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燕清丽的眸子上是平静,非常的平静。 似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展。 她目光轻轻打量了一下郑年,嘴角微微抬起,酒窝以一个华丽的姿势出现在郑年的面前 “你胆子真大。”
郑年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咬紧牙关站在原地。 此时的官服显得非常不合身。 “你知道你惹了谁么?”
武思燕问道。 “惹了……锦衣卫?”
郑年咧嘴道。 “惹了天下人,惹了这整个京都城的二世祖,惹了所有贪财好色的人。”
武思燕深吸了一口气,“你还真会给师父找事儿啊。”
郑年挠了挠头,“本来打算看也不看的,但是……” “我也想救她,你应该看出来了。”
武思燕道。 郑年嘿嘿一笑,“若是师父不想救她,我也不可能会被派过来……对吧?”
“毕竟是陈大人的遗孀。”
武思燕白了郑年一眼,知道自己被郑年看穿之后才缓缓叹息道,“我本打算将她直接带离京城。”
郑年看向武思燕,“原来师父打算身先士卒。”
“本来我想做这个天下人的眼中钉,却被你抢了先。”
武思燕笑道,“我想听听你救她的理由。”
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郑年想到这里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一个想要亲手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在那个时候有多么绝望……就是……就是……有点不忍心吧。她本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么?”
曾经我没的选,现在既然有,何苦走这条路呢。 人在同病相怜的时候,最是荒唐。 郑年也是个俗人,也荒唐。 “呼……”武思燕道,“现在我才明白,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京城,而且她在京城里面也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这个麻烦原本我打算扛着,可是现在,只能让你扛着了。”
“什么……”郑年看着武思燕。 “你带她走。”
武思燕道,“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救你,而不是救她。”
郑年警惕的看着武思燕。 “现在不光京都守备军的人在外面,还有其他各部的人都在盯着。”
武思燕道,“她如果到了大理寺,也会是一个死局,朝中的人都会来抢她,我能够挡得住一时,却不能一直挡在那里。”
“师父,我家比大理寺可小多了。”
郑年道。 “你听过一个道理么?”
武思燕露出了那颗精致可爱的小虎牙,“大隐隐于市。”
“那也不是这么个隐法吧?”
郑年满脸茫然。 “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武思燕拍了拍郑年的肩膀,“我会让人在你家附近盯着的,大理寺的要犯也会被人强走,但是在京城里,敢强抢民女的人,并不多。”
“师父你是要我娶她?”
郑年更慌了,感觉自己的头变成了一只牛,“这种人我可娶不成。”
“为什么?你吃亏了?”
武思燕诧异地看着郑年。 “她可是天下第一大漂亮,我何德何能啊。”
郑年不假思索道。 “你把炁露出来,我再看看。”
武思燕道。 郑年听话,运炁而生。 登时。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拐角处那盖头遮住艳容的少女陈萱儿,满眼惊恐的瞥了一眼郑年。 就这一眼,她似乎已经明白了父亲的话,嘴角也上升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原来如此。 “放心吧,师父自有分寸。”
武思燕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什么?”
郑年懵了。 “回去准备婚事,一定要让周围的邻里街坊都知道这件事情,这才能够保全你,也能保全她。”
武思燕道,“否则光是今天你这一条罪过,足以让心妒眼红之人,杀你一万次!”
郑年怔住了。 “另外。”
武思燕拍了拍郑年的肩头,“若没有你,这京城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我了。”
“那还是交给我吧。”
郑年忽然笑了笑,“我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也没落到躲在师父后面找道理,我娘说了,男人嘛,最次混个顶天立地,总不能总躲在别人身后面吧。”
“好。”
武思燕向前面摆了摆手。 陈萱儿被几人拉到了巷口,武思燕离开郑年,走到了陈萱儿的面前。 低声道,“陈大人都告诉你了么?”
“是。”
陈萱儿的声音很柔。 “就是他。”
武思燕道,“我徒弟,你意下如何。”
“但凭武大人吩咐。”
陈萱儿很听话,盖头下的笑容,却已绽放。 “回去便成亲,越快越好。”
武思燕道。 陈萱儿深吸了口气,略带挣扎道,“是。”
武思燕点头。 “假戏……真做么?”
陈萱儿又问道。 “那小子若是对你有不敬,来告诉我。”
武思燕道。 “好。”
陈萱儿走向了郑年。 郑年尴尬地看了看她,“走啊?”
“害怕了?”
陈萱儿问道。 “那倒没有。”
郑年道,“师父……都和你说了?”
“那还不牵我的手?”
郑年老老实实抓起了陈萱儿的手。 两个女官走近了郑年的身旁,低声道,“跟我们走。”
郑年十分紧张,脚下立刻跟上去,拽着陈萱儿,走过了这一条小径。 路途并不远,但确是郑年走过最长的路。 这条路的凶险,远胜于他从楼上跳下来时候的凶险。 因为这一次,他是为了活下去。 也正因为这一次,他感受到了那股来自朝廷之上,一个一个黑色身影带来的压迫感。 尽管没有一个人出现。 可是郑年却已如被人看的精光。 他知道,此时已经有人恨不得要出手在某个地方将自己杀了。 他也知道,正如武思燕所说,今日这一遭,势必是要走的,无论是他还是师父,都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 他并不害怕站出来,而是这样站着,如同跪着。 跪在着所有人的目光里,像一个小丑。 他不愿意做小丑。 但仍要卑躬屈膝。 不会跪着的人,永远都学不会该如何站着。 “娘!”
郑年推开了房门,“我给你找了个媳妇回来!”
老娘一个打挺从床上走了下来,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好,便焦急的看向郑年,“啊?”
懵了。 给谁都得懵了。 郑年并不意外,直接跪在了老娘的面亲啊,“京兆尹陈大人之女,陈萱儿。老娘您看成不成?”
陈萱儿取下了盖头,微微一笑,“伯母……” 真的假的? 老娘先是去看了看身后的灵堂,又看了看面前的陈萱儿,随后看向郑年,“臭小子,你和老娘来真的?”
郑年此时早已满头大汗。 身后的女官站在息壤的街道旁,对着老娘躬身道,“若是伯母您同意的话,还请即刻拜堂成亲。”
“差大人。”
老娘满脸诧异,“这么……急吗?”
“急。”
郑年攥着老娘的腿,手已在发抖。 …… “带走了。”
街道之上,一个低着头的乞丐正在不远处鼓捣着手里碎了一个角的饭碗,低声道。 没有人回应,但他却好像在和一个人说话。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 乞丐缺了一根手指,碗里却多了一个不知是谁丢来的铜板。 “哈哈哈……臭小子,我果然没猜错,她定然会来你家的。”
乞丐抓起了碗中的铜板,透过中间的缝隙,看向那房屋之中。 二人已在拜堂。 “大隐隐于市,不愧是大理寺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有趣……无趣……女人的计策,总是那么无趣。”
“这般小伎俩,不过仍是他人的玩物而已。”
“还得老夫来啊。”
乞丐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这小子的蛋,煎得不错。”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