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上班了。我特意去了锅炉房,锅炉房大门紧闭。熊礼英,你在干什么呢?还是在哪里上班?厂里没有做手套了,重新安排了生产电炉子的电阻丝。裴佳梅还是我的班长,我再次看见裴佳梅,心里百感交集。“你还好吧?”
裴佳梅见面就问。我小声说:“差点饿死了。”
裴佳梅哈哈大笑:“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我们还做手套吗?”
我赶紧问裴佳梅,还想打听熊礼英的下落。“现在,没有听说做手套。”
裴佳梅摇摇头说,她教会我绕丝。“就做这事?”
我有点怀疑地说,“这也太简单啦。”
“你还是要保证质量,以后改做电阻丝了。”
裴佳梅笑着说。我的面前只有一台简陋的机械,固定在三脚架上,这使我想起了老家放映人,固定在长凳上用于倒片的一台简单的加速机械。不一会,一个女孩坐到他的面前。我吃了一惊,感觉似曾认识这个女孩,但一下子又叫不出名字来。女孩和我一起配合着绕丝。我负责用手摇动齿轮,一根细细的钢棒飞快地转动;女孩带着手套拉着铜丝并控制在钢棒上,随着钢棒飞速转动绕成一圈一圈的丝来,绕到了钢棒末端,剪断,抽出来,就是一根弹簧。我小心翼翼地配合女孩的速度,两人很快就熟练了动作。新工作的开始,让两个人彼此都很开心。我不时打量女孩,渐渐地想起女孩是3号寝室的女孩:白皙的鹅蛋型的脸,弯弯的眉毛下面,一双明亮的双眼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螺丝卷发头发蓬松着,每根发丝都是细小有规则波纹,蓬松的发丝扎成了马尾,扎成马尾依然蓬松,像是金鱼的尾巴,白色的丝巾和头发随着身体的移动轻轻地飘动,漂亮极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女孩迟疑了一下,小声说:“依萍。”
“原来是你,”我终于想起来郑青梅曾经告诉过我这个名字,说,“你住在3号寝室吧。”
依萍点头,说:“是啊。”
“我想起来了,”我笑着说,“之前,慕再荣和你一个寝室。”
“是啊。”
依萍笑着说。“梦进城生日那天,你到二楼去了?”
我问。“看你跳舞,”依萍笑着说,“你的舞,跳得真好,我都想学。”
我恍然大笑着说:“可以啊,有空我教你。”
“好啊,”依萍笑着说,“你说话算话吗?”
“君子一言。”
我笑着说。“驷马难追。”
依萍笑着说。我愕然地看着依萍,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许多的共同话语,于是问:“你有哪些爱好?”
“没有什么爱好,”依萍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看书吗?”
我试探着问。“看啊。”
依萍立刻说,“慕再荣的那一箱书,我都看了。”
这时,我才想起慕再荣的那一箱子书放在床底下,还没有来得及看呢。心想,下班后拖出来,看看有什么书。“都是些什么书啊?”
我问。“书多了,哈哈。”
依萍笑着说,“不上班的时间,我都看书了。”
“很好,”我说,“你的‘萍’字,是带草头的吗?”
“嗯嗯。”
依萍点头。“萍,是漂浮不定的水生植物。”
我说,想起自己就是一只浮萍,不免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们现在就是一种漂泊的生活啊。”
依萍默默地说。我内心里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连忙问:“你是因为什么来沙洲的呢?”
“我不想被父母管着,他们总是要我做这做那,其实,我不想听他们的,但又没有办法,所以就出来了。”
依萍说。两人能在这里相识,首先就是一种缘分,虽说出走的目的不一样,但都是为了自由,我想,感觉两个人都像是浮萍,随波逐流。我好奇地问:“你不想找个港湾吗?不再漂泊。”
“这里就是港湾。”
依萍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进厂的?”
我问。“两三年了吧。”
依萍说。“之前是不是效益很好啊?”
我问。“是啊,就是去年和今年,这两年不景气。”
依萍说。“你认为,还会好起来吗?”
我问。“现在,换产品了,可能还会红火吧?”
依萍说,从她的语气当中感觉有希望。我点点头,非常赞同依萍的判断,肯定地说:“说实话,我在家里太憋屈了,所以逃离出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
依萍说。“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说。依萍很开心地笑笑,说:“我不是‘琵琶女’。”
“我也不是‘白居易’。”
我说。“你很有才艺。”
依萍十分惊喜的样子说,我们相视一笑。“你也一样,才女。”
我兴奋地说。“你的名气很大哟。”
依萍说。“什么名气?”
我问。“你们‘四大金刚’还不出名吗?”
依萍试探着问。“哈哈,”我说,“我没有打过架,也不会打架。”
“你的霹雳舞跳得不错。”
依萍伸出大拇指笑着说,“这个很出名,哈哈。”
“那又不能当饭吃。”
我不屑一顾地说。”
说明你,多才多艺啊。”
依萍微微笑着说。我忽然被一个女生夸奖,内心里很温暖,很美妙的感受。我说:“其实,我有很多的缺点。”
“知道自己缺点的人,就是一个优点,”依萍认真地说,“说明你经常反思,反思过去,才能总结经验,继续进步。”
“你口才太好了。”
我笑着说。“我之前也是不会讲话啊,都是看了慕再荣的书,有十几本《社交与口才》,我都看了,哈哈。”
依萍笑着说,“还有《青年文摘》,《婚姻与家庭》,哈哈。”
“不好意思,我还没有看,”我直爽地说,“我放到床底下都忘记了。”
“你是哪里人?”
依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