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南侧,端门。
高大的城楼前,有一片开阔的广场,北起端门,南至天津桥,其宽阔程度足以容纳数万之众。
此刻,广场上人山人海。
城门前,许多金盔金甲的金吾卫正持枪维持秩序。
城楼之上,女皇、兰陵公主、满朝文武皆悉数到齐。
包括不曾播种木棉的钱中书,以及追随太子的部分大臣等。
苏贤作为发起人,自然也少不了他。
罗绣娘也跟了来,怯生生跟在苏贤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蓬松的包裹。
“苏爱卿,人已到齐,城楼下的百姓也都在等待,现在总该揭秘答案了吧?那木棉究竟有何用处?”
女皇看着苏贤问。
端门城楼,虽高大巍峨,但女皇的声音也传到了城楼之下,被前面部分百姓听见。
一则,女皇声音清越,字正腔圆,极易辨识。二则,广场上虽有数万百姓,但却鸦雀无声,十分安静。
“终于要开始了,好期待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小的骚动,但片刻间就渐渐平息。
“果然,女皇也不知那木棉究竟有何作用!”
还是方才那些人,在人群中阴阳怪气,:
“诸位试想,女皇、兰陵公主、满朝文武等,皆不知那木棉的作用,但却能大面积播种,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太尉的权势太大!莫说满朝文武、兰陵公主,就连女皇陛下也不得不听从太尉的吩咐!”
旁边有人眉头一皱,听不下去了,出言斥道:
“住嘴吧你,那是陛下对太尉的信任,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太尉权势滔天了呢?你这是在捧杀!”
人群远处,有几个内卫探子正暗中盯着那几个乱带节奏之人,他们眼神很冷,压低了声音商量道:
“就是那数人,我们都要盯紧了,现在人多不方便,待会儿人潮散去之际,便是我们动手拿人之时”
“……”
城楼之上。
苏贤上前一步,对女皇一拜:“陛下、诸位,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臣这就揭秘木棉的具体用途。”
“好。”
众人都是精神一震。
女皇真的十分信任苏贤,她记得苏贤当初曾说,木棉若利用好了,将是一件神器,这令她十分期待。
兰陵公主与绝大部分大臣的心思与女皇一致。
以钱中书为首的,支持太子的小部分臣子,却在旁冷眼旁观。
城楼下面的百姓们,更是屏住了呼吸,他们心中虽然相信苏贤,可面对那些污蔑苏贤的可恶之人,他们又没有丝毫办法。
这下好了。
待苏贤展示过木棉的用途,他们便有充足的底气,击败那些渣滓,痛痛快快的出一口恶气!
“绣娘,东西给我。”
苏贤回身,看着罗绣娘吩咐道。
罗绣娘因过于害怕与紧张,自登上城楼后,就一直紧跟在苏贤身后,方才苏贤上前拜见女皇,她也跟了来。
“什么?”
罗绣娘抬头,一脸迷茫,心里的紧张让她没能听清苏贤方才的话。
苏贤知道她紧张,正待宽慰两句,谁知女皇却插嘴:“这便是苏爱卿前段时间纳的小妾吧?名叫罗绣娘的?你的绣活儿当真不错!”
罗绣娘呼吸都快停止了。
浑身发僵。
天!
女皇居然知道她,女皇日理万机,却能记得她的名号,罗绣娘脑袋有些晕,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别怕。”
苏贤轻轻拍着她僵硬的肩头,灿烂一笑,然后代她向女皇回道:“陛下谬赞了,臣与贱内愧不敢当。”
罗绣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在苏贤身后一拜。
但她不敢说话。
“包袱先给我。”
苏贤转身,从她手中取走那个包袱,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包袱解开。
罗绣娘这才恍然,原来方才所说的“东西给我”,指的是这个包袱……她不禁暗骂自己无用,因为紧张竟差点坏了夫君的大事!
女皇、兰陵、满朝文武等,见状不由瞪大了眼。
若不是女皇在场,他们铁定会围上去细看。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苏贤将包袱打开一条小细缝,但没有完全打开。
他单手探入其中,貌似轻轻抓了一下,随后那手抽出,众人定睛看去,原来苏贤手上抓着一团雪白的絮状物。
“陛下请看,这就是棉花,从木棉成熟的花朵上采摘而得。”
女皇君臣凑近,纷纷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木棉花朵所结之物,苏爱卿,莫非就是此物有大用?”
