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萨城的王宫里,年轻的王子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思考着。 “进来吧,你听了多久了?”
和那人进行了一夜的谈话,他发现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虽然很渺茫,但是他宁愿豪赌一把也不会再愿意当这个傀儡了。 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那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只留下他面前那空空荡荡的椅子,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突然想起那人之前提醒自己门外有人在偷听,他大概猜到了是谁,便出声叫她进来,站太久估计也累了。 “启禀殿下,奴婢已经在此等了一个半时辰了。”
他猜得没错,就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是个从来都只会听从王妃命令的木头。 “你都听到了?那么接下来是要上报,然后等我‘意外’身亡是吗?”
既然都被听到了,再掩饰就会显得自己很蠢,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了,说不定能争取她的同情,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殿下说笑了,奴婢只是奉王妃的命令在此等您谈完,然后替她给您带个话。”
侍女躬身回道,然后正了正身子,用王妃的口吻背书。 “殿下为国操劳,臣妾不便打扰,便去为殿下准备早膳,望殿下保重身体。”
说完,她紧接着鞠了一躬,便离去了,徒留王子一人在那儿发愣。 他总觉得不对劲,肯定不只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难道是在暗示要把自己煮了? “横竖都是死,何不努力一把?”
他拉了拉床头的绳子,绳子连接着楼下的铃铛,铃铛一响,楼下值班的仆人就会知道有活儿要干了,虽然有各种电子设备,但他还是更青睐这样古老的东西,用着踏实。 “立刻去请诸葛先生进宫,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吩咐完仆人,他便躺下休息,毕竟一夜没睡了,而且还喝了不少酒。 这一睡便是好几个小时,等到正午的钟声敲响,他才慢慢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恬静淡雅而且美丽。 “为何不叫醒我?”
膝枕很舒服,所以他决定再躺一会儿。 “臣妾见殿下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您,但诸葛先生已经在会客厅等了一个时辰了。”
王妃跪坐在床上,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动作和声音都很轻,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个好母亲。 虽然眼前这个“孩子”老了些。 “糟糕!”
他猛地跳起来,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那位先生可不能怠慢了啊。 还没跑两步,他却突然来了一个刹车。 “那个.....谢谢了。”
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自己虽然没她演技好,照着台词念还是没问题的。 “臣妾恭送殿下。”
她跪坐在床上,微微鞠躬,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从耳朵两边垂下,修长纤细的脖子露了出来,阳光透过不知何时打开的窗帘照在她身后,美得像是跌落凡间的天使。 他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就遇到了王妃的贴身侍女,对他行了一礼,便径直走进房内。 那丫头脸看起来有点黑,他也不懂自己哪儿惹她了。 他回味着刚才后脑勺枕着的柔软细腻,还有那几乎遮挡了他视线的完美身材,生了三个孩子她的身材却越发的好了,本想留下来做点爱做的事情,认真想了想还是先去找诸葛先生谈正事比较重要。 做喜欢的事,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反正自己挺喜欢,毕竟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敢直接命令她做的事,其实也不算是命令,她自己不会主动提出,但几乎每次上床休息她都会准备好一切,比如散开头发,穿那件很宽松的丝绒连衣裙,自己有时候会说一声,有时候直接就上手了,反正她也从不拒绝。 说是夫妻,其实到头来,还是一场戏吧。 他不再胡思乱想,因为已经到了会客室门口。 “老臣参见殿下。”
仆人推开房门,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窗前的高瘦老人。 老人很高,非常高,即便背有些弯了,站在那儿还是和将近一米九的他持平。 他身着一件古朴的儒衫,顶着一张苦瓜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虽然七老八十的人了,身子骨还硬朗,不需要拐杖,就那么定定的站着,还能鞠躬行礼。 姓诸葛,据说是当年老祖宗从故土南渡时一同带来的士族后裔,传说每一代都会出一个智者,可眼前这个在王子祖父的时期都在了。 “殿下说有要事相商,难不成?”
两人谈笑寒暄了一阵,老头子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切入正题。 有要事相商,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表明一件大事有了转机,老先生怎能不激动啊。 “先生不必着急,说起来还是那边直接来联络本王的。”
他喝了口茶水,伸手示意先生冷静。 “殿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啊!”
老头子努力的压低了声音,转着老脸四处张望着,好像真的有人在偷听似的。 “先生不必担忧,我们这里根本不会被监听的,毕竟.....本王这样废人,他们犯不着在本王这儿浪费资源。”
其实他也怀疑有监听设备,或者有人就跟那个侍女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门外偷听。 怀疑归怀疑,怕他是不怕了,其实他早就无所谓了,与其当个提线木偶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不如赌一把,挂了也算是“自由”嘛。 “殿下......” 老先生顿时老泪纵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眨眼间挤出那么多眼泪的,难道袖子里藏着洋葱?或者辣椒? “先生不必哀伤,本王其实很开心呢,您可知道来接触本王的是哪家人?”
他是真的很开心,毕竟当了那么些年的傀儡,突然有个大势力窜出来说,他能给予你支持,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降馅儿饼。”
老头子擦了擦眼泪,坐正了等他往下说。 “先生您可做好咯?来接触本王的就是......宋氏!宋哲元的宋!”
他几乎要大笑出声,但还是拍着桌子努力的忍耐,毕竟不能失态。 “殿下不可!那宋家乃是叛将逆臣之后!目无君父!心无天下!当年在翼州面对蛮族铁蹄开城投降!甚至跪迎蛮子的就是他们!此等败类!殿下怎可与之为伍啊!”
老头子气得满脸皱纹都拧到一起去了,一阵嘴炮轰到他脸上,幸好他没缺牙,不然唾沫星子都能给他洗脸了。 “先生,我们和他们......有区别吗?”
他能感受到刻骨悲伤涌入自己的胸膛,还有那永世不忘的耻辱。 桌上摆着一盆沃萨的国花,名字用当地的土语音译就叫沃萨,花语就是永恒。 这种花一生只会盛开一次,盛开后只要有水有根,就不会枯萎,摆在桌上这盆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见到了,直到现在还没换过。 对他来说,甚至对沃萨王族世代来说,这个永恒代表着永恒的耻辱。 “是啊......老夫和曾祖父一样,早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他一句话把老头子的气全部打消了,不是他厉害,而是因为他说出了不可否认的事实。 是啊,他们是叛将逆臣,自己这些人又算什么呢?有何资格指责他们? 投降的和逃跑的。 不都是为了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