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黛玉和苏氏这里,她们倒是好得像一个人。 正想着。 忽见黛玉房里的杏缕正嬉笑着,都拿着红梅往苏氏的正房来。看见林松,都福身行礼,俏生生的喊: “请大爷的安。”
“嗯。”
林松应了一句,取过一支,看梅花开的正好。笑道: “送去吧。”
自己拿了一支梅花在手,慢慢嗅着红梅的清香。打算插到书桌上的青瓷梅瓶之中。 待行到明心阁。 林松进去,小丫鬟喊了一声,却只有香菱一人迎了出来。而以往,喜儿是跑的最快。 但疑惑归疑惑,却未细思。 喜儿虽然敬业,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第一个出现。 正想着。 就听香菱说:“喜儿姐姐受了寒,身上不爽,实在起不来身。让我代为告假。”
“可请府医看过了?”
林松问。 香菱咬了咬唇,蚊子哼哼一样,等林松坐下,才在林松耳边低声说: “这事不可见人,三五日便好了。”
林松懂了,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让她多喝些热水就好。”
“那里喝的下。”
香菱坐在林松旁边,脸上写满了担忧。 “早上我和杏缕去打水,出来的时候,翠红拿雪球砸我们,和我们玩。我们想着不急着用水,各自揉了雪球砸着玩儿。 喜儿姐姐等了许久,出来看见我们玩,说了两句,便自己去提水。偏地上结了霜,提起走了两步,一个不妨就跌了一跤。 桶里的水早冷了,她身上不爽,桶里的冷水泼湿了半身。午时便腹痛难忍,实在吃不下饭。我们劝了很久,才勉强喝了几口热热的汤,却下肚没多久就吐了干净。吐了之后,更是连水也喝不下。”
“这怎么使得?既然受了寒,难受到这等地步,早该喊府医来开两剂药。疏散寒气……” 林松连声道。 香菱连连摇头,赶忙说:“不可,不可。他们嫌这是腌臜之物,便是来了,当场开了方子。回去还不知要骂多少声晦气,喜儿姐姐正难受着,何苦让他们背地里咒骂。等过几日,再让他们来开方子吧。”
“什么腌臜?又不让他们看见血。难道他们没娘,和孙猴子一样,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是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不嫌自己腌臜?”
林松顿时皱紧了眉,连声道:“你也是,先缓了痛要紧,还是名儿要紧?那里……” “名儿要紧!”
香菱一时高声。 林松一愣,只觉得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香菱往地上一跪,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噎:“我在拐子家时,一个姐姐不知道自己来了这事,吵着肚子疼。拐子给她请了大夫,那大夫就说是滑脉,像是经,更像是喜。后来人人都说那姐姐偷了汉子,才有此脉,那个姐姐,就被拐子打死了……” “你多心了。这里又不是拐子家,家里的府医,曾经也是太医院当差。因旧情,在府上住养老,你还怕他分不出是什么脉?医者仁心,他老人家更不是说闲话的人。”
林松把香菱扶起来,自己往喜儿房里去。 耳房隔出的小小一间厢房中,喜儿把嘴唇咬的发青,在床上缩成一团,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不住的往外冒。 林松拿帕子盖在她额头上,伸手一摸,果然滚烫。一时叹道: “发了高热,还不快去请府医来。”
香菱赶忙去了。 一时明心阁内乱作一团。 林松也是焦急。 他六岁那年,喜儿就因伶俐,被选来跟他,一直到今日。早如亲人一般,若有好歹。 林松握紧了拳。 一瓶洗髓丹已经出现在手中。 却不料勉强睁开眼睛的喜儿说:“哥儿,你怎么在这里?我身上不好,若沾染了晦气给你,就真是我的不是了。你快出去!”
林松脸上的急色都僵了一瞬,难以置信的问:“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晦气不成?”
说着就要打开玉瓶。 却不想喜儿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那个女人不受这个苦?你若给我吃了,纵使旁人不说什么,我也罪孽滔天了。”
说着,又是喊香菱,又是喊杏缕、翠红等人。 这几人都觉得喜儿这样,都是拜她们所赐,一个个都在外面守着。 听见喜儿的话,纷纷进来。只听喜儿说:“快送大爷出去,此间污秽,大爷在这里折了他的运!”
林松回头,只听杏缕上前劝道: “大爷,您还是快出去吧。要触霉头的。”
翠红也说:“经血为秽,您和喜儿姐姐说话都是不行的,何况在一个屋子里。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您快出去吧。您在这里喜儿姐姐也不心安。”
林松闻言,这才回忆起。 他的衣服是香菱整理,茶水也是香菱来到。但总有那么几日,香菱跟丢了一样,或是禄儿接手,或是杏缕接手。 问就是忙着和姑娘对诗。 喜儿常管着房里,也有几日神秘失踪。都说是太太、姑娘整理账簿,人手不足,借喜儿支使几日。 禄儿则是老子娘寻她。 林松看喜儿急得面色越发苍白,仍哀声劝道: “快出去吧,大爷。”
林松这才出去,到外面还难以置信的说:“你们自己就是女子,为何说自己污秽?你们是!”
“爷!”
杏缕忙上前劝解道: “大爷,快别说了。自古都是如此,如今喜儿姐姐身上不干净,这才摔了一身冷水,再……” “你才快别说了。你胡说的都是些什么?你自己打娘胎里下来,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是污秽?那……” 林松说到这个那字,发现自己也解释不清了。 这东西说到底,只是子宫内膜周期性剥落,造成的内壁出血。这个血和身上划伤的血,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出血的部位不同。 那里就跟晦气扯上关系。 “说不清了。”
林松没好气的向杏缕摆摆手。 这些个丫头,除了喜儿和香菱,根本连字都不认得。 何况这些内容,许多现代人也选择性忽视,更别说她们这些个古代的丫头。 正想着,又坐了好一阵。 香菱从外面进来,到里面帮喜儿遮掩。 老迈的府医在多福的搀扶下,慢慢的走着,慈爱的哈哈笑着说: “别忙,别忙。我这把老骨头了,早不忌讳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