“陛下英明。”
苏贤将那一把棉花塞回包袱,不曾抽出手,而是继续在里面摸索,说道:
“棉花采摘下来后,通过一系列处理,可以得到干净的、可以利用的棉花,其白如雪,轻如鸿毛。”
正说着,他在包袱中摸索的手一顿。
貌似抓住了一个东西。
缓缓往外拖拽的同时,道:“处理干净的棉花,再通过特殊手段,便可以得到两样难得的东西。”
“是什么?”
女皇紧紧盯着苏贤那只手,若不是顾及身份,她真想拽出苏贤的手仔细瞧瞧。
“棉线与棉布!”
苏贤终于从包袱中取出两样物事。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苏贤手上有一根白色的线,很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棉线了。
还有一小块布,也是白色,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棉布了。
女皇终于忍不住,走到苏贤身旁,分别拿起棉线与棉布细细打量。
她也是女子,以前也常与布匹针线打交道,这些年虽然没有亲自做过绣活儿,但以前的技术还没丢。
她轻轻一摸那块棉布,两眼当即就是一亮,柔软,亲肤,比之丝绸绫罗又是另外一种质感!
兰陵公主、文武大臣等,也接过棉线棉布细细观察一番。
但除了兰陵外,那些文武大臣哪里懂得这些,最后得出一个朴素的结论——这棉布挺结实的!
“陛下,这棉布最大的特点就是亲肤,适合做成里衣,贴身保暖,不刺激肌肤,而且还不易起皱。”
苏贤说着,又从包袱中拽出一件袄子,笑道:
“陛下请看,这件袄子便是用棉布、棉线,还有棉絮制作而成。”
“这袄子分为三层,内衬是棉布,因现阶段棉布纺织不易,所以外面的料子用的是最普通的粗麻。”
“这两层布料中间,填充了大量处理干净的棉絮,陛下可以摸一摸,又厚实又柔软。”
女皇接过袄子,轻轻一摸,果然很软,很有蓬松度,这让她惊呼出声:“世上竟有如此又松又软的衣服?!”
女皇坐拥整个大梁江山,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但这件袄子,却能让她惊呼出声,因为她真的没有见过。
在这个时代,类似后世棉袄、羽绒服那种,在里面填充棉絮、鸭绒、鹅绒的衣服,的确没有。
人们在严寒的冬天若想保暖,无非多穿几件衣服罢了,但无论是麻还是丝绸,保暖效果都不理想。
动物皮毛做的外套倒是不错,可那种东西常人想都不要想……
兰陵公主、文武百官等也纷纷围拢上去。
他们本想从女皇手中接过那件袄子仔细观察一番,可女皇太爱不释手了,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文武大臣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只有兰陵公主不用避嫌,走到女皇身边,一起抚摸、揉捏那件棉袄。
“陛下,这棉袄不仅只是松软,它最大的作用其实是保暖!比如这件袄子,单这一件,就足以让人抵御最严寒的冬天,最多里面再穿一件贴身的里衣。”
苏贤又道。
女皇闻言又是一惊,眼中猛地一亮,急忙走到苏贤身前,盯着苏贤的眼睛:“苏爱卿此话当真?!”
话刚问出口,女皇便想起,方才她曾将手探入这袄子的袖子,当时她就觉得十分暖和来着。
这无疑增加了保暖功能的可信度。
她作为女皇,自然明白,天下百姓操劳一生,所求无非“温饱”二字罢了。
“温饱”中的温,指的就是穿得暖,但天下的普罗大众,只穿得起麻布做的衣服,那种是最不保暖的。
偌大一个大梁王朝,在冬天冻死成百上千的人,其实十分正常,女皇每年都能看到相关的奏折。
但她也无能为力。
冬天的天气太冷,麻布不保暖,绫罗绸缎穿少了也不保暖,可普通人能穿上麻布做的衣服就不错了……
现在好了,有了这种棉花做的棉袄,一个人只需一件,便能抵御寒冬,到时天下将再无饥馑!
“自然当真!”
苏贤迎着女皇热切的目光,给予肯定的答复。
女皇、兰陵,还有绝大部分文武大臣,心头都是一喜,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钱中书却在旁阴阳怪气:“那棉絮又不是铁板一块,中间那么大的孔隙,一定会漏风的,这什么棉袄根本就不能保暖!”
女皇等人一听这话,脸上狂喜的表情顿时一僵。
对呀!
