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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战斗的小天使(1 / 1)

5 战斗的小天使这时,小黑的奶奶李芙蓉双手捧着一个热水瓶赶来了。她听邻居田小禾说小黑不小心把热水瓶打烂了,赶紧把自己用了多年的热水瓶装了凉水送过来。“哇!太好了!这真是雪中送炭呀!感谢奶奶!”

小黑兴冲冲地跑上前,接过热水瓶,倒了一壶盖水,递给爸爸:“爸,您辛苦了!早就口干了,先喝点水吧!”

一家人轮流每人喝了一壶盖水,再把塑料盖给盖上,就又重新走入田间,成为战天斗地的天使。太阳升到半空,晴空万里无云,鸟雀都躲到山林里去了。鹰山的上空有一只雄鹰在俯瞰大地,时而展翅搏击长空,时而盘旋。大塘旁边的湿地水草丰茂,一群白鹭在那里觅食,悠闲自在地嬉戏。十岁的弟弟小红总是跟小黑较劲,猫着腰,头也不抬,把稻禾割倒,连捆也不顾捆了,拼命地挥舞镰刀,“唰唰唰”“嘁嚓嘁嚓”地放倒了一大片。平常爸爸讲过的“红军飞夺泸定桥”的故事,深深地感染了小红。红军那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早已根植在心田。小黑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成了战斗的小天使,特别是在年纪比他小将近两岁的弟弟面前,他决不能认怂。眼见着小红挥汗如雨,却顾不得擦汗,也不挺直腰杆歇息一下,小黑也只能埋头苦干,像“拼命三郎”,不停地挥舞镰刀,奏起“嘁嘁嚓嚓”的交响曲,水稻纷纷倒下一大片。突然,小黑发出“哎哟”一声惊叫。他的左手无名指被锋利的镰刀割破了,鲜血一滴一滴地直流淌,像山涧岩石裂缝里冒出干净的泉水。“怎么啦?”

小黑爸爸田长征觉得情况不妙,赶紧扔下镰刀跑过来。“二哥的手指受伤了!”

小红呼喊道。“傻小子,任务刚完成一半,想躲懒取巧,是不是?”

小黑妈妈杜鹃没好气地放下镰刀,也赶过来瞧瞧究竟怎么回事。“担心伤口被感染!”

小白凑过来,提醒道:“你瞧,脏污的水溅到伤口边了。”

小黑爸爸抓起小黑的左手,抬腕看见他左手无名指被镰刀割破的伤口裂开大约一厘米,着急地吼道:“你怎么这样笨手笨脚?老是不注意安全,快用右手摁住伤口,止住不让它出血了!”

“要是有碘酒清洗一下伤口,再喷点消毒液云南白药,粘上创口贴或缠上绷带,就好了!”

小白好像把自己真当成白衣天使了。“哪有那么麻烦那么多事那么讲究?黑娃,你随身不就带了消毒液吗?”

小黑爸爸甩开手,放下小黑的左手,拿起他的右手,用大拇指按住了伤口。“我没有噢!啥也没带呀!”

小黑感到莫名其妙。“你赶快撒一泡童子尿,冲洗一下伤口,不就清热解毒了吗?”

小黑爸爸微笑着说。小黑抬头发现妈妈已经走过来,紧盯着他受过伤的左手看了又看,那被一滴滴鲜血染红的稻谷,像一朵红艳的花。“怎么啦?你还憋着不肯拉尿?”

小黑爸爸催促着。小黑朝妈妈来的方向撇了一眼,晃了一下脑袋。小黑爸爸明白了,嚷道:“小黑他妈,杜鹃鸟,你飞远点去吧!孩子看到你瞅他,怕羞,不敢用自个儿带的烧酒来消毒。”

“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要是不打破伤风针,又怕伤口感染。”

小黑妈妈拿不定注意,苦笑着走回原先的地方,继续低头忙着割水稻去了。“准死不了,没那么贵气,命贱的孩子命硬还偏生命大!”

小黑爸爸松开手,走到田埂边去了,扭头发现小黑照他的吩咐,撒出白亮带着热气的尿液冲洗被污泥浊水弄脏的左手无名指。“哎呦!好疼!”

小黑觉得伤口那里滋生一阵疼痛感,忍不住吭了一声。“疼?这就对了嘛!这就相当于用了碘酒消毒液白药后的效果。”

小黑爸爸好像也不懂得心疼孩子了,放出话来。“小黑,你甭想这样擦伤一下,就开溜回家休息养伤,你得将功赎罪。我把话撂在这儿——今天上午谁不完成刚开始时划分的任务,谁也不许回家吃午饭!哪怕就是倒在这田里,死在这里,也得达成目标!而且,只能比赛,谁也没有必要去帮衬小黑。”

小黑听了这不近人情的话,不禁流泪了。但他不想让父母兄弟们看他的笑话,强忍住不让眼眶里打着滚儿的泪珠掉落下来。“虎妈狼爸!”

他在心里暗暗地诅咒了一句,命运之神怎么这样捉弄人,让我投胎到如此贫困潦倒且不知体贴关心人的一户农家?“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难道会因为手指擦伤而停止前进的步伐吗?”

