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听他居然叫出了自己名字,一时有些惊讶,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宸虚派掌教弟子身份的缘故,但随即他觉察到对方这一声叫喊里面由憎意。 他心头一转,眯眼道:“阁下是通过巴柏认得李某人的么?”
周珧话语一窒,嘶哑着喉咙道:“现在是老夫在问你!”
李澈气息交感下,发现对方出手逼退江采后,浑身气息明显比一开始更要虚无,心知附身之法绝不可能没有限制,尤其这等恶邪无比的术法,很大可能受限于被附着的躯体本身,一番作践之下,等到被附身之人的躯体彻底崩溃,任他法力再强也无能为力。 而眼下周珧的身体,已然就在奔溃边缘。 李澈毫不客气道:“李某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不妨你告诉我你们在这场大战背后扮演了怎么一个角色,某再告诉你我是谁!”
见他如此刚硬,笃以彤等人脸色一紧张,三人两个是制符的行家,一个是符箓等身的笃氏大小姐,全都不约而同取出了数张符箓扣在手腕上,随时准备催动。 远在天外的某座洞穴内。 古木巨棺中的传来了一个渗人的喊声。 “没错!就是他,他自称姓李,看其容貌与张澜华所描述的八九不离十,又身怀剑意,乃是一名剑修!”
笃笃笃…… 他拿指头叩响棺木内壁,自言自语道:“居然凑到一起去了……不仅印玺胚身被他取走,如今他又在调查……慢来,容老夫想想!”
…… “周珧”忽然完全沉寂,一身气息也凭空消散,久久没有回应。 江采调息片刻后终于缓过一口气,飞身来到李澈几人不远处,一脸忌惮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再又等了片刻,今日受到好些惊吓的笃海儿壮起胆子喊道:“喂!你死了吗!”
萧博易吓了一跳,立马阻止道:“小弟你莫要胡乱挑衅?”
他是真怕眼前这“周珧”突然暴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出手对付他们,他可不敢说自己能像江采一样死里逃生——还是在对方收手的情况下。 笃海儿摸了摸脑门,尴尬道:“萧哥哥怎么说我,我哪里有挑衅这人?小弟只是问这周珧死是没死,要死了我们还等着干嘛。”
他倒也清楚附身之法的局限在于被附身的那一人,只不过这逻辑着实令萧博易无语。 萧博易无奈地说道:“你说的是没错,但她要是死了还怎么回答你?没死了不就说明此人还在附身状态?”
笃海儿悚然惊觉,猛一拍脑门,叹道:“是小弟我思虑不周!”
原本以往这时候都是笃以彤教训笃海儿,这会儿活计倒是被萧博易抢走了,她看着这两个活宝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笃以彤走近李澈,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李澈摇头道:“他语气里有些古怪,但我总觉得不是因为我揪出巴柏的缘故,我想问个清楚,还有一些别的问题,也试试看能否套出些什么有用的来。”
他看出来““周珧”毫无动静甚至连气息也尽数消散,是因为那一头的附身之人切断了术法联系,这在附身之法里非常常见,是故敢毫无顾忌的说话。 李澈说完,顿了顿声,补充道:“放心,他伤不到你,如有变故,我拖住他,你们走就是,他一副残躯,再是厉害,我御剑周游,他撑不了多久的。”
笃以彤听了心里暖滋滋的,摇头道:“我怎能抛下你走?当我是什么人?莫忘了我也是真人弟子,总有压箱底的本事……” 李澈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看的一旁萧博易啧啧咋舌,笃海儿则还在想阿姐同自己说话怎么就不和同李澈说话时候一样温柔。 …… “喂!”
忽然,“周珧”浑身气息大放,冷不丁唤了一声。 几人神情绷紧,立时循望过去。 “周珧”抬起头,用一堆已经翻白的双眼盯着李澈,问道:“老夫的厉害你应该已经瞧过了,且问你,愿不愿意来我座下办事?”
“嗤……” 李澈还没说话,萧博易先嗤笑出声,反问道:“我说,你知道李澈的师父是哪一位么?就要他去你手下办事?”
问出这种问题,李澈也觉得好笑,他一个灵门第一大派的掌教的座下弟子,何故愿意抛弃大好前程去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手下做事? 神秘人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稍加思索后没所谓道:“我倒是记得,李澈师父是如今灵门宸虚派掌教颜开霁吧?”
“你既然知道他师父是我派大名鼎鼎的颜真人,怎么还问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颜真人在修道一途上给予了萧博易许多的帮助,在他心中地位不可谓不高,哪里能容忍宵小之辈来“挖墙脚”?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位哥哥一定不会答应就是了,但也总有股气,忍不住抢了话头。 周珧不以为然道:“颜开霁又如何?遇老夫全盛之时也不过尔尔,来我手下做事怎么就不如当他弟子了?”
笃以彤与笃海儿面面相觑,两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提起宸虚派颜真人时能够是这般蔑视的态度。 萧博易一听冷笑了一声,就要回呛。 李澈伸手虚虚一按,示意他稍安勿躁,冲“周珧”摇头道:“我们还是说点实际的吧,这种事情谈也不用再谈。”
他稍稍顿声,问道:“你既然选择上身周珧,想来是因为感应到在周珧身上预留的自尽手段没有起效的缘故,我估计你现身后原本是打算对我们出手的,却不知为何现在反而停下来同我们说这些话?”
