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 为首的伏罗派修士下意识就要说“管你是谁”,等话要说出口,忽然回过神来这代表着什么,脸色一变。 “李澈”这个名字不稀奇,但在前面加个“宸虚派”那可就不一样了。 李澈见他们没反应,从蝰骨盾内摸出来了一枚同样是青沉岩打造的令牌,正反两面都空空如也,非常的光滑。 这一动作把对面几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李澈要动手。 李澈轻笑一声,拿在手里一晃,捏了一串法决——只见到他脚下宝阁眨眼就缩小变成了拇指大小,飞到了令牌上。 原本光滑的令牌表面变得凹凸不平,“栩栩如生”的宝阁出现在了背面,雕梁画栋、天王雕塑……种种细节和真的并没有任何区别,反面则印刻着“六星宝阁”四个大字。 李澈收好令牌,凭空虚立,见对面的人还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没人告诉我们怎么进甲运城?”
为首的修士这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们宸虚派好大的派头,撒野到我伏罗派地盘上,还想进城?准备做什么!”
李澈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个宸虚派弟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这样呢?连家门也不报,上来就喜欢对人摆脸子,谁知道你是哪只阿猫阿狗?”
说着,他耸肩撇嘴,满脸的不屑。 对面的修士一听,脸色阴沉如水,低喝道:“难道不是你们宸虚派先无礼来的?”
这名宸虚派弟子假装没有听到,和李澈一样完全忽视了对方的说话。 萧博易笑呵呵道:“伏罗派人呢,真是怪哉!”
对面的修士额头暴起青筋就要发作,修仙界实力为尊,李澈与方才讥讽的修士都是元婴修为,高他一头,他没话说,也不愿退步,索性就这么僵持也无所谓。 可这个金丹修士出言嘲讽自己是什么意思? “你这……” “郜宥!”
他话才出口一半,就被一声高喊给打断。 他回头望去,就见到城内方向飞来了一个身影,待其靠近之后,不由得就是一愣。 “应……应师兄?您怎么来这里了!”
郜宥大感意外,这位平素只在城内协调处理事务,怎么今日就亲临此处?难道是因为李澈这些宸虚派弟子? 身影飞近,来人先朝郜宥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澈,拱手道:“伏罗派应沛,家师雀蓝真人,见过李师弟与诸位宸虚派来客。”
听见他称呼李澈为“师弟”,宸虚派众人都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李澈也不知对方这么称呼的用意,只道是场面话,拱手回礼。 应沛看了眼左右僵持的两方,笑道:“郜宥,先给这几位宸虚派贵客办理进城手续,其余人你让别的人去接待。”
一直在看戏的众人原本还在偷笑两家要闹个难看,听了这话却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按照先来后到等候至今,此时被人插队……虽然有些怨言,但也没人真敢站出去说什么。 “是!”
郜宥闷声说道,心下颇不服气,但还是理了理衣服,招手唤来了负责登记的弟子。 方才与他斗嘴的那个宸虚派弟子故作讶然道:“原来你就是伏罗派的人啊!那方才为何不肯自报家门?我以为你是……” 郜宥快要气疯了。 李澈摇头唤道:“邱师弟。”
“李师兄。”
邱禾毅笑嘻嘻道,不再说些呛人的话。 应沛也用眼神示意郜宥不予理会,后者这才沉着一张脸带人开始盘查登记。 萧博易的情绪与状态有些不稳定,李澈没有让他来负责,转是向了赵向心。 赵向心会意,走到郜宥面前。 郜宥冷着一张脸,问道:“散修还是哪家宗门世家?”
“宗门。”
比他更冷的赵向心说话言简意赅。 “哪家势力?”
“宸虚派。”
“人数?”