小黑爸爸居然把自己的孩子当作小红军那样来磨炼他们的生存意志。弟弟小红听得不耐烦了,说道:“爸,别说了,别洗脑了!我们加油拼命干完再收工就行了。”

小黑强忍住伤痛,狠心咬牙地重新挥舞起镰刀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左手的手掌和手指抬高接触到稻秆中间,免得再次受伤。不一会儿,汗水又像山涧石板缝隙里的清泉直冒出来了。他抬头转眼发现老爸在用系在腰间的汗帕擦脸上的汗珠,妈妈在用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汗。小黑只能任凭汗如雨下,让似火的骄阳把它蒸发干。他不再抱怨自己命苦,觉得自己比起小小年纪就父母早亡的“乞丐皇帝”朱重八来说,还算幸运多了。于是,他浑身又散发出一种能量,挥舞起镰刀更带劲了。忽然,弟弟小红发出一声惊叫:“哇!田里有禾鸡,正在下蛋!”

“又怎么啦?”

小黑爸爸立马跑过来,睁眼一看,果然有一个由树枝铺垫搭起的鸟巢,上面蹲着一只像鹧鸪还是鹌鹑的鸟。“先留着这一片水稻,等段时间再去割,让它下完蛋,千万别去逮它。”

小黑爸爸这下似乎变得仁慈善良了,面对野生动物,竟然有一种悲悯的情怀。“遵命!”

小红高兴地说:“哈哈!我可以少割些稻子喽!马上我就要赢了!”

“这不公平吧!”

小黑有点不服气。“我告诉你们,这个天底下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完全公平过。”

小黑爸爸说道:“干了这么久,大家累了,再歇息几分钟吧!”

一家人又上了田埂,来到河岸上的大桑树下,轮流喝一壶盖凉水,继续听小黑爸爸讲那刚才还没有讲完的故事。“等到那个新娘子从娘家探亲返回到虎山,发现她临出门前烧的柴堆竟然还没有熄灭。这就奇了怪了!于是,她决定留了下来。原来她已经怀有身孕了,经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后来,她把这个李姓男孩抚养长大成人,结婚成家立业,繁衍了五个儿子,分别有四个搬迁了出去,到另外其它村落开辟新的庄园,都早已成了有几千人的大村庄,而留在虎山的满崽儿子繁殖后代至今还是不到二十户人家。我们斗牛山村这个地方在风水上属于跑马形,要跑出去才有出息,而且跑得越远越好!俗话说:出了屋脊岗,个个是好汉。过了南风坳,个个逞英豪。”

小黑爸爸讲完了故事,还加以补充,鼓励孩子们跳出原生态的村庄,跑到外面去发展。第三次下到稻田里,小黑心头揣着梦想与希望,却觉得脚步沉重了,腰部隐隐发酸,肚子里饥肠辘辘,开始唱“空城计”了。未满十二岁的他从来没有尝受过这种劳累疲惫加饥渴伴随伤痛的滋味,太辛苦太难熬太难受了!简直是度日如年!半天竟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可是,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家里的房屋上还没有瓦片,仅盖着有些许裂痕的油毡布,况且家里还负着债呢!不勤劳的话,还能怎么活下去呢?小黑埋头苦干了一阵,忘却了饥渴劳累与伤痛,像一架收割机,忙个不停地疯狂地奏响《丰收进行曲》。突然,小白传来了一声惊叫:“我的天哪!好大一条小黄蛇,怪吓人的,我好怕!”

“哪会有黄蛇呢?”

小黑爸爸预感到肯定是一条大黄膳,兴奋地冲了过来,瞪大眼看到果然是一条膳鱼。“哈哈!果真有‘盘龙’,今天中午好打牙祭了!”

他伸出双手,麻利地逮住了那条尚在水里游动想往泥土里钻的大黄膳,把它捉住后放入从家里带来的铁水桶里,还往桶里加了一些水。“待会儿,我全部割完这亩田的水稻以后,再捉些‘水中人参’——泥鳅回去,给大家改善伙食,好不好?”

小黑爸爸来了兴致,把捉鱼当成了副业。“我们也想跟着学捉鱼,吃鱼都没有捉鱼有味道些。”

小白兴高采烈地提议道。“那好吧!抓紧割完吧!捉鱼别动队马上就要成立了!”

小黑爸爸爽朗地笑着说。“噢——捉鱼真好玩啰!”

小红开心地响应,随声附和道。小黑有点困倦了,只想着割完水稻早些回家,好躺在竹凉席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太阳悬挂在鹰山的正上方,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裸露着石头的河床。抢先完成割禾任务的小红走上了田埂,来到河堤上,准备去河坝上冲个凉,洗个冷水澡。不到六岁的时候,他就学会了蛙泳,如今潜泳仰泳蝶泳花样泳样样拿手,但老爸非让他等着大家完工再一起去游泳不可。小黑刚割完水稻,发现一条小泥鳅在他脚边戏水,忙伸出右手去捉,刚到手却又滑走了。“我看到泥鳅鱼了!”

小黑惊喜地喊道。“快逮住它!”

小黑妈妈立马回应道:“这可是最好的下饭菜!你奶奶经常念叨‘鱼仔仔送饭,鼎锅刮烂’!”

