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堂捂住自己的脸,发出满是痛苦的笑。 “越过如何?越不过如何?也无所谓了。”
林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调养,一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十年。你还不到二十岁,纵使十年过去,也是壮年。你有什么可怕的?”
齐文堂仍旧一脸绝望之色。 林松也不再劝,转而问道:“玉庭来京可有什么打算?”
“我不比你们。周兄是读书有成,如今已经是举人,将来定会进士及第。来年就到国子监去,昨日苏兄来时,还约定到国子监再聚。”
齐文堂提起这事,脸上才有了些笑意。 林松笑道:“你到了大宥城,以后可有的聚了。如今不能摆宴,等过阵子,我做东。”
“你别和我抢,过阵子自然我来做这个东家。”
齐文堂亦笑了。 不提起赵家,气氛不多时便热闹起来。 轻缓悠悠的丝竹声中。 眨眼便半晌过去。 林松留了半日,终究要走。 和周鲤一起从齐家出去,偏巧出了这条街,又走了一段路,便是薛家的宅院。 走近了。 周鲤眼睛一直看着薛家的大门,仿佛要把这大门看穿。 林松也看了一眼。 一间朱漆大门,门上两个简单的黑铁环。门垛前是两个小小的石狮子,配上门楣上挂着的薛家匾额,除了字明显是名家之手,并无出奇的地方。 林松看了两眼那字,便笑看向周鲤。 周鲤回头看见林松的眼神,顿时通红了一张脸。忙说道: “我我我……” “看就看了,又非逗留门前、破门而入,寻常路过而已。”
林松笑看着周鲤。 在林松看来,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周鲤垂下头,终是叹了口气,道:“终是我生于寒门薄宦之家,门不当户不对,我早该死了这条心。他们姑娘要许的是公侯之家,那里瞧得上我?”
周鲤笑的苦涩极了。 他本以为来年若能进士及第,此事便没有不成的。 偏一月多前,林桦拉他去吃酒。他亲耳听喝醉了的薛蟠说道: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想我妹妹。我妹妹是什么人品?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就敢托人登门,我呸!还央的是林家人,若非给文亭侯府几分薄面,媒人我都要打出去!”
周鲤垂下头,终是苦笑出声。 自以为考中举人,就能扬眉吐气,不必像扬州城时,处处谨小慎微。 却不想在那等人家眼中,他仍在阿猫阿狗一列。 何其可笑? 林松看周鲤脸上的悲愁浓的化不开,笑道: “有什么可愁的?没有她,还有别的。大宥城女子何其多,难道非她不可?”
林松又笑了一阵。 周鲤却悲色难掩,好像娶不到薛宝钗,人生就没了活着的意义。 林松见状,脑海中突然冒出湘云的脸来。 无奈订婚之后,他和湘云不得私下见面,算起来也有数月未曾见过一次。 湘云的脸,在他的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 骑马继续在街上走。 正午的太阳高挂,却没有多温暖,小风一吹,衣衫稍薄的都要夹膀子。 但到文亭侯府时。 底下人却说:“大爷,荣国府的琏二爷又来了,这次是他自己来的,还在明心阁等着。”
林松嘴角微抽。 贾琏前几日是递了帖子要来,可他也让人回话,说了今日要到齐家去。 贾琏怎么还是来了。 林松想着,知道周鲤不肯拜会世家公子,便早早的和周鲤分别了。 贾琏此时就在明心阁外间中坐着。 一个小丫头站在旁边伺候着,时间早已过去很久。 贾琏也不止一次的向小丫头问林松何时回来,但小丫头怎么知道? 只能向贾琏赔着笑脸,说:“琏二爷,您回吧。我家大爷幼时好友来到京城,有约在先。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您还是先回吧。”
贾琏面皮白净,一双风流俊眼深望着小丫头,轻声笑道:“他回来早晚,有你在这里,我急什么?”
小丫头生的还算俏丽,从来只是外间打扫。那里应对过这样的话,顿时张口结舌难以应对。 林松回来时,正见到这一幕。心中直呼晦气,忙挥手让小丫头退下,自己略向贾琏一拱手,便自顾自的坐下,说: “琏二哥怎么来了?前几日琏二哥的帖子来,无奈早两日,便约定到齐家去。便让人回信,再约他日,难道信差不中用,半路走丢了?”
“哪里。”
贾琏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叹道: “到底是为了娘娘的事来。前些日子娘娘病了,我们也到不得宫里。便想来问问你,娘娘如何了?”
“这我可不知道。”
林松把手一摊,苦笑道: “虽有进宫的腰牌,那里能常到宫里去。何况我这些天日日往禁苑去,如何知道娘娘的消息?莫说娘娘如何了,便是娘娘病了的事,我也不知道。”
“我只托你,有时日到宫里,稍问两句。娘娘是老太太跟前养的,老太太心里攀着,得知娘娘病了,一日一日不安心。早晚有了信,只怕才好。”
贾琏又是一叹。 林松又是一笑,“请放心,等我到宫里时,一定为琏二哥问一问。”
“有劳子松。”
贾琏又叹了口气,殷红的薄唇中又吐出一句无奈的话: “听说禁苑要不做织机了,你也知道。我们家根基在金陵,那里倒有些桑蚕产业,你嫂子早想我来问一问,可否卖一些出来,给我们。”
“当然可以。”
林松笑的真诚起来,笑说道: “虽然织机的制作,皆是东宫属臣在管。但我去和他们说一说,让他们留些给琏二哥,那里不成呢?琏二哥要多少,你说个数,我这就写封信给他们。”
“哎!”
贾琏忙伸手止住林松的动作,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的。 林松笑道:“琏二哥,我在禁苑多少也是有些脸面的,您只管说要多少。若禁苑的架数不够,我便是自己亲手做,也要给你们凑齐这数量!”
贾琏闻言,终是伸出两根手指。 林松懂了,“二十架是吗?想来是有的。明日我也要去禁苑,我去悄悄,若没有,先让他们先做出来二十架。”
“不,不。”
贾琏忙摆手,说道: “是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