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忠靖侯史鼎的官也做得踏实,并没有什么风波。而保龄侯史鼐因为只是接替了兄长的爵位,还想着要使这个称号更加名副其实。 王子腾因为边务紧要没有回京,王夫人接待史氏女眷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保龄侯史鼐,要被外派去金陵为从二品官职的金陵省布政使——与提醒按察使、都指挥使分掌一省民政、司法、军事,合称三司。 对于保龄侯史鼎的外派,王夫人对史夫人也要跟着前去,表达了不舍。王子腾在边地为将,王夫人自然不愿跟去。而史鼐要去金陵省为官,那里既是繁华又是史氏宗族的发源地,其家眷肯定要跟着去的。 这边两人相互表达惺惺相惜之情,旁边的女眷住宅屋内,史鼐的侄女史湘云与王子腾的女儿王泌,也聊得很热烈。 “你叔叔要去金陵,妹妹想必也定是跟去了?”
王泌询问道。 史湘云自从失怙,就由叔叔史鼐养育。现在史鼐要去金陵,她自然应该要跟着去。可荣国府的贾母却舍不得让她离开,只要她继续住在大观园里。 “我,其实还是觉得,”史湘云说得很犹豫,“或许在老祖宗的身边侍奉也很好。”
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史氏的家教甚严。本来身份尊贵,也就并不缺少富贵。可身在府里的女眷,却还要为自己做针黹。甚至史湘云这今年才十三岁的女孩子,也要熬夜做针黹。 而住在荣国府的大观园里,她却能相对轻松得多。大观园里住着,当然也要遵守诸多规矩,但史湘云在里面住得还是非常开心的。现在又有了薛宝琴、邢岫烟、李绮、李纹等新伙伴的加入,她当然也愿意留下来。 王泌听了她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再说道:“要是我的话,肯定会跟着去金陵的。”
“为什么呢?”
史湘云好奇地追问道。 王泌抿嘴笑了笑,史湘云不禁笑着说道:“你笑得真好看。”
“我只想着,那边的生活或许陌生,可一定会更有趣。”
王泌说罢,冲她挤了挤眼睛。 史湘云自然猜不到,她面对的这个可爱伶俐的小姐姐的美丽心思。 以王氏的显赫及信息来源的丰富与准确来说,王泌大概率猜到贾璘也是要去金陵那边的。对于贾璘的想念,使得王泌几乎不能安稳地留在府内。 可她又不能以各种理由去找他,因为王夫人是下了“死命令”的。这是因为,王子腾写回来的家信中,明确说出了想要嫁女予贾璘的意思。 既然如此,按照当下礼仪,王泌就绝不能再去面见贾璘。虽然被禁锢得难受,但聪明如王泌,也大约能够体会这其中的奥秘。譬如贾璘纳娶阿茹娜为侧室,就连哥哥王瀚也前去祝贺。而自己,却坚决没有被母亲允许前往。 可是,她对此的美好期待,能够实现吗?王泌自有一番得意:若父亲王子腾真有这个意思,恐怕就连皇帝也会全力支持的。 她开心地幻想着,贾璘是一条带着野性的大鱼,畅游在广阔的河道里。可再宽的河道也有边界,贾璘游动的区域边缘,就是王氏给他设置的网。 贾璘知不知道呢?他只能说对于自己做的事很有把握,很自信。至于主动或被动地牵扯进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中,他又何尝不知道只要这个星球存在,就会有各种不同的网,在现实中以无形却有力的形式存在,并绝对会于某个形式体现出来的。 这些无形的网,既有别人为他编的,也有无数张大小不等的网,是他设计并亲自编织的。他自信自己的这些网,将会连带把那些想要捕捉他的网及网主,逐渐并最终一并收进去。 元旦过后,贾璘以需要休养为名告假,不朝、不番值。因为他是从边地回来的武将官职,朝中也暂时没有安置他的新职务,也就暂时不属于京官的范围。 御史们对他弹劾的力度不大,其他人或有非议,他倒也不在意——只要皇帝轶正暗中支持,他还在乎什么。 若是不趁着年轻而欢乐,难道要到老年去幻想吗? 每天与沉稳大气的妙玉制香、下棋、论诗,与活泼热烈的阿茹娜畅谈更还欣赏她和瓦剌侍女的乐舞,要说他待得郁闷,那就不知道还有谁会更开心了。 况且,还有娇媚娇美的,不同品貌与言行的美艳丫鬟环侍,他更欢乐于此。将来或有更多的凶险与血战,他要为自己的心灵稳定做好储备。 尤其,还有了个娇弱的小丫鬟柳五儿,等着他去关爱呢。与柳五儿的交往很顺利,他的温和与洒脱,让她很快就陷入了痴迷与幻觉之中。想着自己可以像袭人、可人、金钏、玉钏姐姐那样,安心、尽心、精心地服侍他,并与他若“兄妹”般平和相处——更还美妙难言吧,是柳五儿渴望的。 当然她也知道,要做到那样,首先要遵从他对自己身体的调理。按时服药、按时饮食、按时活动,再或者随时接受他的持续诊治。 柳五儿难忍对他的痴迷,在一次接受他诊脉的时候,脑子里因为想得凌乱而红了脸。贾璘发觉之后,连忙询问道:“五儿这是怎么了?”
连忙回过神来,她使劲摇摇头。原本想要借此令自己更为清醒,这个动作却令她更为昏然。眼见她身子歪斜,贾璘连忙扶住她。 柳五儿羞得满脸通红,抬眼看了看他,随即低头不语。见她暗自抹泪,贾璘轻声说道:“你为自己的命数伤心了?”
点了点头,柳五儿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贾璘没有作声。沉默了一会儿,柳五儿擦了眼泪抬起头,看着他说道:“璘大爷,奴婢感恩至深。若真能身子转好,必会竭力侍奉。奴婢斗胆,请璘大爷再诊治。”
说罢她闭上眼睛,再略微吐了吐舌头。莫名于骤然间有种诧异的感觉传遍全身,被他堵住了嘴而呼吸都已不畅的柳五儿何止是昏然颤抖,简直连灵魂都在发抖。 寒冬仍是凛然,可已有娇嫩的笋尖冒出。一片新笋送进口中,理应仔细品味这天意送来的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