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仁州市的裴宣探长,”段青山介绍道,“这是我们县属刑事侦查大队的队长罗从。”
“早有耳闻,你好罗队。叫我裴宣好了。”
“你好,裴探长。”
罗从又暗自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身高一米七零左右,微瘦,虽然只有三四十多岁,但头发稀少,已经略微有一点秃顶,白脸膛,胡须刮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衣着整洁神采奕奕。 “这是周正阳。”
段青山继续介绍说,“也是罗队的徒弟。得过省公安系统散打比赛的亚军。”
“幸会。”
大家一一握手致意后,段青山对裴宣说道:“他们与沐天陉最熟。”
“找沐天陉?”
罗从颇感意外。 “裴探长,沐天陉的事他们最了解。有什么问题请问吧。”
“好的。昨天上午,有人在距504国道不远的地方发现一辆烧毁的凯马kmc1031,这是照片。诸位最好……” 裴宣还没把话说完,大大咧咧的周正阳已经手快地将照片接过去翻看起来。那照片让他头皮一阵发麻,胃里的残渣开始向上喷涌,正阳赶忙用手捂住嘴。 “……有心理准备。”
裴宣看了正阳一眼。 “噢,这太……恶心了。”
段青山皱着眉头说道。 裴宣接着自己的话说:“驾驶室中有一具烧焦的尸体,死者是车主杜应全,仁州阴偌镇桑梓村人。经过尸检发现死者在死前经受了一种奇怪的折磨,先是遭到严重的殴打,虽然全身已经烧焦,但通过对肌肉组织的检查,发现了多处挫伤。致命之处在这里,凶手开车碾过了死者的头部,整颗头几乎没了踪影。这张照片,这块像馅饼一样的东西就是死者的头。我干了十几年警察,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杀人的方式。”
周正阳唯恐当众出丑,赶忙喝了口水压一压胃里的东西。侧耳听裴宣继续说道:“死者妻子六年前弃家出走,至今没有音信。有一个儿子,名叫杜蒙,十岁,患有自闭症。杜应全常年在外跑运输,儿子一般交给邻居照看。当我们在他家里进行调查时,发现了这个。”
裴宣拿出一张用铅笔画的素描。 “天陉!”
正阳抬头一看失声叫道。 裴宣迅速观察罗从的反应,继续说:“杜蒙不跟任何人说话,即使我们找了一位儿童心理专家,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一点信息,但是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用那位心理专家的话说,非常优秀的素描,这只是其中一张,杜蒙可能画他见过的每一个人,我们只有挨个进行调查。巧的很,有位同事因为两年多以前协助你们调查案子曾经见过沐天陉,由于印象深刻,立即认了出来。据他提供,当时那个案子好像与沐天陉的妻子有关,我想了解一下关于沐天陉以及那件案子的详细情况。”
“老罗,”段青山说道,“沐天陉的事情你最清楚,给裴探长介绍一下,配合兄弟单位破案也是我们的职责。”
“就因为一个小孩子乱涂乱画的东西就把天陉看作嫌疑人?”
罗从明显有些护犊。 “我们还没有将沐天陉列为嫌疑人,只是想找他了解情况,否则我也不会只身前来。线索在这儿摆着,如果换成您,您也会这么做,不是吗?”
罗从沉默了一会儿,深叹一口气。 “沐天陉的妻子叫沈依祎,两年前的二月十四号,沐天陉因为执行任务没有接从老家探亲回来的妻子,那辆长途车是过路车不进城区,本来说好沐天陉去接的,他老婆当时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可是他因为工作没有去,沈依祎失踪了。直到两天以后她的尸体才被在504国道附近的山涧中发现。经过勘查推断,沈依祎是在舜城县郊外遭遇了车祸,被一辆两轴中型货车撞倒后从肋部斜压过头部,很惨。由于车祸当天雪下的很大,血迹被肇事司机清理掉,然后将沈依祎的尸体带走丢弃了。发现尸体时已经过去两天,雪几乎已经全部融化,我们甚至不知道那车祸是在哪里发生的,只是从沈依祎的尸体损毁程度推断出了轮胎的型号。肇事司机应该是由东向西驾驶,因为走的不是高速公路,没有监控录像。那辆车可能由舜城驶往全国任何一个地方,也可能来自全国任何一个城市,根本无从查起,很久也没有结果。那件事之后不久,沐天陉就辞职了。大体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如果沐天陉认定杜应全就是当年的肇事司机,他完全有动机作案。段局长,罗队,我建议应该立即控制沐天陉,希望你们能协助配合。”
“这不合适吧!”
