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小时,奥布丽自己就挣脱了束缚。两个守夜侍女自从被告知这是位法师后,都一直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外。她们见奥布丽打开了房门,其中一位就小声劝阻说:“女士,侯爵说了你不能离开城堡。”
奥布丽并没有为难她们:“我没吃晚饭快要饿死了,你们带我去厨房吃点东西吧。”
侍女听到她只是要食物就开心了起来:“女士您只需要吩咐一声,我这就去替你端来。”
奥布丽走出门框说:“我去厨房随便吃点就行,你只管带我去就行。”
侍女好心的提醒道:“厨房比较远,而且环境不适合用餐。”
奥布丽只好使出杀手锏了,她抓着侍女的双手捧着说:“拜托,我只是想自由的吃点东西而已,被禁足在城堡已经够让我伤心了。你就答应我今晚唯一的请求吧!”
谁能拒绝美人殷切的恳求呢?侍女无奈的笑了:“如果不嫌路途遥远的话,就请随我来吧。对了,您还需要穿一件厚的外套,否则在这冬季是很容易感冒的。”
奥布丽这时候已经放下她的手了:“我的身体和我的手一样暖和,是不会感冒的。我们快走吧!”
于是二人走过了大大小小的走廊和楼梯,来到了一楼大后方的厨房。后门值夜的厨师看到有人来就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门外那个巨大的影子也躲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么晚还真的会有人来厨房,毕竟城堡的主子们一般都是过了点就不进食的。值夜厨师也是因为以防万一的情况才存在而已。奥布丽和侍女显然发现了厨师的慌张。奥布丽狡黠的看着厨师:“我好像看到一个泛着金光的小家伙跑到旁边了。这位先生,我可以看看它吗?”
侍女赶紧跟厨师介绍了侯爵未婚妻。那厨师见未来的女主人在问话,也只好说了出来:“是葛丽丝,她饿了来吃点水果而已。”
说完厨师就朝着门口旁边的葛丽丝招招手:“你已经被发现了,快出来吧。”
室内的奥布丽就看到了那个金色羽毛的美丽生物从门外探进了个头。很显然,葛丽丝认出了奥布丽,她朝着她垂下了头。奥布丽熟知各种魔法生物,在看到她垂头后就赶紧弯腰行礼。接着,那只兽头就扬起抵着她的头,认可了这个人类朋友。厨师觉得不可思议:“每次值夜,我都会给葛丽丝喂一点食物。可是吃东西归吃东西,她可从不会朝我行礼也不让我摸。”
侍女笑道:“葛丽丝可只认侯爵大人,现在还有奥布丽小姐,哪里会轻易让你摸。不过你给葛丽丝吃东西这件事可不要让别人知道,不然你的薪水可不够罚款的。”
奥布丽很好奇:“为什么给她吃东西就要被罚款?她这么可爱的生物,谁会忍心让她饿着肚子?”
