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也不曾料到张叔夜老头这般姓烈,竟要当众寻死,见他这般,急忙大叫:“救人。”
只见张叔夜正望石柱撞去,眼看便要撞上,脚下却忽地一扭,身形却“扑地”望一旁倒了。 虞媛、欧鹏近前看时,只见地上一颗小石子在那里,原来是“没羽箭”张清及时出手相救。张清一旁的高冲汉见此,不由侧目瞧了瞧面沉似水的张清,仍旧心有余悸。 这时刘备快步走上前来,小心扶起张叔夜问道:“张公何必如此?”
张叔夜勉强使一只脚立住,瞧着刘备,先是长叹一声,接着颤声道:“宋庭纵有万般不好,我张家毕竟世食宋禄,岂敢背反?”
刘备见说,不免想起上一世巴蜀、河北许多义士,因而微微点头,称赞道:“真忠臣也。”
接着话锋一转,继续道: “既如此,宋江也不好强要张公入伙,待今夜与张公摆酒送行,明日你父子一齐上路,别投他处便是。”
此话一出,非但张叔夜,便是厅上晁盖等一干好汉,也吃惊不小。众人都想不通,好容易擒捉得张叔夜这厮,刘备怎要轻易放了? 张叔夜双眉紧蹙,难以置信道:“将军不怕我回去复引兵来?仍夺济州么?”
刘备笑道:“果真如此,宋江只得劳心劳神,再擒捉张公一遭,不过在此之前,我只怕你有命回去,却无力再掀波澜。”
张叔夜见说,晓得刘备言外之意:自个若真这般回去,便是天子无意治罪,蔡京高俅等辈必不肯就此罢休。到时休说复引兵来战,怕是自家性命,恐也难保。 张叔夜本就是个惜命之人,自前者不顾身份狗洞逃生;后者割须扮作百姓,便可见一斑。如今更吃刘备点破玄机,不免心中愈发忌惮,此时若再教他一头撞死,他必是不肯。 沉思半晌,张叔夜抬头仔细瞧了瞧刘备,终叹声说道:“老朽细思之,将军所讲,都是金玉良言,是叔夜愚钝,不识高论。”
“今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若将军答允,叔夜便情愿留在梁山泊上。”
刘备笑道:“张公但讲无妨。”
张叔夜道:“若将军要老朽留下,治理州郡,造福百姓,老朽义不容辞。只是不肯参与官军战事,更休指望老朽为破官军,出谋划策。”
此一番言语,可谓正中刘备下怀,他心下大喜,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道: “这有何难,宋江依你便是。”
张叔夜见说,心中敬佩不已,扑地翻身拜倒:“人言宋公明宽宏仁义,今日一见,真个名不虚传,若天下百姓果能乐业,叔夜情愿背负一世骂名。”
刘备急切扶起他道:“张公差矣,你我众人,即便留名,也定是青史上浓墨一笔,何来骂名之说?”
众好汉见状,纷纷附和。刘备乃教晁盖等都与张叔夜见礼,又教解其子张伯奋出来,一齐见过,大伙欢天喜地,摆设筵席,直吃到当夜三更,方才散席。 次日一早,刘备教把济州府开仓放粮,府库银钱三成散与百姓,三成运往梁山,其余都仍作治理州郡支用。 济州百姓欢喜无地,家家焚香礼拜,张叔夜听说,暗挑大拇指。 刘备接着又令张伯奋留五千马步军镇守济州,其余张叔夜、高冲汉父子并梁山众头领、士卒都陆续启程,仍回梁山泊里庆功。 济州梁山本就相邻,不消半日,除后军器械,各路头领军马都到。 吴用亲率林冲、关胜、杨沂中等好汉接着,见过张叔夜、高冲汉新添好汉,一发都上聚义厅来。 及都坐定,杨沂中却来在刘备近前,扑通拜倒在地,高声道:“杨某久慕公明哥哥仁德义气,若哥哥不弃,愿为麾下一小卒。”
刘备自是大喜,急忙扶起他来,众人接着又吃一场筵席。 原来前者杨沂中上得梁山,一度与刘备同榻而睡,彻夜长谈。向后住了几日,见梁山好汉上下一心、再结合童贯、高俅之流平日所为,愈发知觉刘备英雄,朝廷无能,已自起了入伙的心思。今又见张叔夜这般忠义闻名的臣子都降了刘备,他心中在无顾虑,是以当厅拜倒。 言归正传,刘备这日格外欢喜,一时技痒。乃教“铁叫子”乐和准备了管弦丝竹,又教李师师、如烟献唱,虞媛伴舞,却自把来一张七弦古琴,与众人抚琴助兴,众好汉大肆欢庆,吃得好不热闹。 而师师姑娘见刘备精熟音律,又与臣下相处得这般融洽,难免更添几分爱慕、亦或亲近。 …… 且说聚义厅上歌舞升平,正耍到兴头,忽见厅下一喽啰满面鲜血,无耳无鼻,跌跌撞撞入来,大哭着禀报: “禀各位头领,‘金毛犬’段头领去北地购马,归来途中,连人带马吃那东平府守将‘双枪将’董平掳掠去了,又割下小人耳鼻,打发归来报信,说把程太守公子来换,方才放回。”
众好汉见状,不由想起梁山前者危机,险些教这厮打破山寨,不由又惊又怒。晁盖当时喝道: “我前者正要兴兵讨他,未曾得空,这厮竟自来触这霉头,真个是不知死也。今番恰好得空,须亲走一遭,擒捉这厮,剖腹剜心,方解我恨。”
魏韦、周汜两个想起平白遭他毒打,心中早便不忿,这时不由一同站起,齐声道:“小弟愿为前部。”
只见刘备微微笑道:“兄长难道忘了,你前者说向后有事,却是教小弟前去。身为一寨之主,可不许言而无信也。”
晁盖听他一说,这才想起,只得尴尬笑道:“这鸟寨主端的恼人,要么我怎说教贤弟坐这位置。”
刘备哈哈笑道:“你这兄长,恼人的位置却教小弟来坐么?”
晁盖面上一红,其余好汉听了,不由哄一声都笑。 书说简短,众人当夜吃罢酒宴,都归各寨好生休息去了。次日一早,刘备辞别了扈三娘、阎婆惜两位夫人,又见了李师师少叙片时,这才来在聚义厅上点将。 共请启二十四位头领,分别是:关胜、林冲、徐宁、杨沂中、高冲汉、鲁智深、武松、史进、李逵、燕青、刘唐、穆弘、雷横、穆春、时迁、雷薄、高澹、晁安、李护、魏韦、周汜、陆远、姜玉尘、祝汉长。 加上刘备,拢共二十五人,接着点起马步军一万,浩浩荡荡,杀下三关,渡过水泊,径奔东平府来。 正是枪刀流水急,人马撮风行。大小三军迤逦前进。不一日已到东平府界分。离城有四十里路,地名安山镇,刘备乃分付诸军就此处扎住军马,接着又教“金枪手”徐宁引三十哨骑巡哨,探看东平府周遭布置。 徐宁领命,全身披挂,倒提金枪,引军飞马而去。 摆布既定,只见“九纹龙”史进入到大帐,见了刘备,唱个大喏道: “哥哥若打东平府,小弟这里却有一计,可以建功。”
刘备见说大喜,便问道: “史大郎有甚计策,速速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