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本是非常明朗,温风习习,暖日漾漾。却不知何时,风声变得强劲,蕴藉清新湿气。几树早熟的桃树在风中摇落些许。花瓣随风飘啊飘,飘到山脚的沿山小道上。向星腾带着向飞尘从此道策马而过,向白鱼镇飞驰而去。漫天的桃花雨落在他们的身前肩上,绕开浅淡的桃花香。闻到花香,向飞尘的意识稍稍清醒一分。他想到了谢依云,那个像桃花一样粉艳姣好的姑娘。曾几何时,他信誓旦旦地向她许诺,今天决斗过后就风风光光去寻她,对她说那件尤其重要的事情。而今他羞愧至极,再无脸面去寻她。只不过他羞愧之余,又感到惶惑与惊惧。他想到今日鸡鸣时分的如水月光。皎洁的月光下,她的泪眼悲伤到让人心碎。那个像桃花一样美丽的姑娘,似乎也如雨雾中,飘飞的桃花雨一样神秘。得得马蹄声中,这场春雨终于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水将小道冲刷得泞滑难走,向星腾不得不收紧缰绳,放慢速度。片刻过去,狭长的小路后边,似传来某种动静,但那细小的声响很快被答答雨花声掩盖。向星腾看了一眼身前软得如一滩烂泥的向飞尘,又极目回望,试图寻找那动静的源头。片刻过去,眼里的一切都融于迷蒙的烟雨中,寻不到丝毫异样,向星腾只好打消疑虑继续赶路。他有意识加快速度,但是马儿并非骁勇的草原骏马,不擅长湿泥地飞奔,速度无论如何都快不起来。“堂、堂哥——”向星腾压不住心头的不安,逐渐心绪浮躁,又突兀听到向飞尘的话音。他皱紧眉头,不耐道:“现在下着雨,你别烦我!最多半个时辰,我将你平安送回去!”
向飞尘吃力地说道:“小心身后——”向星腾心头一惊,下意识抽出马鞍袋里的长剑,豁然回望,只见绵绵雨幕里,一人一骑正直追而来。随着人影靠近,向星腾看清来人是向睿才,刚放心下来,身前的向飞尘急声道:“小心!”
向睿才靠近,二话不说便一剑刺向向星腾的眉心。有向飞尘的提醒,向星腾虽仓促出手,好在勉强挡下了这一击。尖锐的金戈声响起,向星腾胯下的马儿似乎也受了惊,嘶鸣着向前疾驰起来。仅两个呼吸,两匹马一前一后拉开两丈距离。向星腾大口喘气,抬手擦去头上和眼前的雨水,厉声问道:“向睿才,你要干什么!”
向睿才冷笑道:“我要先杀你,再杀向飞尘。”
向星腾怒骂道:“你疯了?忘了你自己也姓向了?”
向睿才神色猖獗地狂笑一阵,嚣张道:“我是姓向,但是你们不配这个姓!”
向星腾沉下脸不再说话。向睿才道:“你们只需安心地死去。等我继任向家家主之后,定会前去祭拜你们。”
向星腾深吸一口气,快速思考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很快的,向星腾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试探着问道:“你们家背叛我们向家了?”
向睿才哈哈大笑,嘲讽道:“什么背叛?说话别这么难听。我们家只是带向家走向繁荣而已。”
向星腾心下明白过来,严俊树在之前的决斗中,故意激怒向雨河,就是为了打这场必胜的战争。以往任何时候,严家都不敢轻易找茬与向家开战,因为两家实力相差无几,饶是老谋深算的严兴贤也没必胜把握。现在却不一样了。在这两家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向睿才离开战场,前来追杀向星腾与向飞尘,已证明这不是简单的内斗。向景中分明和严兴贤狼狈为奸,意欲设计灭掉向雨河与向正奇。严兴贤以往没有必胜把握,但在向景中投靠向家之后,两家实力此消彼长,严家已立于不败之地。想明白这些,向星腾冷笑起来。他手中缰绳狠狠一收,停下马,一跃来到地面,手持长剑凝视飞掠而来的向睿才。向睿才的实力本在向星腾之上,而今骑着马,居高临下,又占据天然优势。马儿飞驰而来,向睿才抬起长剑,做出长风光寒剑的起势。借助马儿奔跑的冲击力,向睿才的这一击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向睿才心下已计算出这一击的结果。他知道,凭向星腾的实力,绝对不敢硬接这一剑。因而他可以畅通无阻地击杀掉马背上的向飞尘。然而向星腾敢在这种时候主动下马,当然有自己的计划。马儿的强劲脚力能给予武者不小的优势,但弊端是武者的行动受马儿的限制。向星腾同样做出长风光寒剑的起势,瞬间出剑。但是他的出剑轨迹并非纯粹的刺击,看似单一的剑法,藏着玄奥的变化。“长风光寒剑!星回!”
向星腾的剑尖在宛如流星突刺而出的瞬间,以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划出弧线,瞬间收回。宛如一粒划过天涯的寒星,以极其诡异的轨迹,再度返回。这一剑之快,竟不下于严俊树全力施展的惊风密雨枪。毫无意外的,向星腾的剑刃划破马儿的胸部,同时也划破向睿才的左腿。剑刃入肉极深,油脂肥厚的大腿也被划得入骨。向睿才惨叫起来,身子一翻便坠马下来,在地上滚动好几下才停下来。他按住自己险些被直接切下来的右腿哭嚎,鲜血如泉涌般将泥泞水洼染得妖红触目。向星腾收剑,正要走过去活捉向睿才,忽又听见雨幕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若无意外,来人是向睿才的帮手。向星腾微微犹豫,一脚将向睿才踢得翻滚几下,随后脚下发力,一跃回到马上,护着向飞尘继续向向府奔逃。同一时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向睿才失去理智般尖声叱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
向星腾冷眼扫过这位离经叛道的堂弟,内心泛起圈圈涟漪。“你想不通我为什么能一击打败你?”
向星腾低头看身前不知何时再次昏睡过去的向飞尘,嘴角上扬些许,露出微涩的苦笑。他也感觉这仓促的一战如梦般惊险。向星腾本是向家所有兄弟姐们中,最年长的一位。他不是向飞尘这种惊才绝艳的天才,甚至不如其他天赋并不杰出的兄弟。因而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变强。这一式星回,是他经过无数次构想与尝试,自创出来的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