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玉毫无意外又落入了孙采白之手。 “下一样……”裴绣一愣,心道:‘又被临时替换了?’ 她不动声色道:“法气丹,元婴修士增进法力的丹药,一共十二瓶,还是一样,不分开拍卖,起拍价……每次加价……” 哗! 台下一片哗然。 修为到了元婴境界,能够增长法力的丹药已然不多,这法气丹正是效用最好的几种丹药之一,一直都是有价无市,没想到今天伏罗派一次性拿出十二瓶来。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立马有人开始叫价,甚至已经拍下雷火短棍的章华开始与商会几人商量,要将这丹药盘下来转手售卖。 价格节节走高,最后连云曜宫、癸山府的人都开始参与竞价。 法气丹最后落入了癸山府手里。 “第七样!”
裴绣稍顿,掀开红布,“朱盐符笔!绘制符箓与法阵的好东西,直接用朱盐矿藏中心的结晶雕刻而成,压煞气,最适合绘制一些中正的禁制,起拍价……每次加价……” 这一次,孙采白第一个竞价,甚至用一个远超底价的价格打消了所有有想法的人,直接将东西收入囊中。 众皆哗然,有人开始惊疑这孙氏到底口袋有多深。 顶层包间内,应沛冷笑。 他招来一个弟子,说道:“去告诉宸虚、癸山府、云曜宫等玄灵各大派,就说这孙采白一定是有问题的,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那弟子想了想说道:“师兄,怎么判断的?”
又忙解释道:“非是师弟不信师兄,只是我这么上门去,他们肯定会问我!”
“也是……”应沛颔首,“你告诉他们,我把原本的第三、第四、第六样绘阵制符的材料推后换成了法宝与丹药,这孙采白毫无兴趣,但一旦拍卖绘阵制符的材料,孙采白毫不犹豫九入手。”
照常而言,拍卖会每次都会有一单本次拍卖物品的清单,但这一次,伏罗派并没有准备。 对外,他们说是为了保持神秘,这才没有公布拍卖物详情,实际上,则是打算借拍卖物来试探参与拍卖的众人。 就像现在,他在初步判断孙采白可能有问题后,替换了其中的几样拍卖物,就想看看孙采白是不是只对绘阵制符的材料感兴趣。 果然,对方踩进了圈套里。 那弟子抚掌道:“妙啊应师兄!你这一手等于直接让孙采白自己说自己有问题!我这就去通知各派!”
他转身就走。 “慢!”
应沛叫住了他,“谁让你自己亲自去的,写在纸上,交给侍从,正好已经过了午时,给每一客包间送些酒水糕点过去,给宸虚派他们把纸夹在里面,不要让孙氏或者有心人注意到。”
那弟子一愣,连连点头,叫道:“是极是极!我这就去办!”
一旁的鲁嘉运看应沛做事滴水不漏,心下佩服不已,叹道:“爹爹让我多跟应师兄学着做事果然没错,我就绝对没有应师兄这般心思!”
应沛笑道:“鲁师弟只是少些经历,为兄痴长你几岁,多些经验罢了。”
鲁嘉运连称不如。 应沛笑着颔首,心里却想到了李澈方才与自己说的话。 他在试探这孙采白之前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也开始担心了,这孙采白敢这样做事,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定然有后手,不好应付。 不过想到自家老师也关注着这里,随时可能出手,心里便安定不少。 他走到窗前,继续关注着拍卖会。 …… “哼!这应沛倒是聪明,这么一看,孙采白确实大有问题!”
费建看着手里的一张纸片若有所思。 他看向之前说要找出这是孙氏的谁的那名师弟,问道:“周师弟,怎么样,这孙采白你可认得?他性情就是如此?”
