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一剑将千塬轰得连渣滓也不剩,看了眼头顶上方与裘双云交手的佴宣,随手朝才触底似乎要做些什么的几个海族男子打出了一连簇冰矛。 佴宣时刻注意着下方动静,眼见李澈一击就将千塬扫灭,连残尸也不剩,顿时骇得亡魂皆冒! 这位鲊部祭司自然看出来了李澈一身金丹后期修为,丝毫不下自己,但她对千塬的本事也很自信,知晓一般人绝难对她造成威胁。 是故,佴宣才打着让千塬拖住李澈,由自己先对付裘双云,拿下后者后,再去支援千塬,把李澈一道给灭杀。 哪里晓得情况完全反转了过来。 千塬根本不是李澈一合之敌,而那几个趁机下潜的同族什么也不知情,就从身后被冰矛透胸而过,一齐没了性命。 一件模样古怪的东西从为首之人手上脱出,徐徐下沉。 佴宣神色再次惊变,下半身触手猛一横甩,摆脱了裘双云,全速下沉,先于在水中行动多少有些不便的李澈将东西用触手缠卷了回来。 沿途还不忘悄悄暗算一记,送出了数道交错狂旋的水流席卷往李澈。 李澈虽然水中行动多有不便,但他所修习的《升玄太阴霄辰宝书》本就是水属性功诀,此刻在水中却也占了一定的便利。 只是把真元引动,他身周就出现了一道坚冰,宛似堡垒一般将他层层叠护了起来,术法运使却比平常时候还要来得得心应手。 佴宣原本也只是兴起出手,并不指望这几道交错狂旋的水流能把李澈怎么样,只是想阻他一阻。 虽眼看自己这两道水流对李澈没有造成丝毫威胁就被打散,但她也将东西收回了囊中,心里总算稍要松落。 不过却也没有太多时间容她调整,原本计划,这等破阵之事只要交给那三个海族男子处理即可,眼下不仅是他们,就连千塬也意外殒身,这件事情便没得人可以去走了,只能她自己亲力亲为。 黑暗海水中视线受阻,李澈眯眼细观,无论如何也只能看清楚佴宣所入手的不知名的物件,乃是一枚三角模样的玉碟。 李澈不清楚这物件究竟是作何所用,但却知道肯定不能任由这被人叫做祭司的女性海族随意施为。 他一声清喝,当即纵落遁光。 然而剑光更比人快,金赤色的虹光一个爆闪就已经直冲下落,一点也不比飞空时候要慢,直取佴宣项上人头。 佴宣开始还小看了李澈,此时却对他无比上心,眼见飞剑爆闪而来,一点也不敢不小心。 妖物不比人类修士,可以藉以法力运使出多种术法神通,它们多是精炼自身天赋,要么独有某种神通,要么就纯靠自身肉体之能。 否则便只是蒙昧无知之辈,虽然能够吞吐日月光华,天地精粹,得有一身修为,但一旦碰到人类或是别的高阶海族,下场和一些野畜并没有两样 譬如之前的刺豚海族,一身本事就全是仰仗着自己的肉身,后面那头乌头墨鱼亦然,二者都是天赋极佳之辈,出身不凡,自有一身本事仰仗。 反是那使刀的黄袍刀客是个特例,一身本事全在一口九环刀上,学有几手粗浅的刀法。 这却是这海蛇成精的精怪早年化形上岸,在一宗海边门派内拜师所学。 当年黄袍刀客混得可惨,虽有一身修为,但本事着实不怎么样,原本只是海底一条小小海蛇,机缘巧合吞吃了些灵果,得以吞吐天地精粹。 他也算不凡,一步步进阶至金丹,但怎奈到了这一步,别个族内都有天赋神通直传,偏他没有,自己就是一族,甚至还有无数小蛇精怪闻讯来投,他能靠得住谁? 后来一位同为海蛇出身的海族想要以传授上乘神通为诱将他收入麾下,但做惯了大头的他哪里会答应?不屑地拒绝了。 哪里都是弱肉强食,何况这等海族? 那海蛇精怪说要收人也只是一时兴起,黄袍客这般无礼,那也不容留他什么面子,当即大打出手,把他与一众随同全部打杀。 黄袍客总有修为在,又对本地海域无比熟悉,侥幸逃得一命,但没多久那海蛇精怪眼看不见黄袍客,大怒之下,就把海域全竟封锁。 