“别急,太小的泥鳅鱼,还是把它放了,它还没长大,还没繁殖后代呢!要是肚子胀得很大的鳅鱼,也要放了,它正要产卵,到时候会生出很多很多小鱼苗来哩!”

小黑爸爸说得很有道理,小黑便不再去捉那小泥鳅,转眼看到左手臂上还粘着蚊虫,伸出右手掌拍死了正叮噬的蚊虫。“这么多该死的虫子!”

小黑转向爸爸,抱怨道:“爸爸,您怎么不使用农药杀虫不用化肥呢?这样不就减少害虫甚至没有蚊虫来叮咬人了吗?”

“蚊虫也是生命,每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意义和理由。比如说,你刚才不把那蚊虫打死扔弃,它可能就会成为稻田里的青蛙禾鸡和天刚黑时出没的蝙蝠的美食。”

小黑爸爸耐心地说:“何况用了农药化肥之后,这稻田里还会有这么多鱼吗?把农药放到喷雾器里杀虫搞多了,导致有的农民得鼻咽癌丧命,难道你不怕吗?健康地活到老,才是最宝贵最重要的呀!人要是吃了用农药化肥生产出来的粮食作物,都会不同程度地对人体产生损害的。”

“那我们把没用农药化肥种出来的粮食留给自己吃,把用了农药化肥生产出来产量高点的粮食运到集市上卖掉或者拉去交公粮上缴国库,谁也不知道呀?”

小黑嬉皮笑脸地说。“别出馊主意!天知道,人在做事,天老爷在看,做人得摸摸自己的胸口,人得有良心啊!不然,怎么会心安呢?心里怎么会踏实呢?”

小黑爸爸用手指戳了一下小黑的脊背。“就你鬼机灵,鬼点子多,做了坏事,人家会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哦,噢!”

小黑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心想:交了征粮,要是运到边疆给解放军叔叔们吃了,影响到身体健康,还怎么好守卫祖国边疆打胜仗呢?“收工喽!”

小黑爸爸喊了一声,带头朝河坝方向走去。“孩子他妈,辛苦你先回去做饭菜,我带他们去河坝上洗个冷水澡凉快一下。”

“好吧!千万注意安全,防止溺水噢!”

小黑妈妈抓起挂在肩膀上的黄毛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记住:一起去,一起回!”

“放心吧!杜鹃鸟!”

小黑爸爸说着拿起从家里带来的渔网,开心地哼唱起了他在校园里教孩子们唱过的儿童歌曲《小杜鹃》:“小杜鹃,小杜鹃,我们请你唱支歌。快来呀,快来呀!我们静听你的歌!布谷,布谷,歌声使我们快乐。布谷,布谷,歌声使我们快乐!”

小白也跟着歌声的旋律节奏吹起了口哨,小黑跟着轻声唱了起来,小红边跟着唱边拍手掌打着拍子,不时还跳起舞步来。劳累了几个钟头以后,父子四人像急行军渡过泸定桥的红军战士那样唱起歌来驱散疲惫,乐观开朗,忘却生活的烦恼,脸上找不到愁容。他们沿着河堤步行了数百米,来到天然的游泳场。小白小黑和小红穿着内裤,先在河坝下方瀑布处冲凉。小黑爸爸穿着短裤衩,在河坝上方水深一米多处自在地游泳。不一会儿,三个小家伙也跑上来,各自展示游泳的本领,酣畅淋漓地打起了水仗,白亮的水花在阳光照耀下像透明的珍珠般四处迸溅。正在戏水当中,一条鲤鱼跳出了水面。“哇!好大一条鲤鱼!”

小白兴奋地叫着:“快抓住它!”

清凌凌的河水里,三兄弟追着鱼逃离的方向猛地扑腾,眼看就要到手了,那鱼一摇摆尾巴,往下一沉,就又游走了,只在水面上冒出了几个水泡。“哎呀!我摸到鱼鳞了,它滑得很,一下子又溜走了。”

小黑遗憾地说。“我看光靠双手是逮不住这条鲤鱼了!”

小红把双手手指交缠在一起,愣愣地盯着那鲤鱼窜来窜去。一群受惊吓的小鲫鱼,向上游远处游去了。小黑爸爸不慌不忙地上了河岸,赶紧从岸边撒下渔网,再小心翼翼地收拢渔网,终于捕住了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这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人类之所以能够征服大自然,成为地球的主人,就是因为聪明,会思考,会想办法,善于制造和使用工具。”