周师弟上前说道:“孙采白我记得,是如今孙氏家主的三房嫡系,但他的性格……” 他犹豫了下,说道:“据说他是三房幼子,一向跋扈,修为也是靠了无数丹药宝材堆上去的,虚亏得很,反正和眼下这个大有出入……” 言下之意,孙采白很可能和以往那些人一样,被神秘人附身了,或是被人“鸠占鹊巢”了。 费建折好信纸,眯起了眼睛,说道:“大家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 李澈将纸条递给赵向心,赵向心看后传递给其余人。 邱白挑眉道:“这意思,是确认了孙采白有问题?”
“至少嫌疑很大,”麦双彦捏着下巴,“别人呢?现在下定论会不会太早了,别人就没问题了?”
李澈眯眼道:“所以说不清楚啊!”
赵向心沉吟道:“真的不好把控时机,如果孙采白有问题,提前出手没问题,但要是没问题,动手了无异于打草惊蛇……当然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大概率是真的有问题的。”
众人陷入思索之中。 …… 接下来的拍卖陷入了一个“怪圈”中,只要与绘阵和制符有关的宝材辅料,绝对是被孙采白给拿下,而别的东西孙采白不闻不问,哪怕实质的价值远要比一些材料高。 这下不仅是各大派注意到他了,甚至底下的众人也都觉察到了不对劲,哪有人这样出手竞拍的?从开始到现在,有人算了算,孙采白起码已经拿出去了近千万的灵石! 费建更是死死盯着孙采白的房间,他知道,孙氏就算再富庶,也觉得没有到这等地步,账目上能不能一次性兑出来千万的灵石都不一定! 更不提孙采白还在不断竞价。 眼看着一样样东西被竞拍,应沛阴沉着脸不说话。 鲁嘉运实在忍不住问道:“应师兄,还要继续拍下去么?如果……我是说如果,真被他走脱了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做了赔本买卖?”
应沛却冷笑道:“拍,继续拍!应某不信他能这样走脱!反正他每一样东西都掏了灵石不是?正好,我伏罗派绝对不亏!”
实则他也知道,灵石和这些材料孰轻孰重,这不等于是把刀枪箭矢送到对方手里嘛?尽管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神秘人一方究竟准备拿这么多的材料做什么。 鲁嘉运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多说。 他再是鲁钝,却也分得清楚这里面的轻重,但爹爹说了让他听应沛的,这时候他又能说什么呢? 外界天色渐渐暗沉,拍卖会也逐步进入尾声。 “最后一样拍卖品,长晶水波钵,少见的防御法宝,能够化去外界进攻的同时,晶华出冰霜反制对手,还可以……” 裴绣话未说完,就听得顶上包间其中一客“吱嘎”一声——孙采白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飞身落到底部大门,提步就要离场。 “这位前辈请慢!”
门口守着的两名执事弟子拦住了他。 孙采白淡淡说道:“什么事?”
执事弟子说道:“拍卖会未完,请前辈稍待。”
孙采白嗤笑道:“这最后的法宝我没有兴趣,这就走了,再有,我怎么不记得甲运城拍卖行有这等规矩?方才不是有几人叶提前离场了么。”
“他们走是因为……”执事弟子一时语塞,却是应沛早就知会过他们,孙采白要走就拦住他,但正如对方所说,自己一方真没什么好的借口。 他们不知道孙采白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不好!孙采白要走!”
几乎同一时间,玄灵各大派的人做出了一致的反应——“砰……砰……砰……砰砰!”
一扇扇包间大门被打开,人群蜂拥而出,全部都落到了拍卖行底部。 这一阵仗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从位置上跳起来,有人手上拿着的东西掉落,有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被一道道目光所牢牢盯住的孙采白,却回身戏谑一笑,讥嘲道:“终于忍不住了么?东西都到手,我以为你们还要目送我出城!”
见对方先坦白自己的身份,应沛心下有喜有怒,喜的是确认了正主,怒的是对方不把他们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态度。 他沉声道:“你果然就是那妖人派来的!”
