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通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没办法与孔文斌过招,就算硬拼下去也只会送命,遂捂着伤口,法力凝化止血,看了眼底下,叹道:“难道我今日果真要葬身于此吗?”
却是底下李澈三人虽然有进展,但中心的青铜件锈迹却始终只是熔而不化,根本无法将之毁去。 而看那环形锁扣,此时已然指向西北方,即将走满一圈,届时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 来通咬牙忖道:“也罢!难道我还能躲过去?拖延时间就好!李澈已经通知了附近岛屿岛主,只希望他们来得快些!”
他心底有了觉悟,立时用仅剩的手臂捏了个决目,置于唇前,喝道:“你在看哪里!”
呼哧…… 一口狂风吹出,如滚刀一般席卷而去,孔文斌却狂笑着将这些狂风之刃震散,道:“就等你施法!”
来通一惊,灵识一放,立马发现背后不知何时潜伏着一头阴物,飞扑来袭。 但这会儿他身受重伤,法力都运调不畅,又勉力打出一记法术,此刻气力难起,根本无力抵抗,只能满心不甘的怒目狂喝。 千钧一发之际,弧顶上忽然间洒进来了一片温润如玉的金光! 这片金光落在偷袭的阴物头上,后者就如同暴露在三伏天下的冰晶雪末,霎时有了消融的迹象。 “嚎……”阴物嘶嚎了一声,再不敢寸进。 “这是都金素玉光?”
来通见到自己与阴物之间被一片金光隔开,不由得一怔,随后喜道:“莫非是……” 他仰头望去,就见到几个身影飘落进来。 当先一人,是一名容貌妖冶但不失端庄的美妇,正是兰笙岛岛主高少雯,而这一手入如脂玉一般的都金素玉光正是出自她手。 第二人则是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他穿着一身金棕色的绸缎长袍,原本一脸的不悦与轻视,而在进来看清楚底下情况后,却明显有些意外,神色也一下子变得郑重,嘴里还在说道:”我道没可能,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第三人则是一个头发稀疏乃至已经光着脑门的佝偻老者,脸上尽是沟壑,杵着一根蟠龙拐杖,一脸肃穆之色,几与田间老农无异。 最后一人也是名女子,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麻布长裙,模样虽然普通,但身段却无比妖娆,把一套宽松的长裙穿得凹凸有致。 李澈仰头一望,道:“来了!”
张弘业同样注意到上方动静,循望过去,见这四人,立马高声喊道:“诸位岛主,这里是法阵中心,我三人毁之不去,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
高少雯扫了眼底下,与李澈眼神一碰,微微颔首,对同行的三人道:“马师兄,二位,我拖住这孔文斌,帮助李岛主!”
三人点头,把遁光压下掠去。 孔文斌凶焰涛涛,见状犹自杀气腾腾,身上阴物呜呼哀鸣纵跃而出,作势就要拦路,竟打算以一敌三! 嗡! 润亮的都金素玉光一晃,轻盈宛如烟霞,却又有销金熔铁的霸道,远不是之前陈武顺运使时候那般“鲁钝”,一拂一扫,转瞬就将一头阴物给绞磨殆尽。 但就像先前,这鬼物破碎成渣后,却没有就此消散在天地间,而是全都回附到了孔文斌身上。 “孔文斌你这一身是什么法门?难道你真是别门细作?”
高少雯惊讶不已,飘身落到了来通身边,挑着眉头发问。 “细作?”
孔文斌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狂笑一声,“高少雯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的么?说我是细作!”
高少雯皱眉道:“那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哼……若我没伤之前,手段还在,对付你倒是不难,只可惜都金素玉光最克阴邪恶物,眼下……”孔文斌却不理会,只顾自啧啧了一声,随后又放声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们来不及了!阵法已经将要启动!哈哈!”
高少雯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还有翻盘的余地?”
来通却一指底下,沉声道:“高师妹,他并非危言耸听,阵法中心被布置了一块阵盘,上有锁扣与计时,如今……恐怕已经来不及将之毁去了!”
