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寒星殿殿主一职,是黄前辈替自家弟子争求来的,而那些女侍么……” “啪!”
萧博易忽尔抚掌,恍然道:“那些都是投身至黄前辈处的岛城女子!”
“正是,”洪诚礼被插话,也不恼,正好又剥了颗野果,轻笑着继续说话。 “我曾听大哥提及,这位松前辈沉静寡言,在内门极少与同道来往,低调得过分,”他蓦地窒声,看向李澈,哑然一笑,“却与李兄有些相像。”
李澈只是含笑,不予置评。 “黄前辈也知晓,自家座下唯一的这位弟子脾性如何,莫说信得过的仆从,身前身后连一个跑腿的也无。 若在寻常时候,独来独往,倒也无碍,纯是个人性情,但要想坐镇主殿,仅靠自己,却就当然不行。 纵是寒星殿承负着,督正浮云观内其余各个大小殿宇的职司,地位独特,常务极少,总归也还有许多琐碎。 这些事儿若还要让一殿之主亲力施为,着实不太象话。 是以,黄前辈就把自己身边使唤惯熟的几位女侍,给送到了松前辈手下,替他打点左右。”
众人听到这儿,总算清爽通透。 洪慕馨听罢,好奇道:“二哥,你如何知晓此事的?未免也太过详尽了。”
洪诚礼微微耸肩,问道:“你可还记得宋追?”
洪慕馨稍加思索,有些不确定,“覃平宋氏那小子?”
“哈哈,是!”
洪诚礼听见小妹称呼宋追小子,难得开怀大笑,“别看那小子才十三、四,鬼点子可多! 宋追听说松前辈代任了升云殿殿主,还拒收贿买,犹自不信,以为他只是新近上任,许多事情还都端着、揣着,不好放开来说。 想着要是自己能够第一个摸清这位的喜好,奉送上前,定然好处多多。 于是他假借了解升云会的细节为由头,求见了松前辈,同是关注到了方才萧兄提出来的这一点。 宋追也没多想,只当松前辈近好女色,就从自家女侍里,挑了几个貌美可人的,送了过去。 然后……然后他就被抓去寒星殿,关了三日禁闭!”
洪诚礼讲到此处,哈哈大笑,“出来后,他颇为郁气,却又毫无头绪,没得办法,托人去内门好生打听一番,这才清楚了来龙去脉。 我方才所说,就是前回吃酒时,他同我埋怨的事儿,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颇感这事儿有趣。 萧博易本只是随口替李澈扯开众人注意,还真没想到能牵扯出这许多故事,不禁大笑道:“不管如何,这升云殿尔今样貌,可比之前要生气多了!”
黄俞信和声,“确实,前任殿主许英,不知为何,惯爱用年长老者替自己传话办事,搞得升云殿整个气氛暮气沉沉。”
梅兴冷不丁道:“许是他觉着,收受贿赂时,这些久经世故的老油子,能够更好地拿捏似你等样的年轻人呢?”
草亭内谈笑声一窒,气氛骤然冷落下来,萧博易更咧着嘴,僵住了笑,讪讪地挠了挠头。 李澈也有些无语,凭心而言,抛除初见面时的不快,他对着这个操使长棍的汉子颇有些刮目相看。 这梅兴为人谨慎,办事牢靠,洪诚礼遇险时,也还能够挺身而出,不会缩头瑟尾,只顾自己安危。 最重要的是,他与这一干人有明显的区别——深思熟虑,进退间主观十足,分明是经历过些什么事儿,颇为老练。 只就是…… 这人忒不会察言观色,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看氛围。 他这番话,细想来还真个是有道理,但……又等若是变相地说在场众人,涉世不深,年青稚嫩,易好哄骗。 黄俞信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对洪诚礼问道:“二郎,此番出界,过得两日,你就是在内山门修习道法了吧!”
一干人毫不怀疑,洪诚礼会摘得本次升云会的一席名额,纷纷恭贺了他两句。 “却也没那么快。”
洪诚礼一一回礼,笑道:“须先按宗门规矩,由升云殿主调取出我等名册,详实记录各自参会情况后,送往内门,作以登记。 得到内门印鉴后,才可准备动身前往内门,这就要等上三、五日了。”
萧博易抛了一个果子入嘴,含糊道:“仅就这一步都要如此之久么?”
洪诚礼点头,“这是自然,名册关乎紧要,不拘你日后干嘛,都要在此中有所体现,这即是对我等负责,也是对宗门负责。 三、五日…… 我却还说少了,这是看在升云殿主按宗门规矩办事,有正经由头,合情取用的情况下。 你若想自个儿去调看名册,没个七、八九日,断然不行,都没可能看见名册的封皮是甚么样儿!”
李澈见大家说话宽泛开去,就没什么兴致掺和,闻言却不禁一愣,剥撕果皮的双手也不觉顿住。 调用名册须要花费七、八日光景。 甚么意思? 李澈咽了口唾沫,试探道:“洪兄,名册……可是一本玉青色的册子,材质奇异,似纸又若皮,封面上别无它物,画满蚕纹,却徒刻有各自的名字?”
洪诚礼看了李澈一眼,缓缓点头道:“正是!”
心下却不禁暗叹,这李澈果真不凡,就连名册也曾亲眼见过! 宸虚派弟子的名册保管得极其严密,平素只收藏在三明殿内,绝不会出得此间。 哪怕你是按规矩调用,也只得在三明殿内,按需查看某一页,断不会说,能够让你端捧在手,细细观瞧。 他能够知晓这名册模样,还是洪氏族内有一位长辈,曾经在三明殿任事过,一家人闲谈时,曾经提带过两句。 更不消说……有李澈提及的那般仔细。 洪诚礼这边惊奇且不去说,李澈心底却是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他清楚记得,早前小半月,在红尘殿内,那位长髯高颧的道人,仅是送了一道玉符出去,就调来了自己名册! 是调出了三明殿,端在手里看得! 李澈又咽了咽喉头,心思如电。 眼下情况,要么是洪诚礼搞错了,要么是红尘殿有甚么他不知道的独到之处,再要么……那长髯高颧的道人,本身就有问题。 尔今看来,洪诚礼为人……虽知之尚浅,但也能看出其人不是个喜欢吹嘘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断不会夸言海口。 红尘殿……自己每月都要出一次巅云峰,从未发现过有什么奇疑之处。 且在入门时,就有人对他们这些新近弟子,把浮云观内各个大小殿宇,介绍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揪着这一点却是不该。 那么……就是那道人最可能有甚么猫腻了? 只是这般,他那会儿,究竟为何要将自己叫住问话呢? 李澈心思千般绕转,兼又想到,那道人当时的一些怪异表现,不禁惴惴。 又看了眼萧博易,记得红尘殿殿主,当时是由他去打探的,李澈一时间只想好好地问上他几个问题,理清楚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