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苗人拿起铃铛,他看起来紧张又激动,双手捧着铃铛高举过头顶,突然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几人单膝下跪,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然后又是叩拜于是干啥的,自顾自忙乎着。苗族话我听不懂,仅从几个蹦跶出来的汉子里揣摩下意思。这苗人将铃铛当成宝,叩拜祖先祈求保佑什么的。等苗人拜完天地后,他神色庄重的走到我跟前,又放下一瓷瓶,“这是我族秘药,还请张老板笑纳。”
我掂量着瓷瓶,心思却不在药上!这苗人显然不知铃铛有假,这么说来,苗疆人并非像顺哥说的那样对我老张家的事了若指掌,至少他不知道鬼面铃铛的真正用法。“铃铛我可以给你,但你拿着没用。”
我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苗人的脸色骤变,笑意慢慢从他脸上褪去,眼里透出杀气。尽管此刻我心里比见了鬼还要害怕,但面上依然佯装镇定,端起茶杯,稳稳的喝着茶,无视了对方浓浓的杀意。“你尽管杀我,只是我死了,你们要救的那个人也活不成。”
我猜苗疆人不远千里到这小县城来,他们想救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所以,想跟自己打个赌,赌自己这个身份在苗人心里的份量。沉默持续着,握着伞柄的手不断冒着冷汗。被一个杀气腾腾的人死死盯着的感觉,不亚于上塔山的路,恐怖且没有退路。内心被这死一般的寂静煎熬着,我能感受到来自钟灵的躁动。我相信她出来。再多几个苗疆人都不是她对手,可眼下,我只能等。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解释所有事情的答案,可我也怕听到这样的答案。手指敲了敲雨伞,示意钟灵稍安勿躁。对方迟迟没动手,说明我还有机会。哒哒的响声似乎刺激到了苗人,他大喝一声处处腰间的弯刀劈向我。我与苗人的剧烈仅隔着一张茶几,他的弯刀足有四十公分长,一刀劈来,我无处可躲。然而事实上我也没躲,面对弯刀砍下的那一瞬,我放弃躲避,而是盯着刀锋,豁出命来,也要赢这场赌局。果然,刀锋在离我一公分的距离挺了下来,苗人,双手握刀,眼角抽抽,喘着粗气,“为何不躲!”
“我赌你不会杀我!”
此刻,我整颗心都在剧烈颤动,弯刀落在我脸上那刻,我以为我会害怕的尖叫。但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镇定。“你在玩火!”
我吁了口气,肩上落下一只白玉般纤细的手,弯刀劈下那刻,她冲了出来,看着她为我挡道的模样,我发誓自己有生之年绝不会辜负她。抬起手,拍了拍肩上的手,示意侧头看向她,“放心,他不会杀我。”
苗人惊慌的退后两步,弯刀挡在跟前,“你,你在跟谁说话?”
我笑笑,看向另一侧的白面书生,突然觉得身边有这两守护神在,我还真不带怕的。斜过身子,敲着腿,瞥向白面书生,“你说的对,我就是个蠢材!”
不搭理苗人,我大大方方跟白面书生认错。白面书生哼了声,“记得赔我一件上等长袍。”
我冲着他比了个OK,随后才看向苗人,脸色一沉,“鬼面铃铛只认一主,就算我把铃铛给你,凭你也请不动它。”
苗人脸上闪过不可置信,他的表情骗不了了,我更加确定,他对老张家仅是一知半解。罢了!我既收了他的解药,这人自当要救。“我有事问你,你答上了,这人我救,答不上,你们都得给我留下。”
苗人眼神闪烁了下,随后坚定的抬起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这伙苗疆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只因听人说只有张家人才能救他们族长。苗人带着族人来到张村,本想请老叔公出山救人,但被拒绝。后来有人找上他们,说是有法子能请张家人出手,但必须一切听他安排。苗人救人心切,只要能请动张家人,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老叔公出事的那天,苗人收到对方的消息,让他半夜前往张村。在那他见到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他让他在一个烟斗上下蛊毒,之后他就离开了张村。苗人坦言,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老叔公,也没去过老叔公的家,直到前几日看报纸,知道官方的人再找他们,他才意识到问题不对劲。他去医院就是为了见我,有人告诉他找到我便能找到鬼面铃铛,老族长就会得救。我盯着苗人,无法看穿他,也不知道谁真谁假!“张老板,我知道的都说了,如果你肯出手,我族必定以你马首是瞻。”
我斟酌了片刻,冲着苗人点点头。这时,挂钟当当的响起,敲过十二下后,我猛然回过神,发现苗家人已经站在了铺子门口。“不可以!”
话音尚未落下,苗人已经打开大门,阴风扑鼻而来。我清晰的听见门外铁链拖动的响声,老巷上迷雾四起,隐约中迷雾里有人在行走。苗人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我,“怎么?”
他看不见鬼,我也没法解释,只是此刻大门开启,迷雾中有双眼睛直勾勾的瞥了过来,与我视线相对,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入脑海里,头痛欲裂。“钟灵!”
我捧着脑袋喊了声,一道红光飞出,砰砰两声,铺子的大门紧闭,雨伞横插在铜环在,钟灵轻盈的坐在雨伞上,瞪着满脸惊恐的苗人。门板被什么东西拍打着,一声盖过一声。苗人吞咽着口水退进院子里,他盯着门上的雨伞,双脚发软,“鬼,鬼吗?”
大门关上那刻,我一下轻松了好多,只是映入脑海里的画面始终无法抹去。我甩甩头,古怪了看着苗人,“那人没告诉你张家人是干嘛的吗?”
苗人摇摇头,那人只让他来这里找个叫张少白的人,他也是到了这,才听说过张家的一些传闻。我呵呵笑了两声,“刚才你们要是贸然出门,此刻早已是那些孤魂野鬼的晚餐了。”
好一手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