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玦看了看这些箱子,大小材质、封条锁网都是一样的,他不禁疑惑:“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给我们和给墨子堂的货,难道都没有标记如何区分吗?”
白茹摇摇头:“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分,只有数量上的差别。”
明玦盯着白茹的眼睛:“你还没告诉我,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白茹轻咳一声,眼神再一次朝淮北枳飘去。淮北枳则瞥了一眼明玦泛着寒意的眸子,提醒白茹道:“小茹,为了你我二人的性命安全着想,继使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就算不答,眼神也不要往我这里看了,你若实在想看看别人,你可以去看你龙叔。”
无辜躺枪的龙沟眉尖一抽,恶声恶气道:“我他娘的又不管事,看我有个屁用!”
虎宝儿一脸笑嘻嘻:“姐姐尽管看我,我虎宝儿为了博得姐姐青眼,万死不辞!”
白茹哭笑不得,转头对明玦娇滴滴的解释道:“继使莫怪,若没有淮先生一开始截了奴家的话头,奴家今日回答继使的问题便不会有半分迟疑,主要是瞧着淮先生脸色不对,这才担心自己不明情况之下说了不该说的,继使若有怨气,可千万不要冲着奴家啊。”
淮北枳:“……”明玦冷哼一声,上前两步扶住箱子晃了晃,箱内立刻传来叮铃哐当的声响。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兵器?”
白茹愕然:“这就看出来了?”
明玦瞥她一眼,淡淡道:“箱体长而窄,又沉重异常,再听听这声响,很难猜不出来。”
白茹抚掌赞叹:“继使真是聪慧过人。”
“然而白主事的眼里可没有佩服。”
明玦不甚在意的拍拍手去掉灰尘,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顿。“兵器,来路不正?”
明玦喃喃自语:“自寿春采买……交接人没了联系?!”
淮北枳默默退了三步。龙沟摸摸鼻子,迟疑片刻,也忍不住偏过头退了两步。虎宝儿悄没儿声的退出了门外……“淮北枳!”
明玦陡然一声怒喝:“这些兵器哪儿来的你给我说清楚!”
白茹被吓了一跳,左右看看,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淮北枳快速道:“这事儿不是我安排的。”
明玦转头瞪向白茹。白茹心头一紧,身上浑然天成的媚态顿消,一脸肃然道:“奴家只是按照淮先生的安排和一直以来的惯例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龙沟惊叹鼓掌:“小茹,你这是卖得一手好主!”
淮北枳迎着明玦森然的眸子,干笑道:“我发誓,这事儿是你师父的意思,我也只是按照惯例办事,这次也只是个意外。”
“意外?”
明玦冷笑:“集兵营倒卖的军械,感情你们居然是买家!难怪联系不上交接人,怕不是已经死了吧!”
一片静默之下,龙沟打破沉默:“你小子脑子还是转得蛮快的。”
明玦怒目而视,劈头问重点:“集兵营来查案的督察查到哪儿了?”
淮北枳道:“查到红水码头了。”
“什么地方?”
白茹道:“历来运往北斋的货,都是经我之手运往池州的红水码头,然后交由北斋的人接管。”
淮北枳补充道:“前些日子,红水码头那边,督察的人派了你大哥一行人去调查。你大哥沾了你的光,呃,准确的说是左相府可能暗地里打了招呼,今年营中的升迁名单里有你大哥的名字,若无意外呢,年中就能升个千夫长,此次集兵营遭了这大案子,你大哥又恰好被督察的人选中协助调查,呃……总之就是前途大好,呃……目前还挺受督察重用的,嗯……”“所以,你们把我叫来处理此事,就是为了让我大哥带着人来查我!”
明玦被眼前这群人气得胸口疼:“还是说,打算让我去贿赂我大哥,求他手下留情暗中相助!我去你娘的!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你们自己看着办,爱怎么办怎么办,总之我不办!”
“别急别紧张!”
淮北枳好言安慰道:“这事儿你得办啊,实话告诉你吧,采买这些兵器,花得都是你师父的私房钱,也是北斋的压箱底儿,要么是钱,要么是货,咱总得捞一个回去吧。另外,墨子堂那边催着我们要货,可我们的货都没取全,哪儿来的货给他们?这事儿得解决吧。还有,永安来的督察,他们要彻查朝廷蛀虫、贪腐赃款,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是江湖人,花钱买货,仅此而已,断不能让他们查到温乡楼和北斋,买家的线必须给他们断了。最后,这事儿还不能闹得太大,万不可引起十方阁的注意,你也知道了,这是北斋瞒着主阁那边儿干的,若是被阁主知晓,你和你师父都得进杀威阁!你说这不关你的事,可你是北斋继使!你说不关你的事,你觉得杀威阁会认账?”