小黑爸爸适时的结合生活实践,把深奥的道理讲得浅显易懂。“嗯,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小黑不由得佩服地点了点头。洗完澡,在从河边返回的路上,经过小溪流和人家已经收割过的稻田时,小黑爸爸还带着孩子们捉了一些泥鳅鱼。小黑乐不可支地拎着铁桶,竟然忘却了疲惫。一只雄鹰在连绵起伏的山岭上空盘旋,深情地守望着大塘旁边广袤无垠的田野。一行白鹭从河谷水库边水草丰茂的湿地上迎风展翅飞翔,缓缓地掠过玉屏山,归隐到仙笛山的森林里去了。绿树掩映的竹林后面,一对白鸽从古朴的青砖瓦房里呼唤着振翅飞出,好像在对唱情歌。燕子呢喃细语,带着乳燕在家门前的三棵柑橘树和一棵白杨树之间练习试飞,一只羽翼未丰翅膀还没长坚硬的小燕子从橘树枝上坠落下来。小黑提着铁桶走到爸爸和兄弟们的前面,刚到家门口,放下铁桶,捡起那只小燕子,叫哥哥小红搬过木梯,嘱托弟弟小红把小燕子放回屋梁上的巢穴里。燕子们唱起了欢快的歌儿,好像在对他们爱鸟护鸟的行动唱起了赞歌。小黑妈妈已经烧柴做好了饭,袅袅的炊烟从窗口飘绕而出,升腾而去。油毡布覆盖下的屋子比先前盖瓦片时要闷热得多了。她的脸上弄得脏兮兮的,锅灰和尘土沾在额前的汗水上,伸手一擦,黑乎乎的,惹得小黑忍不住发笑了。“哈哈,像个化缘的乞丐了!”

小黑逗趣地说。“小黑,你来烧火!”

小黑妈妈说着去洗了一把脸。小黑爸爸得意地拿起捉鱼别动队的“战利品”——那只铁桶,展示给妻子杜鹃看。“哇!还真行啊!”

小黑妈妈赞叹道:“不到半个钟头,还有这么大的收获。”

“今天是个好日子,过个丰收节!”

小黑爸爸乐呵呵地笑着说。“噢——有鱼吃了!”

小红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哇!真香!”

一家人刚要吃饭的时候,邻居田小禾来串门了。“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喷香可口的鱼了,自从我爸从草树上摔下来,跌断脊梁骨,我哥被抓走以后,我就没有这种口福了。”

“那给你尝一块鱼肉。”

小黑妈妈夹了一块鲤鱼肉,塞到田小禾嘴里。“吃慢一点,小心鱼刺!”

“刘文彩”双手捧着一只受伤的小鸟兴冲冲地走过来了。鸟儿担惊受怕地耷拉着脑袋,嘴里却“叽里咕噜”地叫着。“刘文彩,你到底还是干了这掏鸟窝的缺德事啦?”

小黑气愤地举起筷子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不!我没有,你冤枉好人了!”

“刘文彩”一脸茫然,神色由阴转晴。“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早晨在山上的时候,我去爬树是想捉一只小鸟回家来玩玩。可我毕竟没干成。老天爷好像知道我的心思,等我回到家里,忽然从窗口飞进来一只大点的鸟儿和这只好像被弹弓打伤了翅膀的小鸟。我想要逮住慌乱的鸟妈妈,把它关进鸟笼里,它却机灵地从大门那里飞走了,留下这孤零零的可怜的受伤的小鸟,让我来照顾,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养活这小精灵,怎样才可以帮这不知名儿的小鸟疗好伤,让它能够飞起来,重新回到大自然母亲的怀抱。”

“这还不简单,你给它搭树枝做个鸟巢,安个家,给它喂点水,弄点碎米粒、小青虫之类吃的东西,不就得了。”

小白像个养鸽场的饲养员那样讲解道:“还要定期给它的窝穴清理卫生,让它出来活动,给它受伤的翅膀喷擦云南白药和红花油,治愈伤口。”

“其它的事情都好办,可是我家里没有你说的这两种药啊!村里的诊所可能都没有,要到十几里外的县城里才会有卖。我爸妈也不可能给钱让我去养鸟买药的呀!”

“刘文彩”蹲坐在木门上,不知如何是好。“田文才,我们自己想办法挣钱,不就行了吗?”

小黑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的伤口,好像要抚平创伤,却发现还隐隐作疼。“对呀!我们有手又有脚,可以上山打柴,下河摸鱼虾,下田捉泥鳅,弄到街上集市上去卖掉,不就有钱了吗?”

“刘文彩”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小黑夹了一块鱼,准备递给“刘文彩”品尝。他伸出左手,展开手掌,摇晃了一下,拒绝了,却暗自咽下了一口唾沫。“谢谢!我家里有,我要自食其力,不白吃人家的东西。”

“刘文彩”站起身,边走边回过头来。“我们今天下午就开始行动,去捉鱼!”

小红竖起了右手大拇指,表示肯定赞赏。小黑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了个“V”字形手势。小白弯曲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OK”的手势。田小禾的脸上有点泛红,趁机说:“我去找小池姐姐,弹玻璃球玩去了!”

说着,他用右手食指往大拇指旁边弹出,做了个弹玻璃球的手势动作,转身离去了。吃罢午饭,小黑想到木床上去躺下片刻。可是,老爸立马拉住他:“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习惯成自然,不能上床去睡觉。我们村老祖宗开山鼻祖规定的,六十岁以下的人,是从来都不许睡午觉的,想都别想那么舒服。”

“老祖宗?不是早就不在世上了,干嘛还听他的呢?”

小黑倔强地挣脱老爸的手,往堂屋里的竹靠椅上走去。“祖传的又不是什么秘方?祖传的规矩就不能打破吗?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老封建。那现在还能干什么?就不能轻松一下,让人歇口气吗?”

“小黑,别顶撞你爸!你这么说,就是不孝!再这样蛮干,就是大逆不道!”

