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年第一次从外面看京城的样子。 纯土搭建的墙壁巍峨高耸,一股泥泞的味道惨杂着尿骚味。 硕大的城门有几十个守卫,挨个排查过往的路人们。 考虑到圣上龙诞在即,最近京城筛查非常严格,同时加大了城内巡查的力度和宵禁的时间。 “叫什么?”
坐在桌子里的官兵头也没抬,冷冷问道。 郑年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名字的,现如今他根本不知道京城是什么局势,自己杀了礼部尚书的公子,有没有旁人看到? 墨岸是否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死,现在的善恶寺到底有没有事? 安文月势必会在京城门口布防。 郑年心急如焚。 “迪迦。”
入了大门之后,郑年直接往善恶寺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却也小心翼翼,若是有人在附近盯梢,自己可不能轻易送人头。 善恶寺周遭的建筑并不是很多,郑年溜达来溜达去,偷了一个瘸腿乞丐的破碗去了善恶寺的后门,虽四下无人,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进去,而是在后门外不远处坐着要饭。 等了约么半个时辰的时间,都到了晌午,善恶寺里面没什么动静,自己这边倒是收了十几枚铜板和一个凉糕。 “这营生来钱就是快啊。”
郑年感叹道。 又将破碗拾起,抓了几把泥往自己的脸上乎,直到黑漆漆谁都看不出的时候,郑年才到了善恶寺的正门。 正门大开,门口却已经堵满了人。 郑年心中一颤,该不会是出事儿了? 当即挤入人群,却看到了站在台子上的老娘,激荡的心才平静了一些。 老娘大声喊道,“郑年并不在寺里,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在此处围着了!”
郑年在人群里震惊地看着周围,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娘还活着,自然没有人发现他杀了礼部尚书之子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难不成是担心我出事儿,大批百姓都来为我请命?想不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的官名已经深入民心,百姓都牵心于我,哎,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于是大声道,“我就是郑年,你们别担……” 心字还未说出口,一个木棍就敲在了郑年头上,下意识地双手抱头,旁边如暴雨雷鸣般的拳头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郑年隐炁护体,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总觉得周围这些人手劲有些太大了,一般劳作的农民都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打了一会儿之后,一人叫喊着,“此人不是郑年,乃是一个乞丐!”
众人立马散开,看到确实是一个乞丐,才悻悻作罢。 郑年这才坐起来看面前这行人,均不是普通百姓,大多都是武者,实力有高有低,甚至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外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兵器应有尽有。 一众人脸上杀气腾腾。 这是……咋了? 郑年差点因为自己的冒失送了命,当即怯生生退出了人群,走到一旁墙角蹲着的三个乞丐旁边,也跟着蹲了下来。 三个乞丐齐齐看向他,“你是混哪儿的?”
乞丐都是有自己地盘的,不是想去哪儿行乞就去哪儿行乞,于是郑年道,“就是善恶寺附近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然点点头。 “三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郑年指着身后的人群问道。 “你他吗混这儿的你不知道?”
三人厉声道。 “我这不是出了趟差,去长乐县那边帮几个兄弟抓蛐蛐儿去了。”
郑年连忙解释。 “哦哦……”一人点点头,“仙道第一人翁白魁评天下一甲,在苏州玉皇阁外张贴了第三十七甲。”
“和这个郑年有啥关系?”
郑年问道。 “第三十七甲,炁甲,郑年。”
另一人说道。 “炁甲?”
郑年懵了。 “之前翁白魁评天下三十六甲,无不是天下公认的,例如食甲梦溪棠,一手帝道独尊的菜品,但凡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还有剑甲魏玄麟。八年前玉门关上一剑单破八百骑。后仅凭一剑,与泰山之巅应战当今四大剑庄,一一将其击败。”
那乞丐眉心露出神往。 “武甲大周兵马大元帅武伯崇,聚天下武学于一身,光是内功的数量便独占天下五成,听闻武家的书库可是藏书万卷,睥睨整座江湖。”
郑年听得津津有味。 “前面的三十六甲无论是谁一旦公布,则会涌来大批的挑战者,因为一旦在这个方面战胜了此人,便可获得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即便是天下闻名的剑甲,公布之时,也要面对几百名江湖好手。”
乞丐说道,“而这郑年虽然在大周朝中是县令之职,但是江湖人可不管他是不是县令,一听九品,又是炁甲,便来挑战。”
“有没有可能,翁白魁评错了。”
郑年问道。 “前三十六甲都没错,这第三十七甲错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翁白魁人在苏州,如何能够未见其人便评出炁甲这么一说。”
“那这个郑年一直不露面会如何?”
郑年问道。 “放心吧,一日不露面一日就是如此,直到他露面位置。”
一乞丐道。 “他现在去哪儿了?”
另一个乞丐问道。 “说是他已经被大理寺请去了,现在就在大理寺里面。”
一乞丐解释道。 ‘想不到师父居然放了这话。’郑年心中喜悦,和乞丐道了谢之后站起身来,长刀又出现在了脖子上。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不是别人,正是闯入民宅抓捕郑年的那两个蒙面大汉,魁梧大汉哼声道,“你居然敢骗我!”
郑年震惊道,“你不该有此智商啊……” “屁话少说,跟我来!”
大汉一把抓住郑年的肩膀,拉着就向拐角走去。 郑年也不敢声张,现在回家的难度系数非常之大,这么多人要比武斗炁,他也受不了。 于是只能被大汉带走。 一路上郑年老老实实,跟着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来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 客栈位于商市内,迎街开放,一楼大厅是吃饭的,二三四楼全是客房,三人到了三楼客房之后,大汉推门而入,将郑年丢在了房间里。 “你看着他,我去找大哥。”
魁梧大汉道。 说着出了门。 郑年环顾了一圈,试探性地问道,“好汉,你们抓我来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娇小大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瓜子,“吃点儿不?”
郑年接过了半把,二人面对面嗑着瓜子,“你们从哪儿来的?”
“我是抚州人,那高个子是郴州人。”
大汉揉着肩膀喃喃道,“这一路也是费劲,要不是老大非要找你,我现在都睡了,这一天一夜,要累死我了……” “辛苦辛苦。”
郑年拱手,“你们老大是干嘛的?”
“好像是造反的,我也不知道。”
大汉低声道,“反正我是因为吃不起饭了,他们给了我银子,我就跟他们走。”
“谁给你银子你就跟谁走?”
郑年问道。 “那要看谁给的多了。”
大汉点点头。 “他们给你多少?”
郑年灵机一动。 “给了我三吊钱。”
大汉说道。 “我给你五吊,你放我走。”
郑年说道。 大汉伸出手来。 郑年尴尬地笑了笑,“我暂时还没有,银子都在家里,你和我回去拿!”
“我娘说我笨,不要听信别人的话,见到银子再办事儿。”
大汉道。 郑年眯着眼,“你才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啊……” 正在交谈之际,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