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高俅既知高廉惨死,当即勃然大怒,亲自修书一封与那呼延灼下处。 要说这呼延灼却是谁人?可了不得:他乃是赵宋开国之初,河东名将“铁鞭王”呼延赞嫡派子孙。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时任汝宁郡都统制,手下多有精兵勇将。 都统制这等官职,非宋江押司、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可比,那是真正统制一方政务的封疆大吏,统制即统辖制约各级文武官员,总揽军政民生。其权任尚在安抚使之上。 高俅既已通气,翌日早朝时便保举呼延灼为征讨梁山军的主帅。道君皇帝欣然答允,当即颁布圣旨:着枢密院即便差人赍敕前往汝宁郡星夜宣取。 闲话少叙,呼延灼既领圣旨,不敢耽搁,火急收拾了头盔衣甲,鞍马器械,一同使命,离了汝宁州,星夜赴京。 先面见了高俅,次日入宫面圣。徽宗皇帝一见呼延灼,当真仪表非凡: 开国干臣苗裔,当朝平虏能人。乌金铁甲走鸱纹,抖擞征袍陷阵。 虎背斜插宝剑,熊腰倒挂弓身。双鞭伏鬼亦杀神,生死尊前不论。 徽宗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他赐踏雪乌骓一匹。那马浑身墨锭似黑,四蹄雪练价白,因此名为踏雪乌骓马,能日行千里。 呼延灼亦是大喜,谢恩后复归在高太尉下处,商量破敌之策不在话下。 单说梁山泊上,自柴进、樊瑞痊愈,众皆大喜,连日筵席庆祝。 这日正吃酒时,有祝家庄宋清差哨子前来报信,说有朝廷上将“双鞭”呼延灼,以“百胜将”韩滔为开路先锋,“天目将”彭玘为后军催督,引得精锐马军三千,步军五千,前来讨伐梁山,现正好暂住祝家庄外歇脚。 晁盖当即吃了一惊,乃问“这呼延灼却是何人?”
席间黄文炳当先起身说道: “呼延灼乃赵宋开国名将呼延赞之后,弓马娴熟,武艺绝伦,一对铜鞭罕逢敌手,非是高唐州于直等辈可比。若依小弟之见,还须智取方为上策。”
众好汉听罢面上皆有不服之色,李逵第一个起身道: “咱山寨上诸多好汉,怕他甚么鸟鞭?你这厮毕竟一个穷酸文人,见个练块的,便吓出屎尿来,真个给俺梁山好汉丢脸。”
刘备瞪他一眼,李逵便不言语,复坐下大吃起来。 刘备道:“铁牛此话虽是粗鲁,却也并非全无道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且看他本事如何,再定妙计破敌不迟。 况他大军已身在我祝家庄眼皮底下,如入瓮中,捉之易尔。”
众皆称是,刘备当下便教林冲、秦明、栾廷玉各引一军分三路下山扎寨,余者次日与他一道下山会那“双鞭”不迟。 翌日清晨,呼延灼率兵早到,乃分三面来打水泊。 列位要问了,为何是三面而不是四面?原来水泊梁山号称八百里,此言非虚,这时梁山周围地理,以东西北三面距主山体最近,南面水域最广,是以呼延灼令三面分别攻打。 三面分别是呼延灼自引马军主力在北,彭玘引一军在东,韩滔引一军在西。只要打退梁山水泊前守军,便要征调朝廷水军来打山寨。 刘备于关上收到消息,当即蒙上葛巾,点起十二个头领,引大队人马下山先奔北面。分别是: 董澄、樊瑞、吕方、郭盛、杨雄、石秀、扈三娘、雷横、裴宣、黄信、时迁、黄文炳。 又令水军头领:李俊、张横、张顺、阮氏三雄、童威、童猛,准备战船接应。 戴宗、李逵引一百神行军插入敌后,探他辎重所在,却不可轻敌冒进。 调拨已定,众头领皆退下安排,刘备引大军片时便到山下,渡过水泊。 未及登岸,远远地早望见前头林教头扎好营寨。刘备微微点头: “林冲果有将才,短短这些时日,下营法掌握可说十之七八。将来再有战事,可教彼自引兵一试。”
闲话少叙,刘备才来在营中,林冲已在营前三十里处列阵,刘备忙引众将来在阵前。两军对阵。三通画角鸣处,聒天般擂起战鼓来。但见对面敌阵当中,一簇将校拥出一员大将。 刘备微微点头:都说这呼延家几代名将,看这呼延灼,端的威武不凡,可见传言不假。 但见呼延灼催马向前,大声道:“你这伙叛国之贼,见天兵到此,安敢抗拒?还不下马受降?”
