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颗种子开始萌芽的时候就注定,它在被灌溉以后一定会茁壮成长,它的枝叶会无限增长,它的根茎会不断延长。它会吸取脑海中的每一段期许,它会截断内心中每一次渴望,它会将愉悦不断缩小,它会将悲伤无限放大。要是早知道它会便成这样,当初发芽的时候就应该将它扼断。“白小姐苦苦陪在何紫言身边三年,现在却被突然出现的苏遮慕捷足先登不觉得很不服气吗?”
上官倾城拉着她的手,轻轻抚着上面的茧子,“瞧瞧原本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现在却为了讨何紫言开心每日练琴做饭练习女红,可是他看见了吗?你送去的吃食他可是一次都没吃过,你苦心练得箜篌他也一次没有听过,就是你绣好的那鸳鸯绣包,现在也还是放在你的床头。白小姐难道不觉得委屈吗?”
怎么可能不委屈。慕南絮曾说过她像极了以前的她,所以她就在想只要她学会慕南絮会的所有东西,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变成她。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你想要做什么?”
白莱看着她,她决不相信上官倾城抓自己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堆羞辱她的废话。“昨日百官上书建议何紫言早日册封苏遮慕为后,想必这封后大典很快就要定下来了,现在竹篮宴在即,白大人又是竹篮宴的负责人,要是在此之间出点什么意外,你说苏遮慕这皇后还封的下来吗?”
“你想破坏竹篮宴?”
“不,是你要阻止封后大典。”
上官倾城妩媚的笑着,像是已经看穿了白莱的内心,又像是早已摸透事情的发展,“苏遮慕不仅长得与慕南絮有几分相似,就是那手段也与慕南絮一般果决,她早就已经串谋好了慕蓝山,只要她封后,她便会助慕蓝山一臂之力除掉碍眼的何家和你的哥哥白相应。”
“不可能!”
何尚书是何紫言的养父,何采南与何紫言情同手足,哥哥是陛下亲召回宫的人,岂是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就能除掉的。白莱本是这样坚信着的,可上官倾城这嘲笑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白小姐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丞相府看看,你哥哥现在应该带着陛下的圣旨在丞相府宣读,让他快些回宫续职呢?”
白莱不相信,慕蓝山与何尚书势同水火,这次何紫言好不容易借着玫瑰宴的事将他架空,怎么会这么随便就将他召回。是苏遮慕?上官倾城肯定的眼神给了她答案。“白小姐,我只是想帮你。”
上官倾城松开了白莱的手,一步一摇的重新走回到男子身边,如若无骨的依靠在他怀里,柔情万种。白劳只觉得脑袋炸成了一锅粥,乱哄哄的,好像有无数声音再响,她依稀记得好像真的在书房看到了圣旨,依稀记得那圣旨好像是出宫的时候白相应就一直拿在手上的,依稀记得……意识逐渐远离,白莱晕倒在地上。男子冷哼一声,“还真有意思,这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被迷惑了。”
上官倾城依偎在男子身上,娇嗔道:“王子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妾身还在你怀里,您倒是还有闲心盯着别的女人。”
男子邪魅的一笑,将上官倾城的酥柳腰紧贴着自己,俯身一吻。房间的烟雾又飘散开来,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房间。“小姐这院子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依兰看了眼前院,慕蓝山还在外接旨,他们这样没经通报闯进来被人看见始终有些不好。“有些东西我还是想还回去。”
慕南絮面色红润,脚步轻盈,想着昨日何紫言为自己放的那些灯笼心中的欢喜就只增不减。慕南絮正准备推门,房间的门就突然被打开了。白莱红着眼眶有些仇视的瞪着慕南絮,将房间的大门拦着,“这里是南絮姐姐的房间,岂是你这种阿猫阿狗可以随意进入的。”
“白小姐,你说话客气些,这不就是我家小姐吗?”
依兰才刚开口,白莱一巴掌就扇了过来,“背主弃义的狗奴才,枉费南絮姐姐以前对你这么好,随随便便都能认主,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依兰的左耳出现了嗡鸣声,根本听不清白莱对自己说了什么。白莱扬起手还打算再给依兰一耳光,慕南絮衣袖一扬抓住了白莱的手,冷冷一笑,“不知我的婢子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白小姐,恼的白小姐打完一巴掌又一巴掌。”
“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婢子,我喜欢打就打了,难道还要跟你支会儿一声吗?”
