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了。这贡院不禁有考场,还有士子们的宿舍,大房间中摆放着四张高低床,小房间则是两张高低床;贡院不仅有宿舍,还管吃管喝,让每一位进京应试的士子们都能吃住无忧。而主持统筹这些事务的正是大明太子殿下朱抗虏。时不时的太子殿下还会和士子们一起吃饭。这些都是朱聿鐭吩咐朱抗虏去做的,目的就是要树立朱抗虏在士子们心目中亲民的形象。傅鼎铨知道,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上的主考官,但是真正的主考官是太子殿下。并不是太子协助他主持考试,而是应该由他来协助太子殿下主持考试。所以他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露脸出风头的事他都“恰好”别有公干而不在场。到了开考这一天,傅鼎铨在尚自寒星满天斗柄倒旋的四更天便坐着轿子到了贡院门前,料想太子殿下还没有到,便徐步向龙门走去。龙门就是考场的入口。取鲤鱼跃龙门之意。这段路不长,但是傅鼎铨的脚步却迈得十分的沉重。因为在大前天的时候,他在北京城中闲逛得累了去了一座酒楼之中吃饭的时候,竟然有人堂而皇之的在酒楼之中对正在用餐的富家士子们贩卖此番春闱的考题。这让傅鼎铨产生了好奇心,一般而言,考题是有皇帝陛下亲出,然后封存,待考试的当天取出,昭示士子们。难不成还真有人手眼通天,能弄到考题?于是,傅鼎铨就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三道考题。不知不觉,傅鼎铨到了龙门。昨天的时候,太子殿下领着所有的士子们在考场里转悠了一圈,说这是陛下的旨意,名曰看考场,目的是为了士子们在进入考场之后,心里不慌,能够考出好的成绩来。但是,傅鼎铨没有想到,当他从侧门进入考场的时候,朱抗虏已经在恭候了。朱抗虏恭恭敬敬的道:“拜见主考官大人。”
傅鼎铨还礼:“拜见太子殿下。”
朱抗虏道:“大人,您是主考官,就由您说开始吧。”
傅鼎铨笑道:“微臣谨遵太子殿下令旨。”
对一名贡院的官员道:“开始吧。”
傅鼎铨在这里其实玩了一个小心机。虽然是他说的开始,但是他是“谨遵太子殿下令旨”,说的白了,还是太子的主考。那官员走到龙门外,一声高呼:“开龙门罗!”
两扇朱漆铜钉大门呀呀洞开。士子们鸦雀无声,一派紧张肃穆,按喝名次序鱼贯而入。此番春闱不似从前,以往士子们要提个篮子,举个灯台,而如今什么都不用带,一切都由朝廷准备好了的。连考三天,吃喝拉撒都在一间五尺余阔的瓦顶板房之中。板房一排一排的,犹如蜂窝一般。板房的沿门各有一桌,上设笔架,研墨用水等物。坐处可当床铺使用,一日三餐有人来送,每天早上士子们将马桶放在门前,自有人更换。考题是由皇帝亲手书写,所以从开拆御封试题的时候,主考官和副主考官都要铜盆中洗手。傅鼎铨首先冲着金盘中的御封试题鞠躬,然后亲手拆开,略一看后,赫然端正写着:天下为公。一看这四个字,傅鼎铨打了个寒战,脸色唰得一下苍白。朱抗虏问道:“傅大人怎么了?”
“考……考题泄露了……”朱抗虏半信半疑的道:“不可能吧?”
傅鼎铨从怀中取出自己买的试题,给朱抗虏看。朱抗虏看过之后,当即不由分说的拆开另两道试题,果然和傅鼎铨买的试题一字不差,手猛得一抖,身上陡然寒毛一炸,心立刻狂跳不止,呆在当场,半晌方道:“停……停止考试……立刻禀报圣上!这……这考题怎么会泄露呢?怎么可能呢?”
傅鼎铨道:“封闭考场,封闭考场,任何人不得出入!立刻搜查,士子之中但凡身上有片纸只字的,一概锁拿。太子殿下,微臣同您一道入宫面圣!”
朱聿鐭看了傅鼎铨和朱抗虏送来的购买的考题,冷冷一笑,道:“既然考题泄露了,也没关系,我再重新出三题就是了。”
朱聿鐭想了想,又走到书案前,重新书写了三题,然后封好,递给傅鼎铨道:“考试不能停,立刻开始。”
“遵旨。”
“等等,”傅鼎铨刚要去,朱聿鐭喊道:“刚才你们说已经封闭了考场,要抓捕有夹带考题的人,是也不是?”
“正是。”
傅鼎铨回答。“不要抓捕,并准许继续考试。”
朱聿鐭道:“只录个名,封存好后将名单送到我这里来,任何人不能看。只要一人去录名,这些有夹带的考生的名字但有泄露,问责录名之人。”
傅鼎铨完全不明白朱聿鐭要做什么,竟然只是录名而已。难道不问责不追究吗?朱抗虏对朱聿鐭道:“父皇,身有夹带之人,存心欺君,怎么你那个继续考试?”
朱聿鐭反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交由朝廷三司会审。”
“你是觉得今天丢人还不够,要闹得满城风雨吗?”
朱聿鐭拍着朱抗虏的肩膀笑道:“这种丢人的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