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江晨之,她立刻觉得心里很心慌缭乱。 在家里变故的时候,她是渴望和他见面的,见了面她要把一切都告诉他听,只有他能够安慰她。 她好像从来没想到,世事茫茫,他们会在哪一天再相见? 如果遇见了,她相信他只有更爱她,因为她受过许多磨难。 她会在苦痛中幸而有这样一个绝对可信赖的人,她可以放在脑子里常常去想想他,那是她唯一的安慰。 假如她和刚刚那同学一样,走在街上遇见江晨之…… 那太好了,马上就可以恢复以前的关系,但是──如果一辈子遇不到,江晨之会作何感想呢? 替他想想,也真是痛苦。 出来以后她也不是不惦记着家里,但是她实在不想回家。 她遇见同学,后来再一想,也许该抽个一天时间回去看看母亲,她母亲肯定很担心很牵挂她。 每个月都很难有休息时间,设计助理工作实在杂事多…… 兴喜因为一个同学结婚要回老家一趟,她自己省吃俭用的情况下还包了个五百红包,那是好几个月一点一点存下来的。 那是兴喜小时候最要好的发小,发小之间的友谊,就是一个馒头合着吃,一起烤地瓜,一把瓜子分着嗑的人…… 兴喜请了两天假,她平时都不会请假,因为这样就没有全勤,还是因为穷,全勤奖有一百块对于她来说可以是一个月的伙食费。 兴喜和白芷说过,不要等她下班一起吃饭了,让白芷照顾好自己。 兴喜还是穿着柜子里唯一一套的衣服回去,她把两套上班制服洗得干干净净才走的。 她老家离得不远,坐客车大概五个小时到,山路十八弯,因她营养不良,肠子里的食物都吐得干干净净…… 车子终于到站了,兴喜先回了一趟爷爷家,一会再去发小那。 她吐得脚都没有什么力气,头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还是快走到家了。 忽然听见家里的妹妹在底下高声喊:“姐姐,姐姐,回来了。”
兴喜和妹妹的感情很要好。 她听着声音就知道是妹妹,却听见一阵杂乱的吵闹声,绝对不止一个人。 兴喜想说:“怎么吵得这么凶?”
她定了定神,急忙走回去,原来是他爷爷奶奶在吵,都吵一辈子了,她们小时候都是在大人的吵架中度过的童年。 听她母亲说小时候家里财富底蕴,还很是雄厚的,在当时的镇上,有着可观的良田和工作。 但可惜的是,被那个自以为是的爷爷败财干净了。 兴喜爷爷是个酗酒逞凶的乡下老汉,即便她爷爷继承祖辈遗产下来,成了镇子上少有的富户,但迄今为止,已经寥寥无几。 她爷爷爱喝酒,逞能,自己挥金如土的死要面子,也不论家里是生是死。 兴喜叫了声“爷爷,奶奶“,也来不及说什么,就把手上买回来的口袋放在桌上,把袋子解开,是给弟弟妹妹们买了新衣服,也给爷爷奶奶带了保健品。 兴喜吐得整个的人都是晕的,但是还是没有喊难受,倒反而显得回家的喜悦心情。 她让弟弟妹妹快去试试看合适不,她爷爷奶奶不是很高兴她回家,一副臭脸……兴喜的理解是他们刚刚吵架,所以不敢多说什么。 这都大中午,她奶奶也没有做饭,小时候都是她做惯了。 她的奶奶一辈子,就两个特色,一个是懒,一个是邋遢。 那整数的良田被荒废,大都在于她奶奶的懒惰。 听邻居说她母亲还在这个家的时候,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催促自己的丈夫,把良田都种上粮食。 但后来兴喜爸爸娶的后妈,也是个懒惰不能再懒惰的女人。 农村的家庭里,女人懒惰是最致命的。 因为女人一旦懒惰下来,男人只会知道享受,更不会主动务农。 所以后来她爷爷奶奶悔的肠子也青,待第二任儿媳妇暴露原型了,才体会到那个勤劳肯吃苦媳妇的好。 兴喜低声说:“大家还没有吃饭,我来烧饭,一会要去婷婷那里,她结婚的事你们应该都晓得。”
兴喜便把饭菜烧好,然后自己简单吃了一碗就走了。 宿舍里只剩下白芷一个人,没有兴喜姐姐。 整个的楼面好像就她一个人,有一天,领导给她放个假,她想着兴喜姐姐都回家了,她是不是也该回家去看看……她就想回家看一眼母亲。 说走就走,她坐公交车到车站,又买了汽车票…… 下了车,她往那条熟悉的小路摸着每一块砖,一路走回家,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家门口,又不敢踏进去。 突然她母亲开门了,她就站在门口…… 她母亲一看见她就流下泪来。白芷只淡淡的叫了声“阿妈”。 她母亲说:“你瘦了。”
白芷没说什么,也不问家里的生意事有没有解决,就问父亲身体怎么样了?家里情形怎样? 她母亲只得一样样的自动告诉她,说:“你阿爸很生气,倒比从前脾气差了,从前那个家回不去了……” 白芷说:“我就回来一天,我不喜欢参与生意的事。“说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她母亲叹说:“我说了回头你又不爱听,其实你该为我们考虑一下。”
白芷听她母亲这口吻,好像还是可怜她漂泊无依,想叫她回家。 她说:“阿妈,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话了,我已经在工作了。“ 她母亲拭泪说:“我也都是为了你好……“ 白芷说:“我不进去了,看到阿妈就满足了。”
她母亲说:“我知道你要怪我们的。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生意让人头疼?“ 说到这里,她母亲渐渐鸣呜咽咽哭出声来了。 白芷起先也没言语,后来她说:“阿妈不要这样。给人家看着算什么呢?”
她母亲极力止住悲声,半晌,又说:“你在哪里?一个人吗?还是有朋友照应?”
白芷还是不作声,后来终于说:“不说了,反正无论怎么样,我要自己好好工作。”
白芷又说:“阿妈该回去了。不早了。”
她母亲只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我看你再想想吧,告诉我地址,我空了来看看你。”
“阿妈,我得走了,明天还上班。”
白芷拥抱了母亲一分钟,就转身离去。 她又从刚刚那条小路走,走到一半,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近一点才看清那是刘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