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元月初十,是大荒皇帝祁高帜的寿辰。合宫沸腾起来,因着后位空悬,所以各路嫔妃争奇斗艳,尤其是有了皇嗣的几位高位嫔妃连带着她们身后的势力,最近都在为了皇帝的万岁寿礼进进出出,蠢蠢欲动。只有风来宫是个例外,祁欢本来已经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可是却一反常态,低调的几乎想把影子都收起来不外漏,连宫人都少在外走动,偶然听见里面有琴声隐隐传来,于是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只觉得九岁的孩子已经丧母终究难成大事,看待这个一举碾压了太子的九皇子又重新露出了鄙薄的笑容。初十当日清晨,连鸟儿都还没睁开眼,祁欢已经穿戴整齐走出含章殿,准备去甘泉宫给皇帝贺寿。今年的雪比照前些年厚了不少,连梅树的树干也没进了白雪中,枝头瑟瑟,都冻得不敢打骨朵。几个抬轿子的宫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别的皇子嫔妃都在绞尽脑汁准备万岁贺礼,听闻太子早就于半年前就派人寻访东海瀛洲,不知要寻得什么珍奇异宝。只有自家这个傻皇子,在宫中除了跟自己的师傅斗嘴,就是摆弄一些兵器玩意儿,一点上进心也没有,难道此刻以为比旁人早去一会儿,就能获得皇帝的欢心不成?宫人们抬着轿子摇头,深觉跟错了主子,一腔悲伤,而此时九皇子却从容的敲敲轿帘,示意要下来。不过几日的休养,九皇子祁欢就绽放了自己的光彩,令得诸人难以移开目光,他此刻虔诚地看着光秃秃的梅园,却似已经泪盈于睫,蕴含着无限深情。随后祁欢跪下身来,又端庄的磕了三个头。当下便有宫人恍然大悟,这九皇子是来祭拜左皇后的,听闻左皇后从前虽有一度不甚清醒,可喜爱梅花却是人人知晓的,只是为何在皇帝万寿节上先来拜祭母亲,就不甚懂了。这梅园也奇怪,年年此时开放,偏就今年毫无迹象,像是一园子梅花都随着左皇后去了一般。祁欢拽了一下自己银色貂裘披风前面的绒球,表面上看起来依旧风华无双,可心里咬牙已经咬了一万遍。他晓得老皇帝的万寿要到了,自然也跟晏晏提起来,并希望她能帮忙寻到一个凌驾众人之上的最好礼物。晏晏却忙着手里的茶具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现在就要讨好你那个便宜老爹了吗?你这个狡猾又没孝心的小孩。”

祁欢眨眨眼,他蹲坐在晏晏面前,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不断凑近,“师傅,你不是说,如果我不努力就对不住我娘亲的付出吗?我现在讨好我那个老昏君的爹,不就是为了确保我娘给我留下的生活能更好吗?”

晏晏扯出一抹笑意,她手里的烹的茶飘出一些浮沫,她看见了,却也没有撇掉,任由那些沫沫堆在杯壁上,像一团云雾。“嗯,你说的对,那就去讨好吧。”

“可是师傅,你神通广大,只有你能搞到最好的礼物!”

祁欢最近学会了卖萌。“那你就静心等待吧。”

所以祁欢一开始是没着急的,他真的就耐着性子陪晏晏做这些无聊的事,弹琴,烹茶,看她在描画一种什么兵器的样子,又帮她找了木头来比划测量。然后一直到万寿节前一天晏晏依然没有任何举动,祁欢只好又催促了一遍,晏晏却说,“我早就为你安排好了,你照着做便是。”

祁欢只好把嘴闭上,一直到了方才临出门时,晏晏拿出这件华贵的惊人的披风,一边给他穿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记得出了风来宫,到了梅园磕头,然后你就下了轿子走去甘泉宫请安。”

祁欢心里一阵崩溃,“我难道就靠着早起那么一会去请安他就会高兴吗?你若还有这样的披风,倒不如给我送去一件,他还会高兴一些。”

“能用银子钱买来的东西,你以为你能比得过其他人吗?你现在的积蓄,不过是前两天老皇帝刚赏赐给你的,你要如何同别人相比?真的比得过别人,就不正常了。”

“可那昏君难道会相信什么早起祝寿的诚意吗?”