厨师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们也没办法:“葛丽丝身为狮鹫兽不能吃太多凡俗之物。每次进食后,她就要喝下净食药剂来除去凡物对她体质的影响以增强寿命。因此每天三顿都有人专门喂药剂。由于那药剂比较珍贵,晚上是不会给她用的,这才有了晚上不能喂食她的规定。”
净食药剂除了能去除凡物对狮鹫兽的影响,还有个作用就是将食物残余彻底去除。通俗来讲,就是不用蹲厕所。这时候奥布丽才将很久没触碰的一些知识翻了出来。狮鹫兽的发源地叫银泉山谷。那里的泉水对野生狮鹫兽的作用跟强效净食药剂是一样的,温斯特的净食药剂只能保证狮鹫兽活着而已。自从法师踏入银泉山谷捕猎走太多狮鹫兽后,银泉因为失去了大量狮鹫兽的魔力反哺就渐渐变成了普通泉水。被捕走的狮鹫兽因为分散各地,绝大部分都水土不服死掉了,存世的3只都被贵族耗费大量金钱、人力和药剂饲养着。飞行的狮鹫兽突然内急的场面确实挺……奥布丽想到这里就发笑,她亲了一下葛丽丝的头说:“去门外等我一下。我很快过来。”
说完,她就找就将一张小桌子凭空移到门口的空地上,还取了一个比脸大四倍的银盘装满了各种水果和温热的烤肉。小木桌就这样被食物摆满了。奥布丽拿了两把椅子命令侍女坐下一把,自己也坐着对厨师说:“你还是自己挪过来吧,别等我用魔力把你请过来。”
厨师迅速地就将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奥布丽拿着一个苹果抛向葛丽丝,葛丽丝稳稳地接住并吃了起来。厨师担心地说:“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咱们这样可太放肆了。”
奥布丽让他别担心,药剂她会想办法。随即,她又给葛丽丝丢了一颗无花果。葛丽丝被调动起了玩耍的心思,站的稍远向奥布丽点头。意识到小朋友在找自己玩,奥布丽吃了一口烤肉就把下一个苹果抛了过去。她一边逗着葛丽丝,一边填饱了肚子。侍女也在她威逼下不得不跟着一起进食,偶尔她也会向葛丽丝投掷一个果子。一时之间,午夜的厨房后门欢声笑语。克里特并不相信奥布丽去厨房的消息,他问了守卫,问了好些侍女都说没有人从城堡离开。他怕奥布丽还拥有他不知道的能力直接去救了塞尔温,因此,他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厨房。尽管后门这里叨扰不到睡觉的人,这一幕落在急切找人的侯爵眼里,除了怒火就是怒火。再加上心爱的葛丽丝被投喂了大量的食物,侯爵的教养随时都濒临崩裂。克里特人没到,质问的声音却先到了:“你们在干什么!”
奥布丽回头,就看到克里特一点点从暗处走向烛光十足的后门外。为了跟葛丽丝玩,她特意把这里照的敞亮。但是此刻这明亮的灯火下,四处弥漫的侯爵之怒都要变成实质了。为了不迁怒到旁人,奥布丽打着手势让侍女和厨师进去,然后放低姿态地说:“侯爵大人,我就是跟葛丽丝玩一会儿而已。您若是担心药剂的问题,现在就可以送我去制药室配制净食药剂。”
克里特原本想借葛丽丝的事情来好好教训她,好让自己因为着急找人的心情得到平复。可奥布丽直接服软,还用配制药剂让他直接气闷,吃了瘪的克里特只好暂时放过她:“葛丽丝,你现在就去制药室的楼下等着!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乱吃东西我就把你绑起来了。至于奥布丽,你现在就跟我去制药室!”
说完话,侯爵就掉头走了。葛丽丝知道闯祸就赶紧去了制药室楼下。奥布丽朝着侯爵追过去的同时也让侍女先回去了。不同于城堡别处,海妖油脂照明的制药室明亮异常。在这偌大又器皿齐全的地方,各种珍稀的药材都被整齐的摆在架子上。奥布丽一边牵引着自己需要的药材到药锅这里,一边在心里埋怨说:这么多药材怎么就不存点蛇虚之吻呢?还害得我不得不剃头。克里特从未见过如此不严谨的药剂师。他看着奥布丽随手揪一把药材就往锅里丢,随便一点草汁就往里面倒,最离谱的是,那些火也是随意调大小的,温度计一次都没使用过。他本就气闷,一时没忍住就开口说教她:“你制药剂一直都是如此随便吗?”
奥布丽对于制药已经炉火纯青,重量用量什么都信手拈来,也只有在制作极速反应的药剂时才会特别谨慎。看着侯爵故意找茬的表情,她扬了扬眉说:“要不你来?”