明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片刻:“南见私底下买这么多兵器是干什么用的?养私兵?养死士?他是想造归卧云的反,还是想造皇帝的反?”
龙沟微微眯眼:“为什么会这么问?这跟皇帝老儿有什么关系?”
明玦冷笑:“这不得问他自己吗。”
“够了够了,这话题扯远了!”
淮北枳举手叹息:“阿玦,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不管你师父想做什么,北斋以后总归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打理好北斋,是你的责任。”
明玦冷笑:“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件事要解决可以,但我哥那儿,你们想都别想,谁要是敢在我哥面前透了风声,我要他的命!”
淮北枳沉默良久,点了点头:“你是主子,想怎么做,你说了算。”
明玦侧头看向白茹:“什么时候和集兵营开始做交易,怎么开始的,合作怎么谈的,接触过的人都有哪些,若是没见过面,那这些人有什么特征,口音如何,能不能指认,总计交易了多少钱、多少货,交易的时间、地点、方式,还有墨子堂交接人的信息,包括这座温乡楼涉及的所有事务和人员底细,以及其他不管是你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一切信息,统统整理成一份资料,明早之前要送到我的手里!”
白茹张了张嘴,愕然:“公子,奴家知道事的还好说,不知道的要如何整理?”
明玦冷冷道:“不知道的就去问,接下来的时间里,对你家淮先生,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谈什么,就谈什么!总之你呈上来的消息不管真假我都信,若有想隐瞒或者篡改的信息尽管随意,反正因此造成的后果我概不负责,我不在乎继使的名头,也不太在乎北斋的前程,更不在乎南见想干什么,若是北斋被朝廷的人抄了底,归卧云面前我只会实话实说,杀威阁的鞭子我受得起,但也总有人,受不起!”
白茹:“……”明玦说罢,拂袖摔门而去,屋内再次陷入了良久的静默。“他娘的,这小子本事不大,脾气倒是挺大!”
龙沟嘴上骂咧,眉间却挂上一丝惊疑,他还在想明玦方才那句‘反皇帝’的言论从何而来。白茹拽着袖子,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抱怨道:“淮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家只是个负责送货的,本就不知道什么,怎么继使偏冲着我撒火?奴家可真是冤枉,这不平白遭殃么!”
淮北枳揉着眉心再次叹气:“我也没想到他会再来之前去找他大哥喝酒,更没算到他大哥嘴不把门,将集兵营倒卖军械一事说给他听,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全权处理这件事,只是想循循渐进,让他去和墨子堂的人打个交道,学一下跟人交涉,顺道再了解一下日常事务。谁知道他这么敏锐,不该知道的事,一猜一个准儿!”
白茹闻言面露委屈:“您这话说得不亏心么,您要真的存了心隐瞒,怎么会不提前跟奴家打招呼?不提前跟虎宝儿串个气儿?”
虎宝儿不满的插嘴道:“我可什么也没干,也没说,我和龙老大这都多安静了!明明是白姐姐你说错了话,货就是货,干什么非要说成私货,平白惹人怀疑!”
白茹怒道:“我说错了话?好,就算是我说错了,他随便猜一猜,你就一定要承认吗?他本来不确定的的猜测,被你给赞扬一声,他不就肯定了吗!”
“行啦,你们在这儿吵吵什么。”
龙沟不屑道:“淮大仙儿虽然有意隐瞒,但也没有和你们通气儿,那意思就是这件事可以让继使知道,也可以让他不知道,反正目的都是让他学着主事,这次又恰好遇见这么个麻烦事儿,他既然愿意主动提高自己此次历练的难度,那咱们谁还能拦着他不成?”
虎宝儿闻言担忧:“那万一办砸了怎么办?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露了风声让你们阁主知道了,南先生和白姐姐是真的要进杀威阁的吧!”
白茹双目望天,叹气:“继使不都说了么,他受得住杀威阁的鞭子,南先生受得住,我也受得住,都奉陪得起!”
虎宝儿:“……”还好我不是你们十方阁的人!真特么奉陪不起!