“九人。”
…… “拿好,这是你们参加拍卖会的凭证,入城以后你们处处都要用到这枚符牌,丢失不补,出城收回,没有了要等额赔偿。”
赵向心取回九枚符牌,一一分发给李澈等人。 另有人解释道:“这符牌带在身上,甲运城的禁阵便会护持你等,如有人要对你们动手,禁阵自会发动,保你们不受伤害,无论对方是什么修为。当然,这不是给你们肆无忌惮的庇护,如果你等主动生事……” 应沛打断了他,笑呵呵道:“谁会不开眼惹到李师弟等人?至于惹事,我相信李师弟身为颜真人弟子,谅必做不出这等事情。”
那名弟子还想再继续说明,闻言忽然想到这宸虚派清一色的元婴修士,连他们伏罗派都不放在眼里,城内哪方势力敢惹? 他讪讪闭嘴。 李澈摸着手里边角圆润的三角符牌,将之收入袖中。 应沛侧身展臂做请。 “诸位,请随应某来。”
郜宥等人却看得云里雾里,纷纷不解为什么这位应师兄要对宸虚派的人这么客气,尤其还在方才拂了他们面子的情况下。 李澈拱手道:“有劳。”
一行人往甲运城飞去,几里地不过几个呼吸便到。 有应沛带领,守城的修士第一时间处理了几人的入城手续,无一例外,全都好奇自家这位应师兄为什么要对宸虚派的人这么客气。 应沛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们的疑惑神色,带着李澈等人入城后,始终笑着为他们介绍着城内的各个去处。 这一行十人,除了萧博易外,尽皆元婴修士,走在路上好不惹人注目,尤其有些识得应沛的人,认出他后纷纷猜测这一行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这位作陪。 不过,马上就有人认出了李澈一行的来历。 究其原因,李澈在伏罗派乃至东景洲的声名不是一般的大。 一些低阶弟子或许不认得自家掌教弟子是谁,但说起李澈却都多少有些印象。 盖是因为有关他的故事却始终有在门内流传,再加上嘉峻李氏的出身,每但被人提起,少不得说到他的样貌,及至如今,可以说是无人不识无人不知。 马上就有人认出了李澈,一路上总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李澈早已见惯不怪,若无其事听着应沛的介绍。 “哼!我以为有李澈的关系,宸虚派这次是不会来的,没想到不仅来了,还是李澈亲自带队!”
主路边的一座茶楼上,一个身穿火红色道袍的长发修士冷笑道。 他的对面还坐着两人,一个是披着皮毛坎肩的短发女子,露着雪白的锁骨,浑身散发着药香,低眉垂眼,似是半开半阖,捧着一盏热茶一言不发。 另一人则是个坐在那里就要高出别人一头的紫衣男子,看似不起眼,但身上的衣物全是用金线缝制,头戴脂玉发簪,容貌寻常,鬓角挂着两缕头发,气质好不洒脱。 短发女子捧盏浅抿,半闭着眼帘说道:“传闻不是说李澈自当年环灵海一事后昏迷不醒至今?怎么今天看他不像是昏迷不醒,反倒一身修为精进,像是闭关修炼来的?”
“戴仙子不是也说‘传闻’?岂能听信。”
红袍修士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倒是忘了,当年李澈好生霸道,什么也不顾就杀了贵派一位弟子。”
戴姓女修眼皮微动,淡淡说道:“那是尔芝做的不对,焉有帮着异族残害同胞的道理,各派不是都收到了宸虚派的信件?”
“尔芝身为浅洵尔氏大长老,是最为权势的话事人,比其家主更甚。掌教真人已经勒令整顿了尔氏一族,生怕尔氏整支部族都被尔芝的做法带歪风气。”
“呵……娄掌教的做法令人钦佩!”
红袍修士笑着恭维一声,心想却道:‘好一个带歪风气,把责任全部推到尔氏身上……’ 他又想到了另一人,扭头问道:“说起来,全兄,我听说宸虚派有一位紫微星座下的弟子在云庐书院修行,准备突破炼神?”