高少雯神色凛然,自下望去,就见到瘦长老者三人让了李澈三人退开,亲自出手,试图破坏核心的青铜件,但却也还是无所建树。 而以她这个角度看去,青铜件内的锁扣已然要指向正北重合——阵法启动在即! 瘦长老者见如何都已经来不及,挥手喝道:“大家退开!”
他第一个后撤,将李澈护在了身后,佝偻老者与麻衣女子同样一人一个将张弘业与陈武顺给护住。 空中的高少雯也反应迅速,都金素玉光可攻可守,散开后将自己与来通罩住。 “可惜……估计只剩下六成不到的阴魂了……”孔文斌惋惜叹道。 “若非你办事不利,我这一处也不至于如此!”
沙哑声音仍是不悦。 “呵呵……待我回复一身实力,与你一起行动收集,还能少了阴魂?”
“哼!”
…… 啪嗒! 环形锁扣重合,在群情戒备下发出了一记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心头吊起,唯有孔文斌诡异一笑。 地面开始震动,法阵中心的青铜件绽放出耀目的紫色光华,一十二道被紫光挣裂的地缝内有无数呜呼鸣泣声传来。 极寒降临,却并非是冬日的刺骨霜寒,而是一种浓重的阴森,要往人皮肤底下钻去! “这……”瘦长老者面露疑色。 “马岛主,你可是有所发现?”
李澈见他神情好奇问道。 此人乃是常安岛岛主马泰平,即是之前李澈造访猴菇岛,找与孔文斌时候,中途被苏甘打扰,说是前线临时要调派一批资源的马泰平。 马泰平摇头道:“不对……很不对!很是不对劲!”
一旁的麻衣女子也皱眉道:“阴气为何如此之重,难道这里是一处什么阴魂聚集的绝地?当初门内并没有勘察过?”
秃发的佝偻老者摇头道:“绝无可能是什么绝地,这一片地界当时我是陪着门内的阵师勘察过的,有这等阴气浓重的地方会不知道?”
几人正悄声说话,全神戒备提防可能而来的突袭,却没想到耳边的哀嚎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响亮。 李澈听见麻衣女子所说的“阴魂”,顿时想到了这一处地方,思绪忽然如火线一般被点燃串联。 他一拍手掌,沉声道:“我知道了!这里并不是什么先天阴魂聚集的绝地!会有如此多的阴魂,一定与海族曾在这里布置下了一座能够超度亡魂的法阵有关!”
陈武顺也回过神来,叫道:“如此多亡魂聚集在此!哪里是什么超度!”
“不仅如此!”
李澈冷笑一声,“现在可以确定了哦那个文本确实与海族有勾结,否则如何催动这座法阵?至于和那黑袍人……也一定脱不开关系!”
阴魂、阴物、亡魂、鬼物……乃至魂灵,说的都是同一种物事,一具具从几人身边游走而过,当真有如哪一处阎罗鬼地! 马泰平与佝偻老者、麻衣女子互望了眼,问道:“海族布置下这座法阵是要做甚?”
几人纷纷摇头。 就在这时,虚立在空中的高少雯忽然指着底下喊道:“小心!”
李澈等人循她指向看去,却发现是裂开的地缝内紫光愈加夺目,透射出来,几乎直射向穹顶,接连起来,好似将整座穹顶分成了均匀的区域。 此时无数的阴魂自地下冒了出来,绝大多数都是海族模样,虾兵蟹将、龟鳖蛇鱼……尽皆有之,也有少部分的人类,无一不两眼迷茫,厉啸着冲向法阵中心—— 那里的青铜件此刻正投射出一道粗若两人环抱的石柱,仿佛撑起了穹顶,将所有阴魂尽数吸纳。 而在所他们看不见的别处海域,那些无端出现的一座座法阵此刻也毫无征兆地被激催。 法阵区域内亡魂呼啸来去,全都被圈定在了法阵内,出不得去,无法超生,最后全都沿着法阵中心投射至海底地面的一道光柱,在裂开地面后,与紫光一起游弋远方。 而目的地,正是李澈所处的脚下! 无数阴魂从地底钻出,呜嚎着冲向法阵核心那枚青铜件所射出的光柱,融入其中,随后不知去向。 麻衣女子目光一扫法阵中心,无声捏了一个决目,左右耳朵下挂着的一对银玉耳饰从耳孔脱落,在空中涨大拼接成了一口银色的修长大剪。 她叱喝一声,脚下一蹬,飞冲而起,左右两手握持大剪双柄,猛一下剪开! 锵锵……唳! 这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的剪子刀锋开合间发出尖锐的交擦声,几回之后,赫然变成了一阵嘹亮的鹤唳! 麻衣女子再又喝声,举着这对金银剪就朝法阵中心的青铜件剪去! “张芹,你竟然带了这口银鹤剪!”