晏晏前前后后的打量他,然后满意点头,对于他的质疑却不甚在意,“你这样鼠目寸光的小孩又懂得什么呢?只晓得过好的生活,又不晓得好是个什么程度,真给你坐了江山,也是硌屁股。”

“你这样讲话粗俗的女孩,怪不得出家做道士,没人愿意娶你的!”

祁欢很是介意鼠目寸光四个字。“娶嫁这种事,只有你们这些傻子才喜欢。”

祁欢无奈的直摇头,气呼呼的走到门口,却又听晏晏的声音传来,“想要翻身的话,只管听话就是。”

此时祁欢心里过了一遍晏晏的话,虽然不甚理解,可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势必只能拼一个孝心诚意了呢。“娘亲,我觉得你所托非人了呢!”

他默默自言自语,随后继续向甘泉宫走去。一路上本无事,但是一路步行,到了甘泉宫门前,已经丝毫不早了,可以见到宫妃们和皇子们都已经鱼贯进入宫内。祁欢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早起的鸟儿不见得有虫吃,他正叹息,却见三个轿子行在不远处,仔细一看竟然是四皇子祁禄,五皇子祁祊,还有七皇子祁祯。祁欢长大了嘴巴,明明除夕之夜他们三个已经被晏晏变成了冰雕,现在竟然这般悠哉悠哉出现在远处的宫道上。他整个人呆住了,眼看着三个华服皇子的车轿缓缓进入甘泉宫,他不由得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多天,宫里确实没有他们三个出事的消息,祁欢想起了晏晏那张变幻莫测的脸,转而定了定心,也往甘泉宫里面去了。祁高帜最近一直提不起精神,只想睡觉,只要一睡觉便能在梦里与绿珠相遇,便如活生生的美人一般,与他婉转承欢,天明即走。这一下便将祁高帜迷得晕头转向,甚至白天日上三竿不想起床,晚上太阳没落山就赶紧睡下,恨不能时时与绿珠相伴。今日因着是自己的万寿节,无法便早早起身,正是心绪不佳的时候。结果宫妃们并不知道,各个只打扮的花枝招展,香风盈盈,可以说把老皇帝熏得头昏眼花,愈发暴躁。他正耐着性子听着四皇子亲母余贵妃絮絮的问候自己,又觉得她身上什么东西亮的刺眼,便一挥衣袖甩开她挽过来的手,只斥责道:“你年纪又不轻了,整日里只管往身上挂些有的没得珠翠,浪费不说,委实晃得人难受!离寡人远些!”

余贵妃心下一惊,她自来是皇帝身边受宠的人,因她生的原本精明乖觉,皇帝虽喜怒无常,可对她从未有过重话,此时不知触了什么霉头,一时间觉得难堪不已,底下的嫔妃也有的露出嘲讽之意,更有聪明的开始摘下自己身上首饰。不过到底是余贵妃,她看出了皇帝的身体发虚,力有不逮,于是赶忙给一旁的刘沐使了眼色。刘沐则立刻小心翼翼地奉着一碗鹿血凑过来,战战兢兢道:“陛下,您该用药了!”

祁高帜一手扒翻了药碗,“寡人无疾!滚!”

刘沐随着药碗一起滚下了台阶,却正好撞到了门口一片冰凉的衣摆。“大伴,您可摔着了?”

一声温和的童音清澈的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门口站着的披着白色披风的小皇子,黑发微微被晨露打湿,面庞上还残留着雪后的清寒,清澈的眼睛透出深湖一般的湛蓝。他的白色锦袍下摆也濡湿了一大片,只是他的表情依旧从容淡定。像是雪后阳光下的一块美玉,灼灼光华,令人不能直视。众人皆掩唇惊惧。半晌祁高帜才轻声道,“你是,绿珠的孩儿?”

此等容颜,又现于人间。祁欢端端正正跪下身,向上叩头,“父皇在上,不孝儿祁欢前来拜见,愿父皇万岁永寿,与江山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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