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巍山、华渊泊、华晴空三人显然是器、丹、符三道的大家,他们一座石台一座石台品评,往往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关键,剖析得清清楚楚,进度极快。 没有半个时辰,这在整个中灵洲东南部都颇有声名的华氏三兄弟就来到了四号石台前,这里的壹号高案上,正是章以尘四人。 华晴空眯眼走近,先朝章以尘笑道:“章贤侄,恨真前辈近来可好。”
章以尘执过晚辈礼,微微欠身,“回前辈,家父一切都好,近来正在闭关研修,劳您挂怀。”
山壁看台上见状,一下子就闹得沸沸扬扬。 “这小子是谁?当得起这三位如此客气?”
“没听见晴空前辈说‘恨真前辈’么,这名字,咱们中灵洲还有第二人?”
“你是说……恨真散人?莫非这位就是恨真散人的亲子章以尘?”
“不错!就不知这小子是否是绣花枕头,嘿嘿……咦?”
李澈此时也大感意外,他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这章以尘身前,既没有符箓,也没有丹药,更也没有什么灵器、法器。 他赫然是负责武斗的那一人! 李澈顿觉有趣。 章以尘修为比他还要低,乃是筑基初境,而无论仇子舒,还是那冯氏兄弟,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么? 李澈不觉得。 几番接触下来,他大概摸清楚了章以尘的脾性。 这人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为人处事稍显理想化,想得简单了些,但在一些干系重大的事情上,却拎得清楚。 换而言之,章以尘大概率是觉得自己斗战之能要比仇子舒、冯氏兄弟来得要强,才会做出如此选择。 或者说,不是他自己觉得。 章以尘曾与他提过,仇子舒、冯氏兄弟都是他的知交好友,亦即代表着,几人间多少是知根知底的。 那肯定是仇子舒与冯氏兄弟都服气,几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此前山壁上许多人都知道恨真散人的亲子也来参加拜火法会了,但却不知具体是哪一人,纷纷好奇,猜测不已。 此刻见到了真人,一时间全都沸腾了起来,有品评章以尘长相的,有揣摩他参会的意图的,也有在猜测他身边三人是何来历的,好不热闹。 华晴空摸了摸脖子上的肉瘤,惊讶道:“恨真前辈还要闭关研修?可是修为又要有所突破?”
章以尘嘿嘿一笑,却不直接回答,道:“我哪知道老头他在干嘛,他年许前直接闭关,连招呼也没与我打一声,不然只怕我今日还出不来参加贵族的盛会。”
华晴空与身后的华巍山、华渊泊微怔,深深看了他一眼。 李澈暗赞。 章以尘这句话既回答了华晴空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向所有人都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此来参加拜火法会,恨真散人他老人家是不知情的。 换而言之,假使后面章以尘真的拔得头筹,华氏要将他招为良婿,章以尘不愿的情况下,恨真散人还可以用诸如“年轻人贪顽”的由头,把此事给推拒了。 “呵呵,”华晴空皮笑肉不笑,说道:“既如此,咱们开始吧,唔,这一套符箓……” 华晴空随意扫了一眼,看见符箓上的几道纹路笔画走向,不由面色稍正,问道:“这位小友……与青竹崖是何关系?”
仇子舒拱手道:“家师正是青竹崖之主,逸仙真人。”
华晴空面露惊色,摇头道:“难怪,这符箓可是一张……” …… 火山口近处的甲层某间厢房内,一个身着藏蓝宝瓶花纹长袍的男子站在李琉玉壁前,看着底下的章以尘冷笑。 “我还以为恨真散人之后是个无脑纨绔,没想到是个心思伶俐的,就不知道他是得有高人指点,还是真的本身就如此。”
他身后的长榻上,还有一男一女坐在这里。 男子一身月白色道袍,神情淡漠,正是引火殿殿主华半梅,而相隔稍远处那里,则是一个女子。 她着一身牡丹色丝质花裙,青丝如瀑,面貌艳艳,双腿盘曲在榻上一侧,纤白的食指不时在自己裸露的脚踝上滑过,风情万种。 女子笑道:“恨真散人老来得子,那必定无比宠溺,倾尽一身所有教授。这小子起步就比别人不知高多少,他表现哪怕再出众些,我都不会有半点奇疑。”
“哼!”
男子冷笑一声,“却是可惜,本以为还能利用这小子,助长一波我华氏的声势。”
女子皱眉,摇头呵斥道,“文君,你怎么和那些老辈一般,时刻都想着用些什么小手段来增足我们华氏的脸面?”
“现在又不是当年我华氏事事须要仰仗他人的时候!何来必要如此行事!”
说话间,她有意无意望了眼一旁的华半梅。 男子回首,面相阴柔。 他嗤笑了一声,“你道只有你华琼南这般想?我华氏对内一贯的祖训即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让宗族永远流传下去,什么都做得。”
“道理大家都认同,但一些细微具体的做法却有待商榷。拜火祭祖自是应该,没人反对,但眼下的这招亲比试?”
“老人们不觉得什么丢脸,他们一辈子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们年轻一辈倒是有志气,不屑于此,但眼下你能做些什么?”
“这会儿进入宗族权力中心的只有半梅哥和大姐,要想改变眼下局面,是你呵斥我一声,白三哥一眼就行的么?底下六长老听见了叫马上要遣散众人么?哈……” “你!”
华琼南柳眉倒竖,“我不管这些,却不是我不管这些,而是不能管,族内自小就把我定了娃娃亲,许配给了车氏,我有什么办法,你华文君这般说话来刺我作甚?”
她气怒的不行,一下从榻上坐起,指着华文君鼻子道:“你在这里说些风凉话,自翊天资出众,全心修道,这不管那不管,现在也才什么境界?”
又一指华半梅,问道:“我听说那李澈是你按照族内的要求,把他拉进来参加这狗屁招亲,却不知三哥你看没看过礼单?”
“所有我华氏发出邀请来观礼的势力,哪怕不来的,也全都回了一份礼,只有那宸虚派半点没声响。”
“要如此倒也罢了,他灵门第一大派,自恃身份,不理会咱们,硬要说也说得过去。”
“但现在他颜真人弟子来了,为何我华氏还要上去……硬要上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真得如此不择手段么?”
华琼南怒极,起身就往大门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