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备当先正杀,迎面一彪军马赶到。 刘备定睛观瞧,见前头一骑卒,马背上缚着一人,正是“香中龙准”田所。队里当头一将:身高八尺,顶盔掼甲、骑青鬃马、绰亮银枪。乃朝廷侍卫马军司副指挥使——寇德是也。 因远远见得田所大叫“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纵马将其拿住,正要解去献功,又听得东门方向大乱,是以纵马赶来,正撞见刘备几个。 当时寇德见了刘备,便大叫道:“水泊草寇,焉敢擅闯龙潭?识得大将武义郎寇德么?”
未及刘备答言,后头林冲早到,直取寇德。寇德正自恃勇武、以为建功。不想对面并不答话、措手不及,被林冲手起一矛,刺于马下。复一矛,结果了一旁那骑卒,救下田所,换过寇德那匹宝骏,回来刘备近前。 田所抬头见是刘备,如梦方醒、大哭道:“不想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公明哥哥一面。”
刘备拍了拍田所脊背笑道:“兄弟休慌,且随众兄弟出城。”
说犹未了,后面鲁智深等好汉都到,刘备恐诸将人数众多,混乱中再走失了,乃教其余好汉护着田所,都去东门死守接应。自个与王进、林冲,三骑马深入城中、继续寻陆远下落。 诸好汉得令,便一路翻身杀回东门。 …… 且说此时满汴京喊杀声震地,夜色中火光大盛,四下里爆竹乱鸣。 刘备三个正走,前面又杀出一军,为头四员武将簇着一个文官,头戴幞头、身着朱袍。乃朝廷大员、兵部尚书——孙傅。 林冲正要冲杀。刘备却先一把拦住,分付道: “林教头可生擒穿朱袍者,恁地便寻陆远不着,也可保全那厮性命无忧。”
林冲会意,道声“诺。”
挺矛骤马而出。 对面孙傅见贼将冲杀而来,乃急教左右将官阻拦。 只见左右四员上将,分别唤作:赵谪、李莽、纪璘、丰泰;一个使大斧、一个使长刀、一个使铁枪、一个使钢鞭,赵谪面色淡金、李莽面似蓝靛、纪璘面如重枣、丰泰面似锅底,都生的魑魅魍魉相似。 四将都道声“得令。”
哇哇大叫、各擎兵刃、卷起几股黑风,一齐来捉林冲。 林教头丝毫不惧、挺矛直取四将。及到近前,林冲大喝一声,把那使斧的赵谪一矛刺倒。冲出垓心、径奔后面孙傅。其余三将皆大惊,拍马来救。 林冲把左手暗带缰绳,听着后面马蹄声近,急勒马头,扭狼腰,回身只一矛。 李莽正举刀要砍,住马不及,被林冲一矛穿膛而入,刺了个透明窟窿。“扑通”跌落马下。 刘备、王进见了这手回马枪,齐声叫“好”。 孙傅则算定诸将难以抵挡,急忙拨马要走。刘备、王进见状,忙一齐纵马赶来,官军阻拦不住。 刘备赶了一阵,相距孙傅约略五六十步,乃把双剑腰间挂定。解下弓箭,搭上箭,拽满弓,觑着孙傅那匹马较近,喝声“着”,嗖一箭,正中孙傅那匹马大臀。只听得那马儿“提律律”一声悲鸣,把个兵部尚书跌倒在地。 王进赶到近前,取绳索把孙傅倒剪双臂捆得了,接着似提雏鸡般一提,搭在马背,复翻身上马,来寻刘备。 另一面纪璘、丰泰二将双斗林冲不过,被林冲手起一矛,刺落丰泰。纪璘惊骇、拨马便走,不想林冲那柄矛长、更兼新换马快,从后赶来,又一矛,刺死纪璘,铁枪落地,从骑皆走。 回来与刘备复命,刘备道:“适才擒捉了一个朝廷大员,可以为质,眼下先出城去。”
林冲、王进得令。三匹马径望东门杀来,及到门前。斜刺里忽地撞出一彪人马,为头一将并不答话、直奔刘备。刘备不曾看清这人相貌,那柄银枪早到眼前。一旁林教头怎容人这般放肆?早把丈八蛇矛格住。 那将一枪不成,拨转马头,刘备这才瞧真此人: 七尺长短身材,生得面如团粉,目若朗星,牙排碎玉,唇似丹朱,头顶束发银冠,身披亮银攒叶甲,上笼一件大红绣金团战袍,腰扎蹀躞带,足登虎头靴。手中提杆亮银枪、胯下铺霜白龙马。”
刘备不禁咋舌:“好俊的小将,林教头可以生擒这厮。”
林冲才道声“诺”。那小将耳聪目明,听见刘备说话,心中不服。把枪一指刘备,哈哈笑道:“只你便是宋公明么?”