小黑妈妈劝阻他,服个软。她收拾好餐具,就又投入掰辣椒把儿和用刀剁红辣椒了,整个人忙得像陀螺,转个不停,更像不用耗燃油的机器人一样。小黑从来没有看见爸妈在中午睡过觉的,尤其妈妈的手脚在白天似乎从来没有停歇过。小黑只好惭愧地低下了头,乖乖听话,像一只被鞭打过的温驯的绵羊。“小黑,你先拿着瓜瓢去村口镜塘边,我们家那块芭蕉叶形的菜地干旱很久了,你要给豆角茄子苦瓜辣椒小白菜韭菜那些蔬菜浇水,进行十几分钟的人工降雨,让地面淋湿灌透,这大暑天,地面早就晒得干裂了,植物的根和叶太需要水滋润了。”

小黑爸爸对孩子们布置交代了任务。“小白和小红跟我马上去沟边自家插了稻草人的那块菜刀形的秧田里去扯秧苗,小黑浇完水以后再去支援。记得拿一捆干稻草去捆秧苗,捆成一个个手榴弹那么大就行了。”

“遵命!”

小红爽快地应声道。“野社!Yes,sir!”小黑说着拿起木瓜瓢,直奔村口的镜塘。这口呈正方形的池塘边长约三十米,在稻田和菜地的包围之中,水平如镜,看上去就像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池塘边的几棵柳树、榆树、槐树、桃树、李树生机勃勃,成行地站立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树上的蝉儿争相鸣叫,仿佛在诉说:“天气太干太暖了,热死了!”

小黑站在镜塘边,用瓜瓢舀起水往月牙形的菜地洒水浇水的时候,水雾在灿烂的阳光映照下,形成一道道彩虹。“哇!好美呀!”

田池秀拿起一只铝制的脸盆跟田小禾拿起一个锑制的水桶赶过来帮忙,见到彩虹,发出了一声惊叹。“小池,小禾,你们俩不是在玩弹玻璃球游戏吗?”

小黑扭头一看,高兴地说道:“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怕太阳晒吗?要是中暑感冒发烧了,会挨骂的,我可担待不起呀!”

“没事的,我爸妈赞同我学雷锋,做好人好事。你帮我们搞学习,让我们进步,我们不也应该帮帮你吗?”

小池年纪虽小,说出的话却蕴含道理。“你没去弹玻璃球,两个人一点不好玩。我爸也同意我来帮忙,告诉要懂得互相理解互相帮助,助人为乐是好品质。如果今后要写一篇《记乐于助人的一件事》这样的作文,我也好有生活素材,有话可写呀!”

田小禾说话的童音十分清亮,犹如山涧泉水流淌,激荡在岩石上一般。“噢,那好吧!”

小黑开心地笑了。“人工降雨开始啦!”

他拿起瓜瓢使劲地舀水抛洒,天女散花一般,白亮的水滴呈弧线降落在近处已经开花挂果的茄子辣椒上面。微风轻拂,菜苗在点头弯腰示意,仿佛在答谢孩子们似的。这样浇灌了一阵,小黑发现远处无法用瓜瓢洒水覆盖浇灌,有点发愁了。田小禾好像知道他的心事,用锑桶装满水,叫小池一起抬到远点的地方,放下桶,再用手来浇灌,嘴里还嘟囔道:“别急,微型洒水车来喽!每一种蔬菜都是平等的,都会喝到水的。”

干了大约半个钟头,蔬菜地浇灌透了,即将打蔫的菜苗又重新焕发生机。三人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刘文彩”拿了个塑料脸盆跑过来了,喊道:“我们去镜塘里游泳摸田螺,好吗?”

“好吧!”

田小禾爽快地答应了。“洗个澡,先凉快一下再说。”

“我还要去扯秧苗呢!”

小黑不安地望了望老香樟树下半月井边的秧田,隐约看见哥哥小白和弟弟小红正跟着老爸埋头苦干,不停地扯着秧苗,捆成十几颗手榴弹一样的秧苗立在水田里。“今天下午打了谷子以后,我家还要插田。”

“你是一头驴啊!你爸要把你累死呀!”

“刘文彩”笑嘻嘻地说:“就算驴拉磨拉车,也得让它喘口气歇息一阵子吧!”

“是啊!”

田池秀附和道:“小黑哥哥,我游泳还不太行,你不在,我好害怕!你得保护我,救我哟!”

“这池塘像铁鼎锅,旁边水深不到三尺,盖不住人的脖子,往中间去慢慢地深下去,最深也就一米五。中间还有一块大岩石露出水面,就像一个小岛屿,可以游到那里去休息一会儿,还可以在那里跳水,多好玩呀!”

“刘文彩”微笑着,比划着手,做了个跳水的假动作。“小池,万一你游不动了,要沉下去了,我一定舍命救起你的!还可以给你做人工呼吸,摁胸急救!”

“刘文彩,大地主,你好坏!你想耍流氓啊!”

小池生气地给他踢了一脚。“谁要你救啊?我一脚踹飞你,飘到台湾岛去!”

“行啦!别闹了!”