白莱想要将手收回来,手却死死的被慕南絮抓在手中。“依兰现在是我的婢子,白小姐就算有什么不满也该跟我说一声,像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趁了一时之快,虽然爽快了,可这规矩可就破了。”
慕南絮松开了白莱的手腕,白莱用力的往后扯自己的手一下没站稳,踉跄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你竟敢推我?”
白莱怒视着她。“白小姐说错了,不是我推你,是你自己没有站稳。”
慕南絮冷冷的看着她,看得她直发毛。她凭什么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仗着陛下对她的宠爱任性妄为,她想要强占慕南絮所拥有的,还想要摧毁何家,险害哥哥。她不能让她活下去。白莱突然摸到身后的桌子上的冰凉,想也没想拿着匕首就朝慕南絮捅了过去。慕南絮推开了身边的依兰,自己迅速的退到一边,白莱蒙着头往前冲,直接从两人间的空隙冲了过去,绊到门上的木踢,直接摔在了地上。白相应宣完旨见小厮在慕蓝山耳边说了什么就提议想要在府中四处看看,才走到三荷院就听到里面有争执声,进院一看,白莱狼狈的倒在地上。“怎么回事?”
白相应将白莱扶起来。“哥哥,她欺负我!”
白莱抓着白相应哭了出来。慕蓝山见状眉头紧蹙,他是听说慕南絮入府了,可没听说白莱也到丞相府来了。白相应看了慕南絮一眼,他不相信慕南絮会无缘无故的欺负白莱,可想听她的解释却发现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哥哥你看她,她刚刚想用这把刀杀我。”
白莱哭着指着刚刚摔倒掉落的匕首道,“我不过是看她鬼鬼祟祟的想要进南絮姐姐的房间所以出声阻止,没想到她竟心狠手辣的想要杀我。”
白莱瑟瑟发抖的抓着白相应的衣角,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眼睛里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哥哥这女人擅闯相府还想偷南絮姐姐的东西,你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白莱指着慕南絮嘶吼着,白相应的神情却从担忧逐渐变得平静。他知道为什么慕南絮会一句话也不解释了,因为就算什么也不说白莱也会将自己暴露出来。“哥哥?”
感觉到白相应松开了自己的手,白莱疑惑地看着他。“苏姑娘是同我一道来的,而这三荷院本就是属于她的。”
白相应平静的看着她,她并不是擅闯进相府,更不存在偷里面的东西。白莱向后退了一步,她突然觉得白相应现在离她很远。这三荷院本就是属于她的。白莱回头看了眼左脸上还留着五指印的依兰,刚刚她好像确实称呼过苏遮慕为小姐。苏遮慕就是慕南絮?她看着慕蓝山冷漠的表情,就像是在嘲笑着自己的无知。口口声声的喊着南絮姐姐,却是连本人站在自己面前都认不出来。“不,这三荷院根本就不属于她!”
白莱疯了一般朝着慕南絮冲了过去,用力的扯下她面上蒙着的面纱。横七竖八的伤口遍布在白皙的脸上,有里向外翻的肉上面还挂着凝固的血液。女子冷冷的看着她,让她的双腿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鬼!鬼啊!”
白莱来不及思考扔掉手中的面纱就跑出三荷院。白相应看着她脸上的伤眼底露出一丝悲伤,他以为她一直以轻纱蒙面是不想被人知晓身份,现在方知她作为女孩子的自尊心怎么甘心将这张残破的脸让所有人看到。慕蓝山的手紧紧握成拳,这么严重的伤口就算是有凝脂膏也无法还原。难怪她迫不及待的与自己相认,难怪她会大度的帮着自己重新回朝,因为她也在害怕啊,害怕这一张可怖的脸有一天会被陛下遗弃。底下的下人虽然不敢显露情绪,但依旧在看到慕南絮那一张遍布伤口的脸时,恶心的想吐。慕南絮将各人的神情全都收在眼底,重新蒙上了面纱。“吓到各位了,真是不好意思。”
慕南絮淡淡的说着,丝毫没有被刚刚的骚乱影响。“我送你回宫吧。”
白相应看着她语气更沉了。慕蓝山看了她一眼,心中烦躁,带着其他人全都离开了三荷院。依兰看着她有些担心,丞相爷刚刚那一眼可不带什么好脾气,要是就这样断了两人的父女情,那刚刚才支持小姐的百官还会赞同小姐为后吗?“那就有劳白大人了。”
慕南絮毫不在意的转身回房,从柜中取出了什么以后就乘着白相应的马车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