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简文臻那复杂的眼神,离开了阮筠琦的片刻,阮筠琦也回以一番探究。“我师傅问了你,你虽然点头认同,可是我却是不信。看你刚才那审视的模样,倒像是我们骗你似的。你说你叫简文臻,你兄长简明之四日前离家未归,三日前,尸首被发现在清源湖旁。按说此事应当是当地的府衙接手此事,怎么就跑到我们这里来?”
阮筠琦倒是记得,酒席上的谢知府可是没有一点焦灼之意,想来就是此案件不算非常棘手。可是眼下,这个自称死者弟弟的人,怎么就这么迫切想要见他们,且需要他们来解决这件事呢?此时,那个简文臻已是几乎镇定下来。“知府大人的确参与了调查,可是结果却只是一个殉情自杀。”
简文臻开口表达,眼里还有一些未曾看得清的仇恨。殉情,阮筠琦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想起,这个简文臻的气质间,有一种很熟悉的东西。“这么说来,你兄长之前失去的心爱的人?”
阮筠琦继续抬头看着对方追问道。只见简文臻叹了口气,眼里都是惋惜之意:“我大嫂和我兄长乃是青梅竹马,半年前才新婚。但是就在半个月前,不慎坠湖身亡。”
简文臻的遗憾和同情,都是情理之中,但是这个坠湖,莫非是?“你嫂嫂该不会是坠入清源湖身亡的吧?”
阮筠琦因这个疑惑一起,就脱口而出。但是问出来时,又觉得不该问。眼前这些事明明是衙门的事,偏生被这些人扰了好兴致。虽然对于死者而言,这个想法太过不该,但事实确实如此。何况还是在正行门的引导之下,更显得刻意和可疑。简文臻点了点头,心中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嫂嫂和哥哥居然都过世了。“大嫂那天出去和许氏游湖,却不慎落水。那许氏会划船却不会水,会水的船夫又被嫂嫂上船前就支走了。兄长因此很是痛苦,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阮筠琦听时,心中默默的思忖了一会,但是面对简文臻时,又不得不隐藏这份心思。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师傅,嘴角一扬:“这不会水的嫂嫂和不会水的许氏游湖,又非得支开船夫,那看来必有要事讨论,或者聊的事情不能让人听见。”
轩辕陆笙也只是听了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因现在培养的徒弟就快可以出师了,可不就得赶紧休息休息。简文臻本是期待君齐书生能再开金口,问问题也好,给个建议也好,怎知对方却是一副悠然自得模样,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彼时,因面对着阮筠琦,便又不好无视人家钧少公子。“我们当时也问过许氏,许氏只说嫂嫂是因为嫁入我们简家半年,但是一直没有身孕,所以很是心烦意乱。出去游湖本就是为了放松心情,这才让船夫离开,他们独自聊这些的。”
对于简文臻目前所说,如果这个嫂嫂是意外坠湖身亡,那么简明之投湖自尽的可能不小啊。“那这么说来,这两件事是意外的可能很大。那么仵作是怎么说的?”
阮筠琦见着师傅如此悠闲,想来就是放手了,随她。阮筠琦想着,既然师傅都这么随意了,那还是先了解清楚吧。简文臻是无法挑剔的,既然钧少公子开始这样了解情况,那么自然还是如实奉告的好。“仵作说,兄长虽头部有撞击痕迹,但是不能非常肯定是人为还是意外所致。但是死亡的原因,的确是溺死。”
头部有撞击痕迹,虽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但是既然仵作都这么说了,知府给出这个结论,倒是合情合理。只是如今简文臻来了,自然是不服这个结论了。“溺死若是无疑,你便是怀疑这是人为导致的了。既然如此,你定是也告知了知府,那么他又是怎么回应的?”
如今阮筠琦是不着急的,既然这个案子能被谢知府一句意外定锤,却又急着找他们做个旁见。想来这个正行门的计划,还有待修缮。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丝的老成,连简文臻看了,都不禁以为这个钧少公子一旦涉及案件,便是如此规规矩矩、严谨不苟的模样。一时间,除了感慨这个女子胜过万千男儿,便是也在急速的回忆这几日的事情。犹豫间,恍恍惚惚:“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兄长为了刚刚过世的嫂嫂殉情,可是很快章兄的告知,令我表示怀疑。”
这个简文臻说话的时候,似乎很谨慎,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小心翼翼的思忖之后,才开口的。阮筠琦也很快发现,他的刻意掩饰的手掌手指,似乎都有一个迹象,他练过剑。“哦,章兄是哪一位?”