紫衣男子点头道:“宸虚派天同星周致台真人座下弟子,宁泰清。”
红袍修士来了兴趣,给两人斟茶说道:“你们云庐书院真能接收一个外派弟子?还是灵门出身。”
炼神是他们面前的天堑,如何跨过去是一个每日都要思索的问题,这话顿时让戴姓女修也好奇不已,半开了眼帘,这才发现他左右双瞳颜色不一,一只是正常的黑色,一只却是灰白。 全姓修士谢了斟茶,转着杯口道:“不算接收吧,他来我们书院并非来求修炼法门的,只是想听门内下院的课。”
云庐书院分为上、下两院,上院即是修行云庐书院玄法之所在,下院则只教授一些经籍典义,是门内弟子研究学问的地方。 其中弟子主要分为两部分,小部分是为上院挑选弟子,但绝大部分都是云庐书院辖下各大国度送来做学问的弟子,待学成后,他们将会送赴归家,报效王室。 红袍修士与戴姓女修对此十分清楚。 红袍修士觉得新鲜,搓着满是老茧的手笑道:“竟是如此?他来你云庐书院不是求法?而是学些凡俗课业?”
听他这么说,全姓修士有些不满。 红袍修士打了个哈哈,笑道:“是费某用词不当。”
全姓修士摇了摇头,这才说道:“你我皆知突破炼神的关要,明悟通心才是重点,宁泰清的做法……对他而言方向毫无疑问是对的。至于说学习我云庐书院的功法……怎么可能?”
红袍修士嘿嘿一笑。 “听说一开始门内各方都是不同意的,宁泰清也无所谓,就在书院门口摆下书桌看书练字,后来是下院的文院长见他确实是是来诚心求学的,这才力排众议,让他进了下院学课。”
“文院长?我听说贵派这位文院长叫文如松?好像只是一个金丹修士,但却以通贯古今,学识渊博,最后破格担任下院院长的那一位?”
“没错!正是这位文院长!全某亦是文院长的学生。”
全姓修士一想起这位,满心只有作为弟子的敬服。 红袍修士嘿然一笑。 戴姓女修扭头看了眼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宸虚派一行,又闭上了眼睛,冷不丁问道:“二位觉得这次会有收获么?”
全姓修士与费姓修士对了一眼。 “不好说。”
“我不看好。”
戴姓女修点了点头,道:“如此兴师动众,只希望伏罗派拿出来的东西配得上这阵仗,否则狡猾如那人,谅必会觉察到不对劲。”
…… 甲运城作为仙家州城,占地极大,李澈一行跟随着应沛光是一条街道就走了半日的功夫,最后来到了城西。 这里来往的人群明显要稀少许多,再走不多时,就看见了一座背靠着西面城墙的广阔湖泊。 湖泊广大,少说也有二十余顷,湖水碧蓝,一眼难以望尽,只可以见到一座座的岛屿分布在湖面上。 说是岛屿有些言过其词,实则用“巨大的礁石”来形容更要合适? 每一块礁石都经过了严整的打磨,如履平地,在上头搭建起了一整幢的木制楼阁,分层不一,简约但却不简单。 “这里是本门贵客的落脚地,得先在拍卖行登记后,才能来这里入住,我知道几位的来意,就免了去拍卖行,晚些应某会去帮诸位办好手续。”
应沛笑着将他们带到了靠近湖心的一座小岛上,叫来了执事的弟子,吩咐了下去。 郜宥不清楚宸虚派这些人来甲运城的用意,他还能不清楚?只是考虑到事情的保密性,因而谨慎地不去点破。 他见所有人都被安顿好,笑着拱手道:“诸位,且暂歇息,拍卖会两日后的午时准时开始,届时会有人来指引各位如常。”
李澈等人回以一礼。 应沛告辞离去,忽然却又转身道:“李师弟,你在甲运城内最好少些走动,不少本门弟子对你还是存在误会的。”
一路上,应沛十分热情,“师弟”叫了不知多少次,但不管对方再怎么热情诚挚,李澈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古怪,摇头道:“李某无意外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