黄袍客没得去处,只能上了岸,机缘巧合下混进了海岸边的一宗人类宗门,习得了一门刀法。 只可惜异族就是异族,毫无怀恩之心,这宗门派内的修为最高之人也不过筑基修为,虽然是无意为之,但某种角度而言,确与黄袍客有恩。 但这海蛇成精的精怪只把恩将仇报,习得几手刀法后,便急不可耐把全派上下的人都给活杀了,夺了一把传派宝刀就去寻那把自己逼出海域的海蛇报仇。 这宗门派虽然只是小派,刀法也粗浅,但黄袍刀客却也算天赋异禀,就差那么几手可以施用的手段。 虽然惊险,但他还真个把人拿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对方的同族也给屠戮了干净,彻底了却了后顾之忧。 之后他便学人类修士,按照秘法用自己破境时候的遗蜕等物,加以各式材料,炼至了一口与自己心神完全贴合的九环大刀,在南面一处海域内呼风唤雨,真真做起了老大。 只可惜,他本还想更进一步,没聊到最后被李澈给一剑斩了。 佴宣出身鲊部,这一支本就是海族内的一大部族,佴宣身为族内几位祭司之一,更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祭司位置的那一个,一身本事与天赋自是顶级。 眼看剑光往自己脖间旋来,她娇斥一声,竟尔少见的掐了一个决目。 四周海水开始暗涌,宛如沸腾,无数花白的水沫呼啦啦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酝酿。 忽然间,周边本已熄隐的无数海鲊复又亮起了荧光,一瞬之间合并在了一起,化作了一头巨型海鲊! 这头海鲊一经出现,佴宣便往后退去,毫无阻滞穿过了其身体,直奔海底地面。 日西坠折开海水中飞速挥来的无数触手,也想直透其体而过,却没想到海鲊身躯表面凝聚出来的那一层耀眼荧光宛如实质,不似刚坚,反如棉花,让飞剑无声刺入,但怎么也戳穿不透! 李澈剑诀一掐,日西坠急速折转,一旁的裘双云却突然大喝道:“容我来!”
他收回了鸳鸯双刀,头顶铜黄色古伞飞旋,张嘴复又吐出来了一面三角宝幡。 之所以说“面”,而不是一杆,盖因这件宝贝并没有杆部,其实说是幡,旗帜却更要合适。 裘双云一把捏住宝幡一角,也只身冲入海水中,把宝幡一抖——看似不疼不痒,无足轻重的一下,却顿时从幡面照射除了道道霞光! 光耀宛若实质,一下就把海鲊的莹光给压制,更恐怖的是,随着裘双云抖动,光耀挪移,所及之处,海水竟然燃烧了起来! 沿途一团团亮蓝色的火焰轰燃,视若海水如无物,噼噼啪啪席卷流淌而去,一下就把所有巨型海鲊给燎烧成一团。 但这巨型海鲊身外的莹光也不似寻常,推拒着亮蓝色的火焰缩近,僵持之下,一时半会谁也耐不得谁。 这面旗帜其实是一件幡类法宝的半成品,裘双云仰仗其威,近年来全心祭炼此宝,一旦宝成,能够打出风火雷电克敌。 如今虽然只是半成品,只可以这种蓝火对敌,但在他全力煽动幡身之下,和风箱烧火一般,蓝火苗头飞窜,逼得海鲊荧光大作,须得全力抵挡。 眼下发生之事,事关南海战局,李澈本也不讲究什么以多对少有失风范,此刻更是毫不犹豫,他一手召回了日西坠,从蝰骨盾内取出来了一对宛如铁钉一样的法锥。 这件法宝得自禹台运储物囊袋内,一蓝一红,蓝的幽寒阵阵,拿在手里宛似一块千年寒冰,寒气直透掌心,红的好似烙铁,火光耀动,把周边的光线都给烧烙扭曲。 李澈早已祭炼将之通透,念了声口诀,这对法锥便通体开始震颤,倏然破水而去。 两枚法锥,在深海中螺旋激射,齐头并进,一枚冻结海水,留下了螺旋状的冰条,一枚把海水尽数蒸沸,身后尽是花白水沫。 