孔文斌一见这口大剪被这麻衣女子取出,边上的阴魂鬼物纷纷绕开退却,再不能坐视不理。 这四位岛主都是银穗岛周边的岛主,曾经身为银穗岛岛主的孔文斌哪里会不认得这几人,就连他们有什么根底也多少清楚 除了马泰平与高少雯,另外两位,垂垂老矣那一人是长糕岛的岛主江怀条,这剪子的主人则是丹山岛的岛主,张芹! 此人在宸虚派内并无任何跟脚,全凭着自己一身天赋与下狠苦功修炼才有的今日地步,尤其是她手上这一口银鹤剪,霎是锋利! 据说其乃是张芹进入元婴境界后,耗费了巨量宗门贡献换来,本身由一种称为玉兰金的银色金属打造而成。 这种玉兰金炼制而成的法器并不以锋锐见长,但却可以极大的增幅法宝本身威力。 这口银鹤剪之所以叫做“银鹤剪”,便是因为在炼制时候用到了一头千年老鹤的骨血,不仅锋刃因此而变得滚烫如沸,更对蛊毒煞物、阴恶邪魅有极强的杀伤力。 孔文斌原本不甚在意,但看法阵内的鬼物全都绕着这口银鹤剪走,心知此宝决没有这么简单,哪里敢让她伤及阵盘核心? 他一声暴喝,身上鬼雾缭绕,掩去身形的同时,已有两只巨爪从中探出,猛力抓去! “守好了!否则还要再损失不知道多少阴魂!”
沙哑的声音在脑海内厉声喝道。 孔文斌大声叫道:“我知道!反正总要有损失,不若让我先吸收一些!”
嗡……嗡! 两只巨爪一左一右握住了银鹤剪的双刃,锋刃上蓦然变红,却是老鹤所凝炼的骨血开始沸腾,将孔文斌双爪上的阴魂鬼物尽数蒸腾! “啊!”
孔文斌惨叫一声,强撑一阵,眼见双剪就要将他双爪铡断,叫道:“我不管了,我要施法吸收了!否则我若挡不住他们,你的法阵也别想完全催动!”
张芹不知他在嘀咕个什么,但很明显是在与人交流,心头不禁微动,同时把全力催动手上的银鹤剪,那是一点也没有留手! 两相僵持,外头斗得好不热闹,孔文斌脑海内的声音却依然冷静,缓缓道:“也罢!总有些浪费,不如便宜了你!你自放手一搏!”
孔文斌得了这一声允,立时高喝道:“好!”
他飞速打出十数个决目,成片的阴雾之中分匀出一丝一缕,宛若触手一般探出缭绕住法阵中心的光柱。 霎时间,光柱中的一个个阴魂被他缠卷到了触手上,随后仿佛之前吸化来通手臂那样,将这些阴魂一个不留尽数吸收。 而与此同时,孔文斌身上的的气势暴涨,虽然仍还是元婴境界,但却比之前强盛了不知多少! 感受最为直接的自然是张芹,她只觉原本合拢在即的双剪忽然遇到了一股莫大阻力,孔文斌变幻的那一对巨爪几乎势如破竹,一下子就将银鹤剪彻底掰开! 张芹脸色顿时变得紫红,却是施宝不成,反受其噬,气血逆行,真元紊乱,亦然受了重伤。 “哇……” 她喷出一口鲜血,只得收了银鹤剪飞退撤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