她边说着又把一个果子徒手捏碎丢了进去。奥布丽本可以只制作净食药剂,可是后面,她改了主意。五彩缤纷的锅里蒸腾着药汽,那些彩星点点的药汽最终都被引入了透明玻璃瓶里变成了药水。克里特的坏心情在看到这瓶美丽的药剂后平复了,他不由自主的问道:“这跟净食药剂的区别太大了,到底是什么药剂?”
奥布丽拿着那彩色流光的瓶子走向克里特,拿起他的大手将瓶子放上去,语气异常温柔地说:“像葛丽丝这么可爱的生物,让她在食物上受委屈就是罪过。这是一年效果的强效净食药剂,作用和银泉水是一样的,这样葛丽丝以后就可以吃肉了。狮鹫兽是以食肉为主的,长期吃肉会在受了伤后愈合的更快。大部分人不太懂狮鹫,又没有强效净食药剂,就只好给狮鹫吃素以减轻凡俗之物对它们的影响了。所以这吃水果更容易养活狮鹫兽的说法就传开了。”
克里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因为她对于狮鹫兽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一个当代法师能做到的。旁狄时期的主流是倡导人类与非人生物和平共处的,因此也仅有那时候的重要贵族才能了解各种珍稀魔法生物。一个身份不明,对前帝国如此了解的人放在温斯特领土上是有隐患的。克里特不动声色地称赞她说:“你的见闻倒像是一位古老的贵族才能有的。”
奥布丽不高兴地看向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你在暗讽我是前帝国遗留的王室明珠吗?”
她的话准确戳中克里特的怀疑,这使得那个男人犀利地看着她:“那你是吗?”
奥布丽抽回了药瓶,脸色不爽地说:“侯爵,你的疑心病可真重。私掠船可不止能掠夺别国的船只,海底宝藏这些东西也在可获取范围之内,巡海署的条例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呢。众所周知,旁狄王墓就在海底。我跟我的朋友出入海上,在王墓里弄点药剂方和书籍来看看不过分吧?”
奥布丽故意用强效净食药剂说出话题,故意引起克里特的怀疑。最后,她用半真半假的事实捏造了药剂方的出处和对前帝国时期十分了解的理由。当代的人又不了解她每一代祖宗的喜好,要放什么东西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再者,克里特从这一刻起就再也不敢随便怀疑和得罪自己了,因为她给克里特暗示了自己会有无数珍稀药剂方的可能。吐真药剂和见闻的怀疑彻底澄清了。克里特确实也不能随便怀疑和得罪奥布丽了。可是,他从她所说得知了她拥有大量药剂方这个消息。这太诱人了,他需不需要与她虚与委蛇,用谄媚逢迎去获得她新的药剂方呢?克里特已经没了审视的眼神,那对浅金色眼睛在这时纯净不已:“我很抱歉。不过你不该将拥有大量药剂方的事情告诉我,这会使得我更加想要利用你。”
奥布丽还是不高兴的说:“你现在没利用我吗?你要真的光明磊落,就该把我父亲接回来!”
克里特靠近她一步说:“你还不明白吗?留住你不仅是要利用你的能力,我还是在断绝别人得到你的机会。若是你被别人控制,这会是温斯特的灾难。”
奥布丽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她牵连了自己的父亲,使他失去了自由。而她也不得不依附克里特,让克里特保护他。因为没有这个克里特,还有无数个想控制她的克里特在等着她。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最终把瓶子塞了回去:“如你所愿,侯爵。我不会再想着去接回我的父亲了。但是,制药手工钱麻烦给了吧。还有你以前道歉都财大气粗的给500金币,现在就是动动嘴了。”
克里特知道她现在已经从心底接受了约定,说开了以后自己也没那么愧疚了。克里特走向窗边,神情温和地看着下面说:“我那时候就是想看看你对金钱的反应,结果钱财没有打动你的心,那张卡从银行的人交还后就一直躺在我办公的抽屉里。你不是不爱钱吗?”
