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那剑修的身影早已遁入山门中去,但山脚下仍是人声鼎沸,更有甚者振臂欢呼,若非这山风凌冽且昆仑的规矩摆在这儿,或许早有人飞身而起去拜山门了。 不过今日所见这一剑,的确颇有意境也恰到好处,哪怕换做其他不曾练剑的修士也未必就不会幻想修成此剑之后自己八千里外斩龙还的情形。 类同林不玄身旁这只不谙世事的小狼妖——宫山羽的眸中正流光溢彩,她下意识扯着林不玄衣袖,一蹦一蹦地指给他看。 林不玄只得将方才的思绪扯回来,轻轻拍了拍小狼妖的螓首,好声好气道:“我看得到,我也有眼睛的…” 只是他的目光已经没有望向那山门或是悬崖峭壁或是蛟龙,而是看着眼前身影刚刚消散的小狐狸。 轻鸾方才的神色相当凝重,但也只有这么一句,便没了后话,林不玄刚想问她何出此言,便听得耳边细微的声音道: “别传音,若本尊没猜错,摆出此局者起码也得是几个洞虚,假使只有一人做法,那可能得是…化蕴境。”林不玄目光一滞,险些脚步都没跟上,凡间修为一境之隔已犹如山岳,更何况是仙境,那可是化蕴啊… 看这小狐狸慌张的样子,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一缕上古大能的残魂,那的确能让人不惜一切代价趋之若鹜… 会不会是之前那林里弹琴的?说是送行,眼前光影一转便到了此地,看她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暗地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恰恰相反,那女的没问题,用的术法是缩地成寸,不存在藏什么花招。”
轻鸾的声音虽然轻,但字节相当清晰: “此外…眼下这境也好局也罢,都不是冲我来的,九成九都是冲你来的,本尊方才说有可能是化蕴境这事倒是不属实,毕竟化蕴的家伙才不会管天钟之下,又不是人人都如那无道仙宫这般闲,但也不得不提防,倘若是化蕴境,那便有发现本尊的威胁在。”
看样子是小狐狸又自顾自听自己的心声了,不过林不玄本就无甚所谓,人家修为高拿她有什么办法? 况且现在还是特殊时刻,只是这来路不明的人设下如此一局又是怎样?我不就是一个元婴?撑死了不过分神,这天下不说一抓一大把吧,但凤毛麟角肯定是算不上的。 就算自己个体特殊,那要捉去研究也是随随便便伸手逮走的事儿,何至于花费大把心思落个法阵下来? 轻鸾咳嗽了一声,“这事我也不明了,或许人家并不是想从你身上获利,也不是想钻研你这天赋,而是刻意落下阵法来阻碍你的?”
听着小狐狸的揣测,林不玄也略有思虑地不紧不慢继续前行。 修士的行路即便是脚程也绝不比寻常车马慢多少。 林不玄一人一妖不知不觉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已然行入昆仑山中,分支的路四岔八开,主道上的人已不多,而他们大多是紧皱眉头,唯有些许看似德高望重修为匪浅的老道依旧闲庭信步。 这几位大概是已达渡劫境,寻着登仙的听闻来一探究竟的。 宫山羽吐吐舌头,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大口气,才小跑两步跟上,她扯了扯林不玄的袖子,“能…能不能先歇一会儿?”
她额上发梢有些湿润,面色稍有些红,林不玄才后知后觉,此道上其实山风凌冽,如宫山羽这般不修剑的,已经有些难捱了。 不过好在一旁也有茶馆,兴许是剑风压力之下,这茶馆也并非以寻常木材所建,剑风常年吹拂下并未留下什么痕迹,问起来说是隶属于昆仑山上哪一个山头的修士帮忙建成的,二者其实也算做是雇佣关系,林不玄没多聊,只是要了个雅间。 林不玄随身带的盘缠不少——赵红衣以“国师出巡探访辛秘”为由亲自从先皇账上拨的款,现在林不玄兜里能掏的出来都是黄金。 不得不说赵元洲别的没有,来路不明的财款倒是不少… 所谓雅间,其实也不过只是一间可供几人对坐的小厢房,除却中间的圆桌与四角的座位之外,只余下两扇窗,或许也只供小憩歇歇脚的。 桌上一盏茶是新上的,还升腾着些许白气,还不待林不玄伸手阻拦的,小狼妖便已举起茶盏往嘴里灌了… 林不玄只得收回伸出的手扶了扶额,先前以为她只是与若若一般的笨蛋少主,如今想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宫山羽才满意地放下茶盏,擦擦嘴看了林不玄一眼,才疑惑道:“怎么了?”