刘备正色道:“便是小可。”
小将点头:“久闻‘义剑先主’大名,不想生的这般貌不惊人。适才你说擒捉小爷,确是狂妄之极、只不知实力究竟。既恁地,小爷便与你打个赌,你敢应么?”
刘备疑道:“打甚么赌?”
小将笑道:“你阵中但有一人能与小爷斗上三十合,小爷不用你擒捉,情愿归降。若斗不上三十合便败,你宋公明便把交椅让来与我坐,你看怎样?”
林冲、王进都怒:“竖子好生狂妄。”
刘备则笑道:“我便与你赌。”
接着瞧眼林冲道:“林教头,二十合内、要捉竖子归阵。”
林冲微微抱拳,眼神中光彩熠熠。道声“诺。”
挺矛直取小将,小将不敢大意,拈银枪便战林冲。 二马交错,枪矛并举。斗了约略十合,林冲卖个破绽,放小将一枪刺来,把蛇矛逼个住,那条银枪赶斜了,林冲却两脚点蹬、入将来。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白面小将劈胸只一拽,拽住衣襟,活挟过马来。 刘备、王进看了,都喝声采。他那些从骑见此,却哄一声四下走了。 林冲回来近前,把那小将一掷到地,摔的两脚朝天,疼的龇牙咧嘴。刘备笑道: “今遭可服气么?”
小将挣扎起来,叫声“罢了。”
“梁山上果然高手如云,小子不才,愿为公明哥哥前部先锋。”
说罢翻身拜倒、连连扣头。 刘备大喜,一面下马、一面问道:“足下高姓?”
小将道:“小姓秦,双……” 小将话未说完,一旁王进却道: “此处不是说话处,且先杀出城去再说。”
刘备点头,向前便要扶他。 不料小将力气颇大,并不起身。刘备不解,疑惑看去。 见小将仰起头指着林冲说道:“这位哥哥端的好手段,请公明哥哥做主,教小弟拜他为师父。”
刘备、林冲对视一眼,心都好笑:这小子年纪不大,鬼点子倒不少。 刘备亦喜爱他是个人物,便替林冲做主,收了这个徒儿。 小将大喜拜谢。众人各自上马,奔东门杀来。不一时,到得东门。武松、鲁智深等接着,众好汉便一齐杀出城去。 出城一路望东,行了有十余里,武松问道:“哥哥说救陆远,怎不见人来?”
刘备道:“城中错杂,百姓众多,实难寻他。现捉了个朱袍文官,可以使他为质。”
众人点头,复望前行,及到东明县,天已大亮。只见前面一彪马军浩浩荡荡、赶着烟尘奔将来。 刘备众好汉奋战一夜,都是人困马乏。见这许多大军在此,心中都是一凛。 各自急亮兵刃。却见对面当头走来一将,胯下一匹嘶风赤菟马,手提青龙偃月刀。生的面如重枣、凤眼朝天,三绺细髯。 正是“大刀”关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