孙采白哈哈大笑道:“是又如何?”
费建冷笑道:“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走得掉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竟然戴着孙氏的脸面做事!”
孙采白笑嘻嘻道:“我要走,你们这些人能拦得住?”
嗡! 九五真宫为首的武将男子挥动手上画戟,发出呜呜破风声。 李澈看了他们一眼,对应沛说道:“你是不是没和他们说过这人有可能是炼神修为的?”
所有摩拳擦掌要出手的修士一滞。 “什么意思?”
费建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耳朵。 李婵与李谷梦叶则神色一惊。 不少修士不约而同倒退一步。 孙采白哈哈一笑,道:“莫要螳臂当车!”
说罢,把两只宽大的袍袖一抖,拦在前头的两名执事弟子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给推开,明明是金丹修为,但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拍卖行的大门直接被推开,孙采白大摇大摆九走了出去。 这一幕把应沛给吓住了,拍卖行外围的禁阵早就已经开启,进出须得执事修士同意,以他们伏罗派的阵道造诣,这一座法阵虽小,但要破除可不是那么简单。 这孙采白居然有这本事,随手一挥就把法阵给破除,完全就是出入自如! “你走不掉!我老师就在外头等候着你!”
应沛自知对方有这本事,八成是炼神修为无疑,他们这些元婴修士没有办法处理,那就只能交给自家老师。 应沛紧随其后出了门外,李澈等人跟上。 才出去,天上就响起了一声悦耳的女子叹息。 “这位道友,拿了我伏罗派的东西这就要走?”
李澈仰天望去,就见到整座甲运城上空被一阵蓝盈盈的光芒所笼罩,宛若北地极光,美丽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孙采白却依旧笑脸嘻嘻,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忽然天地间下起了雷暴大雨,噼噼啪啪的雨滴落下,全都被挡在了蓝光之外,一滴也没有透漏到甲运城的土地上。 哗嚓! 忽然一记白雷闪过。 众人下意识闭眼,等再睁眼,就见到孙采白跟前不远处多了一个身穿八卦双鱼袍的窈窕身影。 “你究竟是谁?天下炼神修士就那么些,为何我看不出你一点跟脚来?”
雀蓝极美,瓜子脸,肌肤雪白,黛眉秀目,然而此时这张美丽的脸庞上却透着些许不解。 应沛头一回见到自家老师这个模样,心中那一丝不安再一次翻涌上心头。 孙采白视若无睹,笑呵呵道:“你能识尽天下人?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们伏罗派当真自以为是。”
他嘴上说着,毫不客气踏出一步。 “勿动!”
雀蓝挑起好看的眉头,眼瞳中泛出蓝色幽光。 孙采白视若无睹,踏出第二步。 雀蓝不再试探,单闭着左眼,右眼眼瞳一闪,孙采白身周的光线开始扭曲,仿佛她的右眼有什么莫名的吸力,要将看到的一切吸入其中,哪怕光与黑暗! 但…… 不论雀蓝怎么施法,孙采白的身子都纹丝不动,扭曲的光线仅限于他身侧,衣袍、发丝……纹丝不动。 应沛见着像撞了邪,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不停,满脸的惊恐。 李澈不动声色走近一些,只听见“不可能”、“不可能”这三个字来回重复,不禁皱眉。 只听得孙采白笑嘻嘻道:“你这神通倒是不凡,不过还没到火候吧?那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右掌摊开手心,五指先自然松开,再骤然握紧——咔擦……! 漫天的蓝光像是铜镜被石块砸出裂缝,哗啦啦碎裂,雀蓝惊叫一声,捂着淌下血迹的右眼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你是!”
轰隆隆,一拳之握,甲运城也开始地动山摇。 ‘小子!小心!这孙采白不是炼神修为,他是化虚的修为!’兑泽生阳镜的低喝声在李澈心头响起。 “怎么可能!?”
李澈大惊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