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阮?”
傅圭与张潘互望了眼,一齐摇头。 傅圭问道:“李师弟,此人姓曹名阮,却不是是哪家曹氏?抑或只是普通出身,样貌又如何,有无什么特点让人好易记住的?”
张潘在一旁点头,“没错,李师弟,只一个名字就要找人却有些不靠谱,即便我二人有印象,也很难确保是你要找的人,不说别的,门中与我重名的,光我所知就有另外两人。”
“这……”李澈有些尴尬,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见过曹阮,对其模样外貌是半点也不知情。 傅圭与张潘又望了眼,笑道:“师弟你是帮谁来找人?如果不清楚模样,男女总该知晓吧?曹阮这名字男也可,女也可,如果能确定性别,倒也可以排除去不少可能。”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问李澈找这曹阮是要干嘛,只是一心帮他出主意。 “男的……”李澈话才说出口,临了却突然又反应过来,这曹阮……似乎也从没有与自己是男是女? 自己只是凭借此人的行为举止判断他是一个男性,但实际上,这一点是可以有意识去做误导的,却当不得真。 甚至这么想去,他只觉得这曹阮一直不肯与自己见面,明面上是不想暴露身份,实际上也是对自己有提防,连男女性别都不想让人搞清楚。 想到这里,再想到自己的身份被伏罗派那位就这么交托了底,他心下不禁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傅圭和张潘算是看出来了,李澈对这名叫“曹阮”的人的信息那是一点也不知情。 张潘功利心远要比傅圭重,从交往起始,在他看来,能交好李澈就比什么的更重要。 他沉吟了片刻,提议道:“李师弟,这样吧,我帮你去三明殿问问看,门中弟子可有曹阮这么一个人。”
三明殿是收存门中弟子档案的地方,巅云峰与内门都是一般,李澈微愣,难以置信道:“张师兄你能接触到档案?”
张潘哑然失笑,“具体的档案卷录我肯定接触不到,但名册我还是能够闻知一二的,我有个朋友在三明殿任事,多少清楚一点。”
傅圭与张潘这些年来早也已经不是一般好友,对互相情况都很清楚,意味深长道:“张师弟,你这朋友可是曾德?”
张潘笑笑,“没错!确是此人。”
李澈看两人模样,略有不解。 傅圭苦笑着摇头,解释道:“曾德是三明殿德值事弟子,负责收调取用档案,出了名的铁公鸡和雁过拔毛,每每有人按需取用,都要被他克扣点好处。”
李澈皱眉,“没人管么?”
张潘耸耸肩,“他惯会做人,上下打点得当,收取的好处从不独吞,正因此,哪怕三明殿殿主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最关键的……他是菏粱曾氏的弟子。”
难怪……李澈恍然。 傅圭叹道:“张师弟若要找他去办事,只怕要大出血一番啊!”
李澈手在蝰骨盾上一摸,取出来两只匣子,递了过去,“我怎好让张师兄因我私事而破费?”
张潘却一摆手,大咧咧道:“不须!别人和曾德打交道要拿出好处,我却另有法子,李师弟你快把东西收回去!”
李澈想了想,还是推了一只匣子过去,“一点灵石,张师兄你收下罢,上下总要打点,多的你可以自用,我却不能让你白替我忙活。”
张潘再次推却。 一旁的傅圭笑道:“张师弟,你就收下吧,难道李师弟还缺这匣灵石?你总不能说出去让人觉得是李师弟在随意使唤人吧?”
张潘扫了他一眼,玩笑道:“傅师兄这些年来长进真的不少,换以前那闷葫芦性子,能说出这等趣话?”