棉絮他们已亲眼见过,虽蓬松柔软,可里面都是空的啊,这东西真能保暖么?
苏贤侧眸,瞥了眼钱中书,没有理会他,直接从女皇手中接过那件袄子,对众臣问道:
“诸位,现在的天气还算寒冷,正好可以穿这种棉袄,你们谁想试穿一下?能不能保暖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苏贤话音落后,兰陵公主,以及部分大臣等都跃跃欲试。
不过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女皇已先一把夺回那件棉袄,朗声宣布道:“朕来!”
……
端门,并非只是一道大门。
它上面还有一座城楼,也可以叫做门楼,门楼里面也有许多房间。
女皇拿着那件棉袄,带着南宫婉儿等女官进入门楼,随便挑了间屋子做“试衣间”。
外围有许多宫女、太监,以及金盔金甲的金吾卫把守,严防外人乱闯。
门楼之外,苏贤等人都在默默等待。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门楼里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莫说兰陵公主、文武大臣,就连苏贤也不禁纳闷起来,女皇究竟在里面搞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钱中书等人见状,渐渐得意起来,他们虽不曾出声,但眼神与面部表情毫却不掩饰对苏贤的嘲讽。
城楼之下,广场之上。
耐心等待许久的百姓们,也渐渐了听说了城楼上的情况。
“试穿而已,眨眼间的事,可陛下居然去了一刻钟之久,这说明了什么?”
那几个别有用心之人又开始带节奏:
“想必啊,女皇换上那所谓的棉袄之后,发现并不保暖,甚至还不如粗布麻衣,女皇对此十分失望。”
“可是,又不能坏了太尉的金面,所以……女皇正在里面想办法,如何为太尉擦屁股呢!”
对于这些声音,人们懒得理会。
他们都在等待,翘首以盼,等苏贤的棉袄被证实可以保暖,再来找这些渣滓的麻烦也不迟!
城楼之上。
苏贤愈发不淡定,回头看着罗绣娘问:“绣娘,你真是按照我吩咐的那样去做的么?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罗绣娘尽管胆小,但一说到这种事,她就很有信心,迎苏贤质询的目光,点头道:“夫君尽可放心,妾身可以保证那棉袄没有问题。”
“这就好。”
苏贤果然放心不少。
回身看着金吾卫重重把守的门楼,希望女皇早些出来。
……
一段时间后,门楼里终于有人走出,脚步声轻响。
众人精神都是一震。
结果那人走出后众人一看,才发现是南宫婉儿,并非女皇。
苏贤有些失望,心说女人穿衣打扮的确耗时,他可以理解,因为打扮后的女人的确更好看,等待是值得的。
可女皇这个速度也太慢了吧?
“陛下有旨,宣太尉一人入内。”
南宫婉儿朗声说道。
苏贤一愣,不知女皇究竟在干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找女皇问一问,于是直接拜道:“臣,领旨!”
就这样,苏贤进去了。
剩下的人,则继续等待。
兰陵公主等绝大部分人,都面露担忧,而钱中书则愈发得意,好整以暇,准备看苏贤的好戏。
城楼之下,苏贤进入门楼的消息传开后,旁人还不觉得如何,那几个心存不轨之人已在哈哈大笑:
“是了,是了,陛下这是找太尉商量对策去了,且看太尉如何圆这个天大的谎!单凭一个破棉袄就想御寒过冬,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
“……”
话说,苏贤进入门楼,由南宫婉儿领着停在一个房门前。
“陛下吩咐,请太尉一人进去。”
南宫婉儿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有劳。”
苏贤点了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南宫婉儿则在屋外将屋门关上。
“苏爱卿来了?快来帮朕一把,这棉袄的扣子太紧,单靠朕一个人还真扣不上。”
女皇背对着苏贤,正低着头,两手费劲儿的扣着扣子,那件棉袄她已经穿上。
苏贤从后面看去,那棉袄的后面已明显绷紧,勾勒出女皇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之美,可她却……还没扣上扣子?
是衣服小了?
还是女皇太……
今天情况有点不对,轻微胸闷,脑袋还有些晕,坐在电脑前总是发呆,略有恍惚,剧情走向什么的分明早已明确,可写完一段就会停下,想个几秒钟再写下一段。晚上时,洗完了澡居然有发烧的倾向……完了,我可能中招了,一旦中招,停更几天是免不了的,损失惨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