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世界很古怪,你有时候能在那里享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 但有时候,那里会勾起你心底最不想回忆起的东西,让你整宿整宿的挣扎痛苦,却根本无法醒来。 树洞里的小空间中,正在守夜安德烈看着在梦中挣扎嘶吼的鲍曼,他那么的癫狂,简直像是那种精神病院里发狂的病人。 安德烈举枪对准他,扣下了扳机。 没有子弹,只是个动作,他似乎是觉得好玩,又把枪顶到自己的太阳穴上,一遍又一遍扣下扳机,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自嘲的笑着,摆弄着手中的枪,握得越来越用力,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一旁的树根上,唯一的一块白水晶亮着轻微的光,照亮了他的脸,苍白得像是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的缝隙照入了一抹阳光,应该是天亮了。 鲍曼大叫着醒来,充满血丝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不停的做着深呼吸,似乎想把肺填满。 “很糟糕的梦?”
靠在一旁树根上休息的安德烈看着他这副惨样微笑着说道,像是很寻常的询问,只是他握着枪的手越发的用力了。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他们都说你是疯子。”
鲍曼呼吸慢慢放缓,用发红的双眼看着一脸淡定的兄弟,好像在看敌人。 “疯子?是啊......疯子!我的确是呢。”
他就这么承认了,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像是不在意,又像是真的疯了。 “我的傻弟弟啊,如果我不是疯子,又怎么能活到今天呢?”
他微笑着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兄弟,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鲍曼没有躲,虽然他看到了动作,可是他根本没有打算躲。 枪声很小,被命中的鲍曼也只是身子一软然后便躺了下去,脖子上有一个红红的印记,一小滴血慢慢从那儿流下。 麻醉弹,依旧很有用。 “祝你好运。”
安德烈站起身,留下了自己一半的弹药和药品补给,转身钻出了树洞,消失在了清晨的阳光中。 刚醒没多久的鲍曼又被放倒了,对他的身体来说是件好事,刚好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但是对他的精神状态就很糟糕了。 他没有和任何提过,他不能做梦,因为一做梦就必定是噩梦,而且是连续的,所以他会尽量减少睡眠次数,休息也只是眯眯眼,经常要通过服用特殊药物使自己不会做梦。 连续睡两次,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经历怎样的痛苦。 他慢慢进入梦境,那是一片森林,整片森林里都开放着粉色的花,一阵怪风吹过,吹落的花瓣掉在他的身上,伸出手想接住几片,却眼见着花瓣直接穿过了自己的手。 提着篮子的少女领着三两个孩子,奔跑在前面,她捡起一朵还算完整的花,放到身旁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头上,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森林里,也钻入了他的耳中。 少女秀发梳成双环髻,缠起来的根部系着和花色一般的粉色系带,一袭淡蓝色儒裙,领着几个孩子,不时伸手拽回爱乱跑或教训欺负人的顽劣小男孩,颇有一副长姐风范。 他愣了好半天,见少女已经带着孩子们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准备追上去。 可是不管怎么跑,自己却似乎根本就没有挪动一丝一毫,甚至好像离她们更远了。 不知跑了多久,他越来越累,身体各处传来了酸痛感,特别是腿上尤甚,可是他不敢停下,他的本能也在告诉他不能停下。 可是他越来越累,双腿已经渐渐失去知觉了,只是凭着意志力在前进着,双脚渐渐不听使唤,突然一个踉跄,他便狠狠摔倒在地。 “等等......等等......等等!”
他用手支撑着抬起身子,不停的喊着,一遍又一遍,那么无助,那么无力。 那少女似是听见了,转过身看向这边,可是太远了,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又像是他不想看清,一层模糊的雾遮挡在她脸上,他只能看清那在满天飞舞的粉色花瓣中显得格外醒目淡蓝色儒裙。 她好像在喊着什么,他听不清,不管怎么努力,他就是听不清楚,声音传到他耳边便模糊了,听起来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身后突然传来一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只有一下,但很悠长,入耳的一瞬间几乎震碎了他的耳膜。 他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知道有一股冲击波正向他袭来,凭那轰鸣声他就知道这股力量会把自己直接撞死,可是他动不了了,双腿瘫软无力,他趴在地上,就这么等待着。 然而那声音又传来了,一直一直回荡在他耳边,爆炸声造成的耳鸣都阻止不了。 慢慢的,他能听清了,从模糊到清晰,好像是爆炸声震醒了他尚处于混沌的大脑。 他终于听清了,那无数的呢喃声交织在了一起,最终汇聚成了短短一句话。 “阿语,起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