傅圭一怔,哈哈大笑。 李澈也觉得有趣,以前傅圭确实不是这么个性格,不由得也笑出了声。 屋堂内气氛无比轻松。 …… 午后,李澈与两人吃过酒菜,告辞出了罗源观。 回到居府内,他稍歇了片刻,就开始规划起接下来的安排。 按原本所想,已经口袋空空的他打算领用到本月的用度后,收购一批炼器材料,打造成品灵器、法器后售卖,随后再用得来的灵石收购材料……如此循环往复,积累赚取修道资源。 只是昨天赵循辉的来访让他的打算有了些许变动。 当然,这回李澈不打算好大手笔直接将资源用掉,丹药可以直接炼化,灵石他还是打算拿来收购炼器材料,只是所炼造的宝贝…… 之前是受有局限,收购的材料只能拿来炼制灵器、法器,但现在,李澈却打算拿来炼制法宝! 一方面可以更好的赚取灵石,另一方面用法宝给丹田内印玺“充能”,谅必要比用灵器、法器来的更省力,也许一件就能抵得上后者数十件。 李澈指节叩打在书桌上,心下开始盘算,待天色黯下,他拿定了主意,稍事洗漱,便去了榻上打坐修炼。 一夜无话。 翌日,李澈来到了昌宝殿。 他打算系统学习如何炼器。 诚然,玄灵十八大派中,以离阳派炼器之道最为出众,但其余门派多少也有几手看家本领,只是比之不那么耀眼罢了。 宸虚派也不例外。 而且对于各家来说,往高深了去说,可能每一家的炼器手法侧重点都不尽相同,也逐渐出现差异,分品高低。 但对于玄、灵十八大派这一层次而言,入门的基础手法却大同小异,都是最为上乘的扎实功夫。 李澈前回来此,还是十五、六年前,那会儿正是他遇到端木浚施计排挤自己的时候。 彼时他硬顶着人们异样的眼光在此听了几日的课,差不多才是《大洞五星灵宝真禁》的开篇,之后久前往赵氏处执行任务,再没来过此处。 也好在昌宝殿的性质与白羽观、镇远殿之类都不同,此处算是给门下弟子提供“福利”的地方,你来与不来全看个人意愿,并不打紧。换成后者,只怕宸虚派内的执法三观立马就要来责问。 李澈前回在昌宝殿、垣象殿、真篆殿三殿联并考核上表现颇好,但在最后却没有选择去垣象殿,而是去了昌宝殿。 彼时他还与垣象殿的清尘子闹得不是很愉快,好在昌宝殿的淳于赤满不在乎,顶着前者压力将他名字分入了昌宝殿之中。 然而这许多年以来,他走进昌宝殿的时候堪称历历可数,李澈每每回想起,自己都有些汗颜。 李澈来到昌宝殿所在的那座赤红火焰山,在红泥朱土干皱龟裂的地面落脚,凭着身份符玉走进了殿内。 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找淳于赤,就来到主殿等待听讲炼器的课程。 一个脸上、手臂没有一根毫毛的无须老者坐在殿前主位上,见众弟子陆陆续续进场,坐得七、八分满,便开始顾自讲授课程。 内容自然没办法与李澈之前所学的接连上,但好在李澈也是亲手炼制过本命法宝的人,论起实操,他比在座的一众筑基弟子都要来得熟悉,因而只是开始时候稍嫌理解困难,后面就逐渐跟上了老者讲授的思路。 无论昌宝殿也好,还是垣象殿、真篆殿,所有的授业都只在上午进行,截至正午,便结束了当日的授业。 李澈从昌宝殿出来后,直接回了居府,立马将上午所学整理归纳,简单休歇,午后就开始打坐炼气。 直至次日天明,他才收功出门,继续前往昌宝殿学习炼器之法。 这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倏倏五日过去,张潘那里终于传来了讯息。 “什么!你说没有曹阮这么一个人?”
李澈难以置信。 张潘一边倒茶,一边摇头道:“没错,我们宸虚派举门上下就没有唤作‘曹阮’的这么一个人。”
李澈大感震惊,“这……如何可能!”