林不玄揉了揉眉心,“你就不怕人家在茶里下了毒?”
小狼妖稍显震惊,“人…人心竟有如此歹毒?”
她说着立马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试毒。
林不玄看着这小狼妖聚精会神马后炮般无意义的举动也只是心头吐槽一句也不知这宫山家怎么能活得下来的,他思量后沉吟道: “本来不可能,但方才我掏出一锭黄金来付账并不要找零时那掌柜也只是随口客套了一句罢了,连点儿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一家茶楼,一年来能有多少营收?”“还是开在昆仑山脚下的?我见后院高墙下还种了不少农作物,掌柜的多半也得靠这些来养活自己…茶馆内也没几个伙计,也就是说起码这消息传开之前,这掌柜的也仅能自给自足而已吧?”
宫山羽摸摸鼻子,自顾自解释道: “这可是昆仑脚下,剑修故里,掏锭金子出来应该也不算太少见吧?况且这段时间有出了仙的传闻,难免有人来打听,出手阔绰的,自然也有,你既然也是来寻仙的,就别思量太多喽…” “昆仑是剑修故里,来一心向剑的,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朝廷命官,手里可掏不出俸禄来,能随手掏的出来多半吃不了也没必要吃这个苦。你觉得王侯将相之子舍得来此地苦修?”
“类同柳姑娘这样的人,你即便要送给她钱,她也只会摇摇头,况且这里只是上山路的中段,你没有修过剑才要歇脚,如我这般,只会在山风之下更觉快意罢了。”
林不玄依旧眉头紧锁,看宫山羽的神色是似懂非懂的,虽然可能的确是自己过激,但此地的确有不少疑点,况且…这起码也是和一帮子洞虚做法相博弈,不得不再警惕些。 宫山羽是浑然不觉自己入了局…好吧,若不是轻鸾如此笃定自己也并不能确定自己来的不是昆仑… 林不玄思绪拧杂,如今怎么也捋不顺,干脆开了窗,靠在窗边看青山如画的昆仑。 山路向下,依旧有大群的人来拜访,也没有显得特别的呆滞或者脸谱化,有些说笑的,也有应些许口角不合而当路亮兵刃的… 若这些情景皆为阵法所铸,那该是如何玄妙的法门? 林不玄无从思量,寻常法阵按颜色分是从赤到紫,自己此道也没怎么钻研,至多能摸索到黄或绿的阵法级别,类同这般弥天大阵,既不能通晓它的运作,也无从追及它的阵眼,更别提破阵而出了。 “我已经完全搞明白了!”
正当林不玄欲叹气之时,轻鸾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林不玄微微一愣,小狐狸也没卖关子,接着道:
“此地也能算作是昆仑,此间的人或事物,也的的确确是昆仑所有的,并不是什么凭空虚构,那样消耗太大,而且漏洞百出。”“这是在昆仑的基础上设下独属于你乃至你周边人的法门,此外…就类同于你方才猜忌的那样,其中的人或景不会变,但人的性格,说的话,行动的方式会被设下法阵的人所牵连。”
“是法阵的一个特别的用法,但并不高明,所以,此阵便无从涉及到什么化蕴境,必然是几个洞虚联系并维持此阵。”
小狐狸松了口气,身影又浮现在桌子上,她双腿盘坐,蓬松的大尾巴扫桌面,单手撑着脑袋。 林不玄也松了口气,起码不是什么小雷音寺,他继续看着窗外的山野,各处楼庭之上倒悬的剑气纵横,落下山来便化作凌冽的风。 他喃喃着,也不知是问谁:“那可有解法?”
“不好说。”
轻鸾摇摇头,“如今不知道做法的人动机是什么想法是什么,而且我们虽入昆仑,但在这儿…只能算是入了阵法的一角,未知全貌,难以寻求破阵。”
“让你出门前不仔细告知你家夫人们一切可能的行踪呀,现在倒好,人家哪里找得到你?”
轻鸾忽然笑了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林不玄摊手,“况且,既然设阵为我,不妨多走两步看看,姐姐她们不知道也好,免得担心。若是被晓得了,以如是的性子,我怕她弄不好得提着剑冲上去砍天钟…” “不过…”轻鸾没接话茬,反而又拉长了嗓音,“这法门虽然奇妙,但还达不到玄妙的地步,甚至…还有一个很大的弊端!”林不玄转头望向桌上,小狐狸嘴角微咧,他急忙问:“什么弊端?”
轻鸾耳朵摇了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此阵就相当于将整个昆仑的虚影照搬挪了过来,将你困在阵中,也就是说施阵者也无法左右这假昆仑其中的任何人做出的任何举动,但…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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