地散去。 一时间。 自校场观礼台至王大营正门间。 处处皆是意犹未尽之言。 不知过了多久。 当夜幕徐徐而降之际。 王大营内内外外。 再度恢复至昔日之宁静。 王大营军机楼二楼书房内。 许奕手持数张满是字迹的宣纸不徐不疾地细细翻阅着。 不多时。 昏暗的二楼书房外忽然传来两道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咚咚咚。’ “王爷。”
满身甲胄的辛思玄、屈宝田二人一前一后行至大开的书房门前。 轻轻叩门边缘后,静待许奕应允。 “进。”
“是。”
即得应允,二人缓步踏门而入。 “末将拜见王爷。”
辛思玄、屈宝田二人行至许奕两步外躬身重重抱拳行之一礼。 “坐。”
许奕不徐不疾地放下手中文书,随即抬头看向辛思玄、屈宝田二人。 “是。”
“谢王爷。”
辛思玄、屈宝田二人再行谢礼,随即落座于客座之上。 “自明日起。”
“全军大比武正式开始。”
“至于比武内容。”
“依你二人此番所呈即可。”
待二人彻底入座后,许奕轻推先前所阅文书至二人身前。 正如许奕所言。 真正的全军大比武,截止此时仍未完全拉开帷幕。 至于今日三营齐至后所进行的比武。 或许称其为‘演武’更无恰当。 归根结底。 许奕今日之举。 其目的在人,而非在武。 王大营军机楼二楼书房内。 辛思玄、屈宝田二人闻言神情一正。 随即重重抱拳行礼道:“遵令!”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开口吩咐道:“每日进展,书以文书,呈至府上。”
“遵令!”
辛思玄、屈宝田再度抱拳应道。 ...... ...... 片刻后。 一辆三辕青篷马车在百余名精锐士卒的拱卫下。 不徐不疾地驶离了王大营。 经官道径直地朝着沮阳城东城门行去。 三辕青篷马车车厢内。 许奕一如往常般斜靠于车厢软榻之上。 微闭着双眼于脑海中不断地复盘着今日之事。 而首当其冲的则是王大营士气问题。 毫无疑问。 经上次军机楼一番敲打后。 王大营内部分心绪不精者皆已全部归心。 且今日之‘誓师’,毫无悬念地令王大营士卒本就高涨的士气再攀数个台阶。 其次便是一展武力,震慑宵小。 自今日四方观礼台,数以万计观礼者的反应来看。 这一目的,亦是毫无悬念地达成。 再其次则是心种深埋之事。 毫无疑问。 当玄甲、先登、陷阵,三营将士以及四方观礼台数以万计的燕地百姓齐声大诵誓词之际。 许奕所欲深埋的那颗种子便已然彻底深埋于心。 片刻后。 三辕青篷马车车厢内。 许奕于软榻之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双目中不经意间闪过的轻松之色以及微微扬起的嘴角。 无一不再诉说着其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真实之感。 然而。 不过百余息间。 许奕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渐渐消失不见。 双目中不经意间闪过的轻松之色更是不复再现。 取而代之的则是意味难明的神色以及满是深邃的目光。 ...... ...... 时近戌时。 沮阳城万千灯火渐燃之际。 三辕青篷马车终抵燕王府邸,承运殿外。 恭候于承运殿外的数道身影见之,连忙上前相迎。 “吾等恭迎王爷大驾!”
数人行至三辕青篷马车两步外齐声拱手行礼道。 “免礼。”
许奕自三辕青篷马车而出。 默默环顾一周。 见杨先安、吕文苏、朱宗廷、宋元福、梵崇贤,以及上谷朱家家主朱广礼、渔阳董家家主董弘章等人皆至。 许奕不由得微微点头道:“且随孤至书房议事。”
“是。”
众人答应一声,随即紧随许奕而行。 不多时。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于书案之后太师椅之上端然入座。 而在其身前。 数把交椅整齐地分列于书案左右两侧。 “坐。”
“谢王爷。”
得许奕应允,数人默契地与各自交椅上缓缓落座。 “今日召诸位前来。”
“一为渔阳谢家。”
“一为燕地大灾。”
待众人皆落座交椅后,许奕不徐不疾地开门见山道。 闻听此言。 众人皆是不由得面色一正。 于众人而言,谢家现如今正如那秋后的蚂蚱般。 再厉害也难以蹦跶几日。 而燕地大灾不同。 若此番燕地大灾处理不当。 在场众人恐都将成为那秋后蚂蚱。 故而。 此事由不得众人不慎重相待。 须知。 在场众人皆是与燕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人。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无言环顾一周。 随即缓缓开口说道:“自今日起。”
“渔阳谢家当不会再提搬离燕地之言。”
“诸位自谢家所拿产业,需尽可能地早日消化。”
“以防意外之变。”
此言一出。 朱广礼、董弘章、梵崇贤、宋元福四人瞬间心中一凛。 在四人看来。 许奕此言言外之意即‘谢氏极有可能暗中插手燕地大灾一事。’ 渔阳谢家于众人眼中虽如秋后蚂蚱般,再难蹦跶数日。 可陈郡谢家则不然。 无论是自权利而言,还是自财力而言。 朱、樊、董三家外加一个宋元福,四人合力恐也难抵半个陈郡谢氏。 就在四人心中凛然之际。 许奕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缓缓开口说道:“此外。”
“若孤所料无误的话。”
“不久后琅琊王氏必然会遣一分支入燕。”
此言一出。 朱广礼、梵崇贤、董弘章、宋元福、杨先安、吕文苏、朱宗廷七人面色瞬起变化。 一时间偌大的承运殿偏殿书房内满是沉重之意。 一个陈郡谢氏便已然极难对付。 现如今更是多了一个实力不输陈郡谢氏的琅琊王氏。 众人肩上压力自是可想而知。 许奕虽然来者为琅琊王氏分支。 可众人又岂会不知,此番那琅琊王氏必然参与其中。 而无论是陈郡谢氏也好、还是那琅琊王氏也罢。 此番前来定然是剑指燕地大灾。 当今燕地,还有何事能比燕地大灾更能令燕王府元气大伤? 思及至此。 众人不由得齐抬头望向许奕。 待见许奕面色依旧。 众人心中慌张之意不由得悄无声息地散去大半。 然而就在众人心中大松一口气之际。 许奕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缓缓开口说道:“若孤所料无误。”
“代、辽两地当会竭尽全力参与此番大灾之事。”
此言一出。 偌大的承运殿偏殿书房内瞬间密布沉重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