刘备当即转头问诸将:“谁人与我擒这呼延灼来?”
杨雄当先出马:“末将愿往。”
说罢催马舞刀来在阵前。不想呼延灼并不接住,乃教手下一员小将出阵迎敌。但见他: 头戴一顶铺雪亮银盔,上撒着一把红缨;身穿一副钓嵌梅花鳞叶甲,腰系狮蛮宝带,胸前兽面吞头;披着一领素罗袍,垂着两条红绒飞带,胯下一匹枣红马,手中提一杆丈八赤月枪; 生得身长八尺,剑眉星目,面如白玉,唇如涂脂,威风凛凛。 刘备见这小将年纪,尚不及岳飞年长,暗自惊奇,问左右有无识得,都只答不识。 再看阵前,小将并不搭话,倒提长枪直奔杨雄,觑着较亲,望他面上只一刺,那杆枪抖擞精神霍地当空撺将来,亏得杨雄急闪,堪堪躲开半寸距离,枪尖上严霜凛凛,映在杨雄面上,教他不由得颇觉胆寒。 二马交错,各奔出数丈远近,杨雄勒马转过,忙将手中朴刀一横,再不敢掉以轻心,使尽平生本事,手擎朴刀,来战小将。小将嘿嘿冷笑,挺枪骤马,来刺杨雄。 二将便于阵前垓心,战在一处,斗到二十余合,杨雄力怯,眼看将败。后阵里一员上将舞手中朴刀前来相助,口中大喝:“杨雄兄弟少歇,待雷横会他一会。”
杨雄趁机去小将面上虚晃一刀拨马便走。归在刘备近前,满面羞红,拱手道:“小弟无能,拿不下那小将。”
刘备微微一笑:“胜败兵家常事,不必介怀,向后还须勤练武艺,方可在阵前保住一条性命。”
杨雄点头称是,归在本队,却看雷横。 舞朴刀与那小将斗不到二十合,便已鼻洼鬓角热汗直流,吃不住劲。刘备忙教林教头出马,不想身后率先飞出一骑,要取对面小将。 众人仔细视之,乃是大将董澄! 此时雷横方才一刀不中,被小将逮个破绽,一枪正望雷横颈嗓刺来,但听得“嘡”一声响,教董澄一刀把手中长枪磕起,震得那小将险些脱手。 雷横趁机拨马走入阵中,小将则虎口发麻,看着来将董澄暗暗寻思: “这厮好大气力,手段当不是方才二人可比。”
而董澄则横刀立马,拧眉大声喝道:“小子武艺不若,未审足下姓甚名谁?”
小将复把长枪一抖,亦高声答道:“你家小爷姓杨名再兴便是。”
刘备等人在后头听了,都是面面相觑,闻所未闻。董澄微微摇头:小子毕竟年幼,没甚鸟名。 思量到此,也不答话,拍马舞刀直取杨再兴。杨再兴不敢轻敌,抖手中长枪接住董澄。两马相交,两器并举。怎见得这对厮杀?但见: 沙场腾飞宝骏,阵前并举神兵。枪来刀往马嘶鸣,赤须攒烈火,银面搅寒冰。 横扫红莲遍地,刺划冷夜流星。萧森杀气透青冥,龙吟生海气,虎啸动山屏。 这一对好厮杀,端的是棋逢对手,直斗至五十余合,兀自未分胜负。刘备、呼延灼两边阵上见了,都不由齐齐喝彩,大叫:“好斗!”
又斗二十余合时,眼看要到分际,两边阵上忽地同时飞出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