小黑把木瓜瓢往镜塘中间使劲一扔,激起一圈圈水纹,像老人额头上的皱纹在舒展,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金黄的稻谷碧玉般的菜园连同苍翠的远山,荡漾开来。“时光无法停留,也不能倒流,抓紧时间摸田螺吧!不然,等久了,我爸会揍我的。”

“扑通”一声,小黑像青蛙那样蹬腿纵身一跳,双手伸直向前,钻到池水里去了,潜泳了好几米远,才露出个小脑袋。“哎——快下来呀!好凉快噢!”

小黑伸出左手抹了一把脸,站在池塘底部,水刚好齐下巴。“咦——我踩到一枚田螺了!噢——今天晚上可以喝田螺喽!”

他俯身倒立潜入水中,伸手拾起了那一枚田螺,“当”的一声,扔进了浮在水面的瓜瓢里。“刘文彩”把塑料脸盆往池塘中央一甩,漂浮在池水上的盆子像小船儿一样一晃一晃的。“我来啦!”

“刘文彩”缓缓地下了水,一步一步地向着印有莲花鲤鱼图的脸盆移动。“哈哈!我运气真好,我摸到了一个河蚌。”

“刘文彩”开心地叫了起来。小黑循声望去,他举起那张开一点儿外壳的河蚌,发现里面似乎闪着晶莹的光芒。怪了!“河蚌里面好像有珍珠呃!”

小黑惊叫了一声。“刘文彩”动手扳开那河蚌,果然看到一粒闪光透亮的珍珠。不知是以前哪个大财主扔到镜塘里,被这个幸运的河蚌撞上了,衔了进来,用它的汁液浸染得愈发绽放光彩了。“刘文彩,你可真幸运啊!”

小黑替他感到高兴。“说不定这镜塘里还藏着有金条哩!听说以前斗大地主的时候,也没找到金条,肯定是埋藏到地底下去了,村里人一直在找,都没有找着。”

“但愿我能中彩,撞上金条,那可就发财了!”

“刘文彩”兴奋地说。田小禾牵着田池秀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小池,别怕!有我们在,不会淹死你的!”

田小禾边走边给她壮胆。四个人正在尽情的凉快,尽兴地摸田螺捡田螺,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霹雳般的吼叫:“黑娃,快滚上来!”

“不妙!糟了!”

小黑心里一慌,抬头看见头上顶着烈日的老爸,正怒气冲冲地举起一根竹棍,朝他瞪圆了小灯笼般的眼睛,像是喷射出灼人的火焰。待他游向北面菜地,倒出几枚田螺,再作秀演戏般的往菜地浇水,雨打芭蕉似的洒水,他爸仍然余怒未消,从西面匆匆赶过来,左手拎起他莲藕般细长的手臂,右手紧握竹棍,使劲往他的大腿和臀部抽打。“我叫你不听话!”

小黑爸爸像雨打芭蕉那样鞭打一下,又说一通。“照你这样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国家都会乱套!”

“哎哟!好疼!”

小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疼就对了!不打疼你,你还不知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还是从西边出来的了!”

小黑爸爸怒不可遏地吼道:“伸出手掌来!”

“我错了!别打了,好吗?”

小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乖乖听话!”

小黑爸爸不依不饶。小黑边看着老爸的脸色边伸出右手掌。“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小黑“呜呜”哭了,哽咽着喉咙,像山泉在呜咽。不远处,溪流潺潺,仿佛在给他伴奏。“照你这样不听话,将来还怎么望当官当国家干部?还怎能‘鲤鱼跳龙门’?”

小黑爸爸似乎也哭了。“我就不能有半点主见吗?一点主观能动性都不能有吗?”

小黑觉得自己很委屈。“圣旨已下,你只能顺从照办,唯命是从!”

小黑爸爸仍固执己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皇帝老爷早就没有了!还哪来的圣旨?”

小黑心里暗想:我早晚要割掉你这封建思想的尾巴。“我叫你浇完菜地,就去扯秧,你答应了的,不能说话不算话,你偏学着扯谎,还装模作样再倒回来洒水。”

小黑爸爸停止了鞭打,扔下了竹棍。“黑娃,你要懂得讲诚信。诚实守信是做人处世立身的根本,是工作事业进步发展的台阶,是生活幸福的源泉。你千万不能像《狼来了》那个故事当中放羊的小屁孩那样骗人。何况在学堂里老师教过你们——没有大人在场保护,小孩子不能随便下塘下河游泳。没想到你作为教师的儿子,还主动带头跳水冲到中间逞英雄,万一你们当中哪个溺水身亡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拿什么来赔偿给人家?”

“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黑羞愧地低下了头。还在池塘里的“刘文彩”、田小禾、田池秀三人听到小黑爸爸说的一番话,赶紧纷纷上岸,朝小黑挤眉弄眼,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返回村庄里去了。小黑放下木瓜瓢和田螺,像被抓的逃兵那样押着赶往秧田。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有些龟裂的土地,晒得人的肌肤都要脱皮了。小黑伸手抠了一下肩背上的皮肤,觉得有点痒,一抓,一层黑得发红的皮脱落了。小黑爸爸重新戴上那顶朴素的斗笠,系好绳带,佝偻着腰,又投入扯秧苗了。小黑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旁边,低头弯腰之际,觉得被竹棍教训过的大腿和臀部、手掌还火辣辣的隐隐作痛。坚持干了片刻,小黑感到腰酸背疼,便找借口说:“我口渴得要命,想去半月井喝点水。”