奥布丽也凑过去看着下面说:“你虽然用的假名,但是一个高官贵族的信纸还带着500金币,一看就是想拉拢啊。手工钱可是我应该得到的,那不一样。”
克里特转身背靠着窗户看着她:“那酒可是一瓶都没留,不怕也是陷阱吗?”
奥布丽无赖样子地说:“你心疼你的酒也没办法了,已经没法吐出来了。要吐的话只有口水了,你要吗?”
克里特倒是想说出口,但是那句话太过轻浮。他问她:“还记得去卧室的路吗?再有三个小时天就亮了。”
奥布丽摇头:“对了,我的身体比较特殊,也才痊愈,你是知道的。接下来我要睡到31号凌晨5点左右,在这个期间,你不要让人来打扰我。至于礼服的问题,我这就写下有关于我身体的尺码。时间这么短,用现成的改一改也没有关系。”
克里特回应道:“嗯,那就仪式那天见了,等你写了我就送你回去。”
葛丽丝感觉三楼的主人好像忘记自己了,于是她赶紧飞回来了自己的住处。当卧室的门关上之后,奥布丽背靠着门变了脸色。她打量了一下卧室的摆设取下对面大窗户的两根宽带子,然后就把双开门卧室的把手牢牢的绑在了一起。接着,她才对门施了加固阻拦的咒语,还把房间内的声音和视觉与外界加以阻隔防止偷听和窥视。最后,她将窗户变得不透一丝光亮后才缓缓走向梳妆台。梳妆台还躺着前任留下来的诸多珠宝,光亮如新的镜子映着下一任侯爵夫人难看的脸色。奥布丽抚摸着镜子的人,此时那个镜子里的人已经变成了少女时期的模样。“杀了它,否则我将杀掉它和它的孩子!”
女教师将一只不能动弹的母狗丢在少女面前。少女跪坐在地上哀求说:“不,老师。它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它才刚刚生下第一窝孩子。”
女老师随手拿起厨房的一把尖刀。在禁锢少女以后,她不顾少女哀求,将一窝大小的狗扎了个透彻。接着,那把尖刀就被丢在了血泊里。女教师才闻了闻手,有些嫌弃的说:“味道有些难闻。不过你会好好记住的。事实上,我早就发现你在偷偷喂养这只狗了。我一向不让你接近厨房这只狗,在知道了以后却并没有阻拦,因为我等的就是这天。”
少女愤怒至极:“你可以夺走我所爱的东西,哪怕是扔出去也好,但是你不用杀了它!”
女教师边招来厨娘端水洗手边说:“因为我要你记住,你的所爱会被你牵连。这是一只狗还好,若是你的亲人朋友,你就更得不偿失了。当你无法保护它的时候,你就该远离它,不然你越是在乎,它就越是危险。可怜的少女,我这就解开你的禁锢。在睡觉之前,你要亲手清理好地面。厨娘,你可不许帮忙,否则我会把你的手砍下来给塔外那只大狗当夜宵的。”
重获自由的少女试图用魔法将老师击倒,结果自己却被反弹到橱柜的脚边。女教师笑了起来:“很好,我教你的别的你倒是没有忘记。你就要记着报复我!不过你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没眼看了。当你处于弱势又想要报复的时候,你只能静静的蛰伏以等待给仇人一击致命的机会。你还是好好清理地板吧,若是再惹怒我,我就让厨娘做一顿狗肉汤让你吃进去。”
女教师这才优雅的离开,徒留地上的少女抱着母狗号啕大哭。温斯特城堡内,未来的侯爵夫人在镜子前喃喃自语:“我会好好做你的妻子的,侯爵。你招来了我这样充满荆棘的藤蔓,那我便以藤蔓之躯好好盘踞扎根在你这颗大树上。”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传送到了王墓,躺在了棺材里。她讨厌被胁迫,也厌恶那场典礼,尤其是埃米尔才死了不久她就必须踏入婚礼的殿堂。她要静下心来,要想一个好办法,她要给埃米尔之死一个漂亮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