顺着这个简文臻的话,阮筠琦问了一句。这问时,心中自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是一旁只听不言的轩辕陆笙何尝不是这个状态?只是此刻,轩辕陆笙的心里,却是还在考虑另一些事。从谨安寺离开以后,他心中一直纠结的事情。关于有些人,很可能集结起来,对当今圣上不利,又该如何适当的提点,而不至于引起圣上的怀疑和提早结束他们的制度。毕竟,对于筠琦而言,她还是很想做那个下一代的君齐书生吧。这么一想,抬眼看去,那温柔的目光里,多少还带了一些的不舍和遗憾。“章兄章奕乃是文臻同窗之友,也是兄长的朋友。章兄与文臻提及,兄长虽有绝念,却还惦记文臻何时成家。还说,此生必须亲眼看见文臻成家,才算无憾。如此,文臻才万分肯定,兄长是不会在文臻还未成家之时就投湖自尽的。”
简文臻说着说着,眼眶中便蓄了泪水,“此事我也告知了府衙的人,但他们说,即便不是自尽,也可能是去湖边悼念的时候,不慎摔倒坠入湖中。我虽也觉得此说法合理,却总是信不过。于是他们说,今日闻名天下的君齐书生会到我们清源城来,此事最后的尾声将由、二位决定,所以文臻才斗胆前来,让二位大人更加清楚情况。”
当简文臻此话结束,阮筠琦不由得心中无奈起来。“说我们今日会到这句话,是谢知府何时说的?”
阮筠琦虽猜得到,这些正行门的人其实始终还在背后关注他们,却不知,对于辛长容留下的人,是否也是知情的。只是阮筠琦此刻尚有疑虑在,不能表现的明显罢了。“也就是前天的时候,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文臻自然是半信半疑。但是今天听闻,谢知府大人亲自到城门去迎接,便知定是二位大人来了。”
简文臻的反应和阮筠琦想象中的略有不同。手掌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天气本就不是十分炎热的,他的额角居然沁了汗珠。“前天。”
阮筠琦默默的念了一遍,又看了看师傅,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前天,还是在澄开的时候,他们的行踪果真就已经暴露了。若说是行踪暴露还是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正行门武功高的多,隐匿起来找不到也是常有的。可是他们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们就一定会从澄开离开之后,来到这个清源城。若非是他们为了直奔轩辕门,自然是不会这么焦急的直接从清源城来了。如此说来,只怕他们离开暮冬门的那一刻,他们早就知道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了。阮筠琦甚是无奈,虽然兜兜转转了很多路,最终还是忘了他们的老大是如何的厉害。“是谁发现了简明之的尸体?”
许久,都没有开口的师傅,突然问了一句。就连一旁的阮筠琦都愣愣的想了片刻才想起,之前确实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哦,是……”何况是本以为轩辕陆笙不会再开口的简文臻呢,恍惚了片刻之后,回答了,“是柳南。今年二十,平素就在清源湖旁的文恒馆做事,听闻早上那个时辰是他必经清源湖的时候,但是不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简文臻匆匆忙忙的这些回复,仿佛没有一点的情感基础,就像是描述一件,完全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比如,他最初对兄长故去的事情极为悲痛,但是这悲痛只延续了很短的时间,再次提及的时候,不会有悲伤和遗憾的感觉。如若不是他们兄弟的感情已经不好,那么就是说,此人还有所隐瞒了。因师傅提出的这个问题,也就意味着,师傅认可了这个人所说的案件。望着师傅那与众不同的气定神闲,阮筠琦也只能大胆假设,这个案子绝地不是意外。“行了,其余的事情,我们自会找衙门去了解,你就不必操心了。如今还需要核实和调查的情况太多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自然会亲自去找你。”
最基本的客气,阮筠琦也说了,但眼下和这个很可疑的男人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简文臻默默的点头,尴尬的浅浅笑容,终究是退了下去。“你怎么看?”
待他出去了很久只,轩辕陆笙也只是顺口问了一句。桌上有茶杯,一摸倒是热的。阮筠琦见自家的师傅,竟如此的行为自然,或许还是自己不懂得如此轻松自如的面对各种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