没想到,小黑爸爸“嗯”的一声同意了。小黑匆忙奔向老井,在香樟树下井口边洗净手后,再捧起露天水井里的凉水喝个痛快。解了渴以后,他头也不回的朝小河走去,溜到河沿下方,顺着河床往上游方向步行几百米,绕道从村庄后面悄悄地从青砖瓦房的后门伸手拉开木栓,偷偷地溜回了家。“社会底层的农村生活太艰苦,太贫穷太愚昧太野蛮太落后了!我得努力读书学习成才,早日改变自己的命运,早点跳出农门,跑出深渊,逃离这受苦遭罪当牛做马把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农村生活。”

小黑的心里像是“咚咚咚”地敲响了一面大鼓,激励他热血沸腾,仿佛将军置身在战场上,背后却有冷面杀手和怪兽在追逐着他,朝他奔袭而来,他必须拼命一路狂奔,甚至插上翅膀腾空飞翔,否则就有坠落万丈深渊和苦海的危险。幸好小黑妈妈也已经不在家里面了。只有善良的老祖母拄着一根拐杖,听到后门“支扭”一声响,踱步过来瞧瞧,发现了小黑。小黑在鼻子前面竖起一根食指,嘴里吹出“嘘——”的一声,暗示奶奶不要出声,也不要告诉别人。奶奶似乎明白了小孙孙的意思,点了点头。小黑找到几本大哥小白上初中念过的教科书,捧在怀里,沿着木梯,爬上楼板,躲到只有几十厘米长宽的窗口旁边,坐在木楼板上面。粮仓边,一架水车上突然蹿出一只机灵的米老鼠。“吱”的一声,它咬起掉落在地上的谷粒,由于受到惊吓,快速地逃走了。小黑打开初中一年级的书本,像偷取时光的贼鼠一般,认真地看起来。窗外,柑橘树上的蝉儿呼叫着“知了,知了......”,疯狂长高变大的白杨树上几只鸟雀在浅吟低唱,仿佛在鼓劲喝彩:“加油!追光少年,为梦想努力奋斗!加油!天才少年,向理想拼搏进发!”

小黑爸爸田长征从大门口走进来,四处张望,寻找小黑的踪迹,遇见他奶奶,问道:“妈,你有没有看见小黑躲懒取巧溜回来?”

小黑奶奶迟疑了一会儿,包庇了小黑,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看见,他不是被你喊去扯秧了吗?”

“他的确是去扯了秧,可没有干几下子就找借口去井边喝水,然后就开溜不见人影儿了。”

小黑爸爸故意抬高音量喊道:“小黑,我知道你藏在哪里?快出来,我保证不再打你,我们马上要集中力量去打谷子,你帮助做点轻松不费力气的事情就行了。”

小黑默不作声,怕老爸食言,再次打他,不敢下楼。待老爸挑着箩筐渐渐走远了,小黑才下了楼,绕道从镜塘经晒谷坪和格格岭,途经水口山,奔向河畔大桑树边的七号田。小黑爸爸挑着一担秧苗也赶到了。打谷机开始发出轰鸣。小白和小红跟着妈妈,早已把割好的水稻搂起捧起,每间隔几米远就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等待着扬谷脱粒。起初,小黑爸爸和小黑妈妈熟练地将打谷机安装好转轮和挡板。两个大人踩着打谷机,小白和小红站在两侧,传递几束一把的水稻,供应给父母边踩踏打谷机边接过水稻放在转轮上面进行脱粒,随着齿轮的转动,接触到转轮上的谷粒纷纷扬扬,从转轮上飘落到打谷机里面。“小黑,你是个伤兵,到打谷机后面去清仓。”

小红故意嘲笑道。“三娃子,叫二哥,得懂礼貌,亲兄弟不应该嘲笑,要鼓励!”

小黑妈妈训斥了小红一句。“他还总是叫我外号,从不呼叫我的正名,也不叫我弟弟。”

小红觉得兄弟间应当是平等的,他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他。“你二哥比你大一些!你应当尊重他嘛!”

小黑妈妈劝说道。“二哥大什么?就是大了点年龄,比我早出生了那么几百天,他现在就像一只丑小鸭,还没有我长得高大帅气,称重量还没有我重,力气还没有我的大,摔跤可能还摔不过我。”

小红总是跟小黑叫板,彰显自己体能的优势。“要是不服的话,可以跟我比试比试,较量较量。”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牛高马大又有什么用?”

小黑爸爸觉得不对劲了,好像闻到了一股火药味似的,担心两兄弟真的干一架,摔一回跤,弄伤了谁都不好。于是,他苦口婆心的接着说:“文化才是明天的经济,知识才是巨大的财富。不是老爸说你,三崽,你的手臂再粗,小红,你的腿再长,井古,你浑身再怎么有力气,将来读书不行,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到头来还不是踩打谷机的材料,还不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回到这希望的田野上,当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我就觉得小红不如小黑有出息,有前途,小黑读五年小学就毕业了,马上上初中了,一篇课文读一遍最多三遍就背得了,小红你有这种功夫吗?井古一年级就留级,三年级又要留级,连几百乘以几千都算不准,小学都要八年抗战了!”