罗从盯着段青山显然不同意。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知道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什么上面,沐天陉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市民,如果他有在邻市作案的可能,我们有义务协助当地警方破案,这你难道不懂?”
“沐天陉的侦破能力你是知道的,他现在正在协助我们调查那个案子……” “什么?你让一个非警务人员参与尚未公开案件的侦破!”
“段副局长……” “好了,不要说了!把手机给我。”
罗从和周周正阳无奈地将手机拿出交给了段青山。 “我知道你们和沐天陉之间的关系,更知道你们在这种情况下会做什么,所以我只能这样,也是为你们好。”
说完,段青山用罗从的手机发起了短信。 罗从马上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气愤地说:“段局!这样太过分了……”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人手花在一个沐天陉身上!拘捕他,把他交给仁州警方,这是现在最正确的做法。”
信息发出了,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裴探长,你先到会议室等一下,要不了多久沐天陉会自己到局里来。”
裴宣二人出去之后段青山开始安抚道,“老罗,你是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了,不用我跟你说规矩。你插手不但保护不了沐天陉,还会害了自己。如果沐天陉是无辜的,仁州警方自然不会冤枉他,但万一那个案子确实是他干的,这样选择更没有错。”
马家庄这地名听起来确实很土。八十年代还是一片郊区,进入九十年代,县城扩建,楼房遍地,昔日的村庄摇身一变成了小区,但这样的小区在舜城随处可见,马家庄之所以出名,是因为那里有舜城唯一的精神病院——舜城县不正常人类精神卫生研究与疾病控制中心。名字拗口,人们干脆称它马家庄,于是舜城逐渐形成一个本地人才听懂的代名词,如果有人说谁谁谁住在马家庄,其实是在骂他“神经病”。这倒没什么,地方文化,只是苦了真正住在小区的人。 沐天陉就那样傻傻地站在精神病院的门口,他知道自己会有抵触心理,但没想到会抵触到实在不愿再向前迈一步的程度。 有我在,你休想再到这鬼地方来。 十年?没错,整整十年了。上次来这儿是十年前的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依祎像训小孩似的那样说。之后,她带他去滑旱冰。 哇——哈哈哈,沐天陉也有不如老娘的地方…… 他摔得不轻。 幸福是往事的影子,然而回忆太过美好,心里会疼。 沐天陉用力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如果你还在我身后,就陪我一起进去吧。最多让你再摔几下。”
他本想提着十块钱的水果混进病房,值班护士告诉他,夏源属于重症患者,要探望必须有专职医生的批准。而夏源的专职医生去舜大讲课了,不在。 “郁大夫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您可以等一下。”
重症患者?批准?比我那会儿正规多了。 旧地重游,沐天陉刚刚鼓起勇气要在周围转转,突然听到护士小姐甜甜的嗓音:“真太巧了,那位就是郁大夫。”
沐天陉回头望去,竟然是个女的,短裙正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广告公司的中层白领,秀发向后形成一个簪,这样的发型对于女人来讲非常冒险,因为很少有脸型能配得上它,但眼前却是完美搭配的典范,没有刻意修饰,显得极其清新自然,五官棱角分明,显出男性的干练气质,却又不失女性的纯美。更钩人心魄并让人盯住不放的,是她额头左上角一块指甲大小的淡灰色胎记,这洁白肌肤上的“疤痕”没有使人不舒服,反而让你不得不再抬头多看几眼。女人有很多种,其中一种最难得,男人会为之倾倒,女人,也会。 “郁大夫,这位先生要探望夏源。”
护士小姐的声调,是那种非常乐于与之接触的不易察觉的兴奋,这或许就是人们很难形容的所谓魅力。 幸亏正阳没跟着,不然这半青会失态的。 “你好,郁大夫,我是夏源的外甥,在外地好多年了,最近回老家,特意过来看看他……” 沐天陉突然发现对面这位超然脱俗的女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自诩撒谎的道行还是可以的,难道竟瞒不过这女人一秒钟…… “M!”
“嗯?”
“沐天陉!”
“你怎么知道?”
(今天周日,午后和晚上还会各更一次,加在一起就是三次,同志们,帮忙顶啊!多鼓励鼓励阿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