他就觉得很奇怪,这神秘人将周珧身躯毫无顾忌地毁去,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分明就是要将他们几人灭口,怎么现在就说起来这种毫无头绪的话,杀意全无呢? 这不禁让李澈想起了紫古槐。 紫古槐现身的时候,也莫名其妙的指名要他拜其为师,分明是有所意图才会这样说话,不然难道还是真看上了他的本事? 李澈自己第一个不信。 而这神秘人前后转变更是直观,谅必有其原因,更不消说要让自己去其手下办事,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一定有其原因! “哼!你倒是机敏。”
神秘人冷哼,思忖片刻后道:“我来问你,你是否从霞英仙宫内得到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龟形印玺!”
李澈心中一震,暗道:‘他怎会知晓那是一枚印玺?连其形制也清楚?知道印玺上纽是玄龟的难道不是只有张澜华、乐元魁、与我么?也许还有赵向心,当初印玺过了他一道手……’ 李澈下意识往丹田内看去,只见玄龟印玺正稳稳当当安居在中央,元婴双手环抱着日西坠打坐,半靠在龟甲之上。 许是他心念带动,玄龟印玺一颤以示回应,把元婴震得翻了个滚,变了姿势打坐憩息。 咚! 就是印玺颤动的这么一下,远在那不知何处的洞穴内,棺木中的存在似有所感,重重一锤棺木木板,癫狂也似尖笑道:“在他手里,果真在他手里,他没有上交宗门!此物我势在必得!”
声音在洞穴内回荡,久久不歇。 “周珧”气息收束,眼皮半闭静寂了一瞬,随后马上睁开,用古井无波的语气说道:“此物是从万兽山内蕴生的至宝,初时我记得是望灵山张澜华所得,后来落入你手,可对?”
萧博易几人还好,并没有觉得什么,倒是江采十分好奇他们所说究竟是什么宝贝,霞英仙宫开启那会儿,彼时的他早已是元婴修士,是故没有机会参加,事后只从师兄弟嘴里七零八落听了个大概就没再关注,谁知今日复又被提起。 李澈却奇怪了,狐疑道:“那枚印玺是在万兽山内不假,但你又不曾去过,如何知道是万兽山所蕴生?”
他也不再隐瞒什么了,这印玺落入他手霞英仙宫内外的人看的一清二楚,没必要遮遮掩掩。 “周珧”淡淡道:“难道你以为老夫不关注洲陆上发生的事情?尤其还是涉关霞英仙宫这等紧要的。”
“不对……”李澈摇头,“你讲的很明确,说玄龟印玺是万兽山内所蕴生。”
东西确实是落入他手了,但无论是他,还是张澜华、赵向心、乐元魁……乃至当日进入万兽山的任何一人,无论清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件什么宝贝,但绝对没有一人敢肯定的说这宝贝是在万兽山内所蕴生的,万一是前人所留至宝呢? 这神秘人却不然,李澈能很清楚听出他言语里的那股确认感觉。 ‘等等!’ 李澈心头忽然忽想起什么……如他没有记错,当日攀爬上那座百级石阶的时候,张澜华可好似用了什么法决将这印玺给直接收了。 这本也不代表着什么,但关键是张澜华当时一脸的难以置信,显然自己也没有料及。 ‘张澜华有办法收了那枚印玺,要么就是有一身高明的收宝手段,要么就是有一门专门收取那枚印玺的法决,若看当日的情景……’ 李澈拉回思绪,只看当年张澜华施法后那印玺的瞬时反应,忖道:‘怎么感觉是专门收取印玺的法决呢?要不然张澜华的手段这么厉害,只要找到了什么先真遗府,什么法宝岂不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还有别人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一下子就又想到了紫古槐。 这自称枯槐魔君的魔修当年也曾表示清楚霞英仙宫的存在,得知万兽山的存在后,更是出手强夺过他们,显然也是知情之人。 李澈在沉思,棺木内的神秘人同样在思考。 “这小子太过机敏,言语话音里的蛛丝马迹也能被他找到,得注意一些。”
“周珧”沉默一瞬,“哼!老夫存世多久,你们又才修炼多久?霞英仙宫又非是头一回开启,往年亦有人进去探过带出来不少消息,你道老夫不会打听么?“ 李澈将信将疑,问道:“你这般想要这么印玺,可是知道其作用?你不妨与我说说,若与我无用,我拿其来与你交换情报可好?”
那枚好似赝品一样的玄龟印玺李澈当然不会用来当作交换的筹码,不过就算是他想也不能,因为其早已被自己丹田内那枚正品给吸化的一干二净,化为灰灰了。 他只是想套话,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讯息,无论是有关印玺,还是说涉及对方大肆收集阴魂的事情。 没想到“周珧”却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此事同样紧要,你要真想知道,我说了,你来我手下做事,老夫定当完完本本告诉你。”
李澈摇头,“算了,我没兴趣。”
棺木内的神秘人把棺木锤得咚咚作响,“周珧”浑身开始激烈颤抖,稍些平复后,用阴森的语气说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既然这么想要那玄龟印玺,谅必是知道些什么,但你一句话就要我交给你,如何可能?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再做决定不迟,否则我拿着一样无用的宝物有何意义?”
李澈还在试探,等于肯定了印玺就在自己手里,但隐隐透露出自己拿到这印玺起至今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周珧”一听,扭动脖子,明明是个死人,却深呼吸了一口气。 “再与你说一次,印玺的事情老夫不会告诉你,收集阴魂有什么用老夫同样不会告诉你,你既然不愿来我手下做事……” 他双手一摊,道:“不妨与你直说,老夫活得比你老师都久,全盛时侯法力更非你老师能够企及,你既然不愿来老夫手下做事,那也好,老夫这里有许多高妙法门,犹在这附身之法之上,你要愿意,可把印玺交给老夫,老夫可赠你三道法门!”
萧博易冷笑道:“一口一个老夫摆资历,你却连面也不敢出现,我呸!”
“周珧”用眼白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最后通牒一般的语气对李澈问道:“到底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