小白实话实说,讲得小红羞红了脸,再也不好意思提“比试”“较量”之类的词儿了。“我将来不会当农民的,我的志向是要当一名人民警察,破案立功抓盗贼,首先要把偷走我们村集体大水牛的强盗逮住,还要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小红振振有词,放下刚拿起的水稻,拍了拍左胸脯表决心。“好样的!小白想当医生,小黑想当作家当国家的教师,小红想当人民警察,要是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你爸又能转正,当上正式的公办老师,那该多好呀!那样的话,我们全家人就真正幸福了!”

小黑妈妈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吐露了憋在心头已久的话语。“但愿这些五彩的梦,都不会像洗衣服后腾空而起的肥皂泡一样破灭掉。”

“只要我们努力,就能战胜自己,战胜千难万险,梦想就一定会成真的!”

小黑用力地捏拢双手的手指,攥紧了拳头,举到头部两侧,展现出他内心澎湃的激情昂扬的斗志。“人在最艰苦的时候,像红军在长征途中,在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心中倘若还有信念这团火在燃烧,那么再大的困难也能够克服,再大的苦难也能够战胜,艰难困苦中反而孕育着希望,反而磨炼人的意志,那样的话,就会感到苦中有乐,其乐无穷。”

小黑爸爸不知不觉地又渗透进行励志教育了。“若非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讲到这两句诗之后,他还顺便把它配上曲子唱了一遍。三个儿子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一遍,吼了一通。“我们打完一堆谷子,就去河里泡个澡,凉快一下,怎么样?”

小红热得浑身出汗了,提出个想法。“我举双手赞成!”

小黑爽快地响应。“我就喜欢玩水。”

“不行,凉是凉爽了,但在水里浸泡久了,次数多了,弄不好会得风湿关节炎的。”

小白好像很懂医学方面的知识,也许是由于他喜好勤于阅读这方面的书籍或有意识的爱问长辈关于这方面的生活经验,才跟一个小医生叮嘱提醒病友那样。“其实,出汗就是在排毒,排出体内的毒,没什么不好的。不晒太阳,不出汗反而不好了。”

“我看这样吧!把这亩田的谷子打完一半,就去洗个冷水澡,泡上那么几分钟。等把谷子全部打完了,再去河坝上游泳几分钟,好不好?”

小黑爸爸说道。“好!”

三个儿子一齐答应道。“打完谷子以后,小黑就去放牛,今天下午水牛黄牛两头牛都要由你一个人去放,让水牛走在前面,你牵着绳子走在中间,黄牛跟在后面。”

小黑爸爸提前交代了任务。“待会儿,我把打好装袋的谷子挑到马路边,放到板车上去,凑够一车了,我就拉回晒谷坪去。小白,你跟妈妈两人踩打谷机,小黑和小红继续传递水稻,接着战斗。”

他似乎把五个人都当作了战斗的天使。忙,真忙!累,真累!这要命的双抢时节,偏偏老爸还多去承包了五亩责任田,加上自家的五亩田,总共达十亩。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劲吹,村里有些许人外流,南下广东打工经商去了,但田土不能抛荒,小黑爸爸于是就当个好人,商量着多应承了五亩而且是灌水极不方便的三类稻田。可是,不多种田地,不多打粮,家里就还不完债,倒塌的侧厢房也无法修建,青砖房的瓦片就没有着落,家里养的猪狗鸡鸭都得挨饿,人也没得饱饭吃,就还得三兄弟挤在一张由两条长木凳加几块木板搭起的铺放稻草竹凉席的床上面睡觉,连蚊帐都无法搭起,只能蒙头大睡或露出头脸睡着了任凭蚊子叮咬吸血。心里有苦,有怨言,可是又无法倾吐,不能说出来。小黑想着,那些住在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里面不用日晒雨淋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同龄孩子们,他们会在忙些什么呢?“小黑,你还站在打谷机后面发愣,干什么?”小黑妈妈喊道:“快过来,给我递稻子。”

她说着,拿起挂在肩膀上的黄毛巾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诶!”

小黑应声晃过神来,汗水也跟着从额头上顺着脸腮往下留,肩背上的汗滴流成了小溪流。小黑爸爸正要挑起一担谷子上肩,忽然想起什么事,又放下了。犹豫了一会儿,他终于说道:“村长发话了,为了抗旱,从今天晚上八点钟起,全村给稻田挖水灌溉,要实行轮排。”

“什么意思嘛?”

小黑努起嘴巴,学着电视剧里的唐老鸭那样压低腔调说道:“我还没听懂呢!”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最近晚上开始播放的电视连续剧《西游记》,可惜全村都没有通电,更没有哪户人家有一台电视机——哪怕是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也都没有,只能匆匆地在家里扒拉几口饭以后赶到离家大约一公里外的养路工班,趴在人家蒋班长家的窗台上面,夏天还好,可以打开窗户往里面看那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荧屏上展现的画面,屋子里早就挤满了村里涌来的男女老少。要是冬天,就只能隔着透明的窗玻璃往里面看了。昨天晚上,刚看完第一二集,孙猴子出世当美猴王拜师后来不服当弼马温正要大闹天宫,实在过瘾,正想要今天晚上接下来看故事如何精彩,老爸却说要轮什么排,不是要搅黄了,看不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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