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如果曹阮这个人并不存在,那又是谁在与自己书信的呢?鬼魂? 不对……李澈揉了揉脑门,却是觉得自己乱了方寸。 他抿着嘴,心忖道:怎么可能是鬼魂呢……这只能解释曹阮的身份必然是假,他肯定是用了什么别的身份在宸虚派内行走! 张潘不知道李澈为何这般失态,小心翼翼道:“李师弟,此人究竟是谁?你不若把他来历讲的清楚些,师兄我也好帮你拿拿主意。”
我倒是想……李澈心下苦涩,强笑道:“许是我搞错了。”
张潘看出他不想过多提及,便识趣的没有再多问,只是举盏笑道:“尝尝这茶叶,是我从一户世代种茶的民俗农家得来,味质朴清冽,入口清苦回味却香甘。”
李澈跟着点头,无声抿了几口品评后,起身拱手道:“辛苦张师兄了,我知师兄你有值事在身,便不过多打扰了!晚些叫上张腾那小子,还有赵师兄,我们一起聚上一聚。”
张潘笑着道好,起身将他送出了罗源观,看着李澈的金赤遁光消失在天际外,这才回转了殿内。 …… 接下来的几天,李澈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仍旧维持如一的作息,但有时总会飘开思绪,去考虑曹阮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他去白羽观任事的那一天。 重新穿上这一身米白色绣有振翅飞羽的衣袍,李澈一时感慨颇多。 除了特殊时期,白羽观弟子平素的值事任务其实并不繁重,甚至可以说是门中各观最为轻松的存在。 再则也不知是谢子濯特地照顾还是怎么的,李澈被分配的任务更是简单,他也不消去门内各处巡逻,而是在八层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隔间,做起了类似观星楼监正一般的工作。 主要即是批改文书,整理成册,收纳规整后,交由坐镇九层的谢子濯批改戳印,除此外,再没有其他的事情。 上午忙完后,闲得都让他午后就开始顾自做事,要么打坐修炼,要么研究炼器之法,不可谓不轻松。 这般匆匆又是月余过去。 由于宸虚派门内弟子值事是以轮换的形式,同职位的弟子大家一起分班次值事,隔几日便可以可以休息一日,因而李澈其实是有非常多的时间自由安排的。 他除了保持雷打不动去昌宝殿学习炼器,就是在自己居府内修炼,再要么得空,就会前往功德殿看望古亦绿,除此外,闲时不可避免会想到伏罗派相关的事情。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也不知是否那串育丰元石手链的缘故,这段时间里,古亦绿恢复的颇好。 倒不是说她记忆回复什么的,而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极易困乏,没说两句话就昏昏沉沉。 最可喜的是,古亦绿的精气神好上来后,重又开始能够修炼,如今在古彰阳的照看下,已经逐渐开始将落下的功课捡起。 这对古彰阳老说,无异于一味振奋药剂。 他如今也不祈求那许多,只希望自己的乖孙女儿能够变成常人一般生活。 甚至知道古亦绿能够继续修炼,也不奢求她能够在大道上走多远,唯一的念想就是有法力在身,能让她远离凡人难避的伤病苦楚,快乐生活一辈子。 李澈也是由衷替她高兴,在古彰阳有事情要忙时,他还会替其照看一二,古亦绿如今单纯直率,两人倒真有几分兄妹一般的真诚。 岁月流淌,倏忽又是月余飞逝。 阳春三月。 今日,是李澈计定出门采购炼器材料的时候。 昨日,他已上报白羽观,并处理完手续,告知谢子濯自己要出门一趟采购所需,值事的任务且暂推延,回转后再补足。 又通知了古师叔,接下来一段日子他暂时不能来帮忙照看古亦绿,自己要去宸虚派近处的坊市拍卖行看看需用。 顺便还在门内寻人打听了些可以温养神魂、补益元灵的灵草丹药,打算出门见到后一并采购。 就在万事齐全,他动身外出,北飞不过十余里地时。 销声匿迹两年多的曹阮回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