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自是无妨,左右不过一试。 哪怕比不过康钊彬,那也很正常,并不会有人因此嘲笑他来或怎么样,况且这可以说是他们眼下出界的唯一机会,毋论如何也得尝试一下。 他先取过了那杆玄色的法幡,刻意放缓了语速,轻声询问道:“康道友?”
康钊彬自是清楚李澈不简单。 但作为一个筑基末期的修士,让筑基初境的李澈点名挑斗,哪怕只是切磋,他多少也觉得有些被落了面子。 正在犹豫,思绪纷飞间,一旁的博坤却把事情摊开来了讲,对康钊彬道:“康道友,你便与李师弟比试比试吧。 李师弟能被宸虚派颜掌教看中,收为座下弟子,必定有过人之处,你哪怕输了也不丢人,莫要纠结了。 况且方才你是催动法阵的四人之一,与你比较一番,更加直观,也好让大家有个确切判断。”
有时候,把话放开来讲,反而不容易互生嫌隙,尤其在眼下这种要紧关头。 康钊彬听了博坤所说,心下暗恼,“博兄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可能输给李澈么,这般落我面子……” 不过他随即就看到季良元、姚宜疏、东梦玉等人的表情,似乎都以为意,郁柄和姚宜疏在一旁饶有兴致,只有云思冬因为并不清楚情况,满脸茫然。 康钊彬之前曾与李澈交手过,虽然当时两人并未真个下狠手,但他也多少能够感觉到李澈的能为。 此时再这么一想,他忽然就也看开了,暗忖道:“大家都是这么个看法,甚至我自己也都这么认为,那我又何须扭捏怕这些个,又不丢脸!”
康钊彬把杂念一抛,振奋道:“李师弟,敢不从命!”
说着,一拱手,接过了白色的法幡,自去了一旁的空地上。 李澈见状,朝博坤一拱手。 后者回礼,报以微微歉笑。 李澈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 眼下之事,博坤自然没甚地方要对他表歉的。 他分明是在对之前自己直面紫谷槐的攻势时,未能出手相助而致歉。 李澈会意,回以一笑,颔首了事。 他走到康钊彬对侧三丈余远,站定后,抱腕道:“康师兄,且请手下容情!”
康钊彬笑笑,同样抱腕道:“李师弟!”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拿起手上的法幡,在空中一抖,随即调动真元,缓缓引渡入内。 康钊彬率先而动,引调真元,法幡内丝丝缕缕的黑色幽风自外扩散,萦绕在他身周,往对面李澈徐徐吹掠而去。 李澈这边稍慢,法力浸灌入幡,空中凝结起了一层淡薄的寒雾,随着法力源源不断流入,雾气凝结,变成了一股霜寒之气,朝康钊彬喷涌而去。 这两人说来有趣。 康钊彬手持白色法幡,幽风玄黑。 李澈则手持玄色法幡,霜雾雪白。 两人恰正相反。 季良元双臂环胸,奇道:“我之前问李道友,他所修习,是否是宸虚派名头极大的水系功法——《真波上寻瑞泽真经》。 当时李道友笑而不语,并未回答季某,现在看来……应该是季某猜错了罢!”
一旁的博坤怎么说也是癸山府出身,与宸虚派同为灵门,一些事情自也清楚许多。 他想了想,说道:“肯定不是《真波上寻瑞泽真经》,我曾碰到过修习此门功法的宸虚派道友,举手投足间,迥非眼下气象。 况且《真波上寻瑞泽真经》乃是纯粹的水属功法,并无相关的冰系神通,李师弟之前用的几种手段,我就没曾在别的宸虚派弟子手上见过。”
一旁的桂珍珍面露异色,说道:“我倒是听说宸虚派五行功法俱全,有一十五卷功法心决,二十一门神通道术。 其中一门叫做《升玄太阴霄辰宝书》的功法,亦是水属,就不知李师弟所习,是否是这一门……” “哦?”
季良元挑眉,“‘太阴’在一些道册里比同于‘月亮’,我观李道友但凡出手,必有月相作伴,想来无差了。 只这门功法是有何独到之处么?如此玄妙,所录术法威力又远超寻常,不该默默无闻才是!”
桂珍珍摇头,“这我便不知道了,这门功法据说习练之人极少,我那好友虽是宸虚派门人,但就连他也不清楚门内究竟有多少人……有人习练。”
“这样么……”季良元捏着下巴,目露好奇之色,暗自决定出去后一定要与李澈切磋一番。 博坤在一旁笑道:“却不知桂师妹是怎么得来的消息,这名宸虚派弟子,莫非是师妹的爱慕者?”
桂珍珍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博师兄休要胡言,这些事情你要想知道,稍稍花些功夫也就清楚了!”
嘴上是这么说,但她眼神扫过东梦玉与云思冬,一挺胸脯,面上满是得色。 博坤不去点破她的小心思,嘴角笑道:“确实!”
几人这边话聊,李澈与康钊彬的比试也正正开始了。 雪白色霜雾与玄黑色幽风甫一交触,便搅浑在一起,就像是奶白色乳脂与漆黑油墨被倾倒在了一起,交缠侵染。 虚无不可见的法力被实质化展现,只是片刻,众人便看出来了谁胜谁负。 起初霜雾与幽风还能相互抗衡,然则,待十数息后,霜雾便被推挤向李澈一侧。 只不过这一过程极为缓慢,且明显能看出来,黑色的幽风极为吃力,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在逼退霜雾。 原本从两人中线开始交拼的霜雾与幽风,最后停顿在了李澈跟前十三、四尺开外,距离康钊彬大约十六、七尺。 康钊彬呼出一口气,见自己再没法占到便宜,率先收了法力,对李澈拱手,叹道:“李师弟不凡,居然在筑基初境就有如此深厚法力,康某比不如你!”
李澈随之也收摄住霜雾,歉身道:“康师兄过奖,李某占了功法便利罢了。”
康钊彬摇头,知道他说的场面客套话,再一拱手,回至众人处,将法幡交还给了姚宜疏。 李澈踱步跟在后头,眉眼微垂,丝毫不见傲慢,把法幡也递还了姚宜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