无数海鲊合身而成的巨型海鲊注意到这面两种截然不同动静,呜呜叫唤一声,显然光是抵御势头越来越旺的蓝色火焰就已足够吃力,哪里好再受一记这看似就不凡的两枚法锥? 佴宣是真的没有想到今次出来执行任务,会遇到如此麻烦,他本拟就算会与人族修士正面冲突,又哪会落到如此地步?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间。 她才落脚到海底,海鲊便发出了求救的呜鸣,甚至有崩散复作无数小型海鲊的趋势。 佴宣只得回顾,尖啸一声,同时再次打出了一道决目。 这尖啸声在水中穿透成一圈圈的波纹,无数海鲊仿佛得了什么命令,把身子紧缩,顿时身躯比方才要小了一圈。 然而身躯是小了,好似无力势弱,但荧光却更甚,一下就把蓝色火焰推拒排开出了数丈之远。 但就在这时,李澈的法锥终于姗姗来至。 却和想象的不同,并非二者交错螺旋打至,而是幽寒阵阵的蓝色法锥正面打到了海鲊的身体,那一枚色如火红的法锥却宛如虚幻,莫名其妙就透体而过。 佴宣手上在操弄着那枚三角形状的物件,一看此情,神色一变,以为此法锥就是冲自己而来,就要出手护御。 哪知这法锥透入海鲊体内后,久久不出,反而是莫名静默了下来。 禹台运的这一对法锥,名字十分直白,就唤作水火双锥,一蓝一红,一冰一炎,一实一虚,最好由内而外攻破一些看似牢固无漏的“龟壳”术法。 运使时,火锥本虚,全由禁制以及专用的宝材炼制,能够直捷透体而入,在敌人体内大烧烈火,搅乱内部。 而冰锥则由外直攻,不求声势,更不求把攻势面面俱到,反取一点,钻打入自身的冰寒,由外透体后,与火锥形成同一,一冷一热,一外一内,谁人都难以抵挡。 这水火双锥一经施展,海鲊内部原本五光十色的荧光忽然就被火红占了一大片,表面突出数个鼓包,同时冰锥正顶的地方已经结成了一片冰霜。 裘双云见状大喜,叫了一声好,便猛力摇动手上宝幡。 一时间火光大作,整个海鲊表面立时开始崩散,似些触角、边沿,已经些些许许的海鲊脱落。 佴宣一看,知晓大势已去,原本她自忖与这两人哪个一对一都不怕,但眼下她还有要事,却顾不得争勇斗狠。 只能不管不顾,一指头按在三角玉碟正中央,心里还骂着绕伽,如果不是他不堪用,他们哪里会落到如此紧迫地步? 李澈打出水火双锥,眼看海鲊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破碎只是时间问题,便不再管,剑光虹华,一瞬绕了过去,直奔底面的佴宣。 他对阵道略有研究,此时佴宣的位置很是微妙,似乎就在底下阵纹的正中心,亦是当初这里设立营地时候的正中心。 虽不知对方要做什么,但只见佴宣似乎把这枚玉碟给催动了还是怎么的,就要按到地面,李澈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他眼见剑光不及,只能高喝一声,再一次取出来了一件宝贝。 这次赫然是一条竹杖,不似鲜活那般的青翠欲滴,反而有些青中发黄,斑驳错落,统共六节,大约常人手臂长短,同样得自禹台运遗物。 李澈单手持决,把手腕一挥,抛了出去! 竹杖在水中一闪而逝,转瞬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但随后就看到佴宣足底地面忽然开始震动,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佴宣一怔,明知有危险,却不想走脱,暗自咬牙道:“有什么不妙那也得等我完成任务,否则即便是走脱了又有什么用?”
她蹲伏